姚芹这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着实打蒙了不少北疆高层。
“你就是直接告诉大家,又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提前偷偷散布消息?”云破军最不能理解的是:“你明明就告诉别人你要压下工厂的分红,但是偏偏又突然散布了债券这个消息?”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云破军想着。
姚芹用看地主家傻儿子的表情看了眼云破军:“你是不是傻啊?”
云破军:???你别以为你暴露了你是女孩子,我就不打你了啊!
当然,考虑到自己确实打不过姚芹,云破军也不是不能稍微让一让她,随她嘴上占一些便宜的。
云破军只是抗议:“你这是诽谤攻击了哈!”
姚芹只能无奈问道:“如果我说,我们收到钱之后,会给工厂投资扩大生产,获得的利润对半分,你觉得现在这些有钱的人家会怎么办?”
“当然是掺和进来了。”
“那他们拿钱进来了,我们是给他们利息,还是给他们分红呢?”
“北疆工厂现在还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肯定是要求分红的。”
“有分红的话,工厂还是我们全权管理的吗?他们是不是算作股东?”姚芹继续问道。
云破军认怂:“这就比较复杂了,你还是让那些有十八个心眼子的人考虑吧,我不行。”
姚芹一声笑:“我防的就是这些有心眼子的人。”
姚芹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现在北疆的民众都知道有衙门的债券,而且大家都很期待信任,衙门可以不发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民众们肯定很失望,而且想要打仗的钱,也很难不发债券吧?”
“如果有钱人家将打仗的钱包圆,还多出可以投资的钱,倒是没什么问题。”姚芹说着:“但是他们肯定只愿意投资不愿意出钱打仗。”
“这不是当然的吗?他们出钱是为了多赚钱啊!”
“原本他们用了民众的分红,或者直接多收税用于打仗,自己的钱再去钱生钱,现在,他们只能接受大家的钱都拿来钱生钱,北疆衙门吃肉,他们和民众喝汤。”姚芹说着:“我要是提前说出来了,这事基本上就办不成了。”
姚芹确信,到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阻止自己。
“可是你现在直接做了,大家不还是会不满?”
“不满?”姚芹一挑眉:“在滔滔民意之下,不满他们也只能憋着了!”
云破军点头:“这一波除了财税司要疯了,衙门算是赚麻了。”
不提财税司还好,一提财税司,姚芹就心虚。
心虚的姚芹底气不足地问云破军:“你最近回来府里睡觉吗?我可以把床让给你,我睡榻就可以了。”
云破军警惕地看向姚芹:“你想干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我这不是怕莫子焘半夜在我床头磨刀吗?想着有你在,他也许不好意思进来房间。”姚芹说着。
毕竟万一自己和云破军在过夫妻生活呢?莫子焘不得回避一下?
从这一段话,云破军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莫子焘的怨念。
“没理由吧?你不是都想好了支付的利息从哪里来吗?怎么莫子焘还天天找你要说法?”云破军显然对莫子焘之前的行为有所耳闻,不由好奇地问姚芹。
姚芹叹了口气:“因为后面的工作确实挺难的。”
姚芹给云破军举例:“债券这玩意儿,既然要付利息,就不能随便发行,发行多了,工厂再怎么扩大生产,当年都有一个利润限值,很可能盈利没办法支付所有的利息,但是发行少了,去掉打仗的经费,剩下的盈利也不够利息的钱,你说说,这计算复不复杂?”
颇有数理天赋的云破军只要稍微想想,都觉得眼前一黑,瞬间明白姚芹为什么会担心莫子焘半夜到她床头磨菜刀了。
这搁谁碰到姚芹这么个领导,不发疯啊?
在莫子焘还带领冤种同事们一起加班的时候,老百姓的期待值已经拉满了。
“怎么样?打听到债券什么时候开卖吗?咱可以买吗?”有小老板问家里人,说着又遗憾:“早知道就留个人在工厂干活,别全出来做买卖了。”
“打听到了,买是都可以买,就是数量有限,不是不限量卖的。”
听到这话,小老板急了:“那这购买顺序,难不成还是什么工人优先?”
