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芷喝了一杯热茶,老神在在地看着和拉磨的驴一样来回转悠的姜国公。
“差不多得了,你看能不能别转悠了?”看着姜国公这样子,沈芙芷莫名觉得有些心烦。
姜国公忍不住看了沈芙芷一眼:“他们可是在考试哎,你不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我自己考。”说完沈芙芷将茶杯放下,对着姜国公说:“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们去考场看看就是了。”
姜国公人老成精,看到沈芙芷的样子,当即就笑了:“你是自己也着急,想要去考场看看吧?”
沈芙芷想说“没有的事”,但是面对姜国公洞悉一切的眼神,最终也没说出口。
在和沈芙芷赶往考场的短短路上,姜国公还在感慨:“你说说,要是搁在几年前,谁能想得到我们两也能成为主考官啊?这可都是那些两榜进士的专属工作。”
别说沈芙芷这种后宅女人,就是姜国公这么受人尊敬且世代袭爵的贵族,在朝堂上的名声也一直很好,但是如果他表露一点想要成为科举考官的意愿,弹劾的折子都能把他淹没。
科举的考官,向来只能由进士担任,同进士都不行。
哪怕是武举,姜国公作为南朝排名前十的武将也没可能染指,那都是进士出文题、武进士出武题,和你一个勋贵又什么关系?
可以说,姜国公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监考,他距离贡院最近的距离可能就是带兵搜检作弊人员了。
姚芹这一项大胆任命虽然很能镇住场子,但是也颇受诟病。
可是北疆就摆明了这种态度,凡是抨击女性干活和不拘一格任用人才的人,就被认为是和他们理念不合的人,对这些人,北疆就一句话:爱来不来。
怎么能爱来不来啊!北疆可是这年代最有前途的势力之一哎!
读书人薛定谔的气节让很多人决定放下成见,好好去北疆一展所才。
有人放出豪言,自己这是去教化北疆的百姓!至于他究竟是去干啥,总而言之,懂的都懂。
姚芹会预估错北疆的参试人数,也是因为那些言行不一的读书人。
姚芹本以为,自己的态度放在这里,其他势力的很多人才不会愿意来报名考试,结果姚芹发现自己实在是高估了一些人:人虽然嘴巴上骂得欢,但是也不妨碍人家想为北疆发光发热。
所以果然打是亲骂是爱?不爱你都懒得骂你?——姚芹想到了这句有毒的民间传言。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都来了,姚芹当然来者不拒了:那么多下乡、统计报表、扶贫、科普、扫盲、秩序维护的工作要做,来的是个能干活的人就好!
别管人家原本是什么立场,我们还不能做思想工作吗?
就是思想被荼毒得厉害、难以改造的顽固分子,我们还不能让他们用劳动力给北疆建设添砖加瓦吗?
姚芹成功的将这些思想传达给了北疆众人。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姚帅好勤勉,手下累吐血。
两位主考官迈步走进来的时候,靠近角落的考生已经发现了他们。
然而考生甚至来不及紧张,只是余光看了两人一眼,就立马收拢心神沉浸到题海当中:“已知只有一个人说了真话,那么凶手是?”
逻辑推理能力不太好的考生已经快要哭了:我又不是来考昭狱大理寺刑部的!怎么还要知道犯人是哪个啊?
我就是考一个对标御史台的纪检监察部,不是风闻上奏就可以了吗?哪里还需要推理?!
对此,姚芹只能表示:你想太多,连逻辑都不清晰的人,真的很难相信你的审理能力,要知道现代法学专业可是有专门的逻辑学课程的。
人家纪检监察部门一直招学法律的,肯定是有理由的!姚芹虽然不懂原理,但是并不妨碍她照抄做法。
姜国公和沈芙芷两人围着考场转了一圈。
两人后面也感受到自己可能打扰了考生答题,于是一圈之后,两人就静悄悄的离开了。
“这次题目看上去很难?我看有考生一边哭一边做题。”沈芙芷大为震撼。
“考不出来大哭是正常的,”姜国公话虽这么说,但是以前都是听人转述,这把看了次现场,实在是心有余悸。
“