“没有没有。”家人连忙解释道:“大家都是一样的,说是按照在柜台排队的顺序,我听说有人已经打算一下班就过去通宵排队,等第二天发售了。”
“哎呀,那我们有优势啊!到时候我从中午就去排队!”
家人听到这话,都很同意:“不知道到时候能买多少,最好去两个人,还有人能回来报信。”
“听说可能会限制每个人购买的数量,咱家到时候占了位置,买的时候一起过去,凑个人头!”
“这办法好,把我小孙女也报上,到时候咱还能多一个人头!”小老板家中欢声笑语。
关于限购这件事情,姚芹和莫子焘都在犹豫。
“不限购吧,怕有些人囤货,限购吧,怕实际上想购买的民众没那么多,很多债券卖不出去。”莫子焘发愁道:“你让人搞得那个购买意向调研,到底靠不靠谱啊!”
“按照抽样调查方法来看,应该是可以反映民众购买需求的,但是也保不准人家是不是嘴上说说支持债券,实际上并不打算购买。”姚芹回答着。
最后两人商讨了许久,还是一咬牙一跺脚作出了决定:“先不限购!如果卖不完,再用工厂的分红顶!”
这个决定作出之后,北疆的债券终于开始发售了。
发售当天,有两个排队了许久的人用方言说着悄悄话。
“咱们老大这是什么毛病?派我们排队买北疆的债券,这不是资敌吗?”其中一人不解。
“什么资敌啊,你不懂,这钱我们赚了,是他北疆在资助我们这个敌人啊!”
“你们还挺相信北疆,不担心反而血本无归?”
“你这话说的,你要是不相信,你能把家里人都送来北疆生活?”另一人白眼。
质疑的人:……
说个笑话,各个流民小势力的中高层,有不少人都把家里人送到北疆当平民,主打就是北疆的平民比他们势力里的中高层还要安全。
质疑的人就是把家里人送到北疆,自己冒充行商,时不时来看看家里,就是因为来过北疆之后,特别认可北疆的治理水平。
自从传出北疆要卖债券,并且债券不限制购买者的身份之后,不少流民势力都拍了人来观察情况,有些甚至是派人购买北疆的债券。
哪怕有人心知肚明,这债券筹集的钱款是要用来打自己这群人的,也不妨碍他们大笔购买债券:毕竟京畿的势力们要被打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不买债券赚钱,人家就能没钱打了不成?
即使对于北疆群众的购买热情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在抢购当天,下午去排队已经排到几百号之后的小势力代购人还是怀疑人生:“北疆人都这么有钱?”
说完这话,他看到前面排队的人还有补丁,又改口道:“北疆人都这么相信姚芹?没几个钱也要买债券?”
同伴没忍住给了个白眼:“我们作为外面的敌对势力,都相信北疆衙门的公信力,何况是生活在他们境内的百姓?”
在两人无聊地说了许久话之后,终于到了第二天发售的时间。
前一天晚上看到排出来的长队,姚芹和莫子焘就已经紧急修改了每个人限购的分量,以免后面排队很久的民众购买不上。
但是即使这样,两个小势力小头目到达柜台的时候,依然和不要钱一样地抢购了所有能买的债券,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被人挤出了柜台。
狼狈地抢完债券之后,小头目们一起排队出门,在排S形长队的时候,两人忽然和三个男人看了个对眼。
这一对眼:好家伙!不是刚刚和我们老大打过的那个山头的当家的吗?
双方眼神对视,传达了诸多消息。
你们土匪也来买债券啊?
土匪买怎么了,你们反叛军不都来了?
大家眼神交流的期间,还没走出交易场地,就听柜台的人在吼:“一年的债券已经卖完了!现在只剩两年、三年和五年兑付的债券了!不买的可以不排队了!”
土匪和流民军的人忽然又些心灰意冷:这么快居然全部卖完了!北疆如此得民心,自己这群人不就是坐等给北疆送菜的吗?这还有的打吗?
不过想想自己和其他势力都有人跑来北疆买债券……
说起来,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内附北疆啊?北疆接受主动投靠的势力吗?还会清算吗?小势力的人已经开始思考起来了。
等那人回家和家里人一说,家里人立马赞同:“你们那破船看着就要沉了,这时候不赶紧到北疆这条大船上来,等死啊?!”
民心向背,已经让有的势力失去了抵抗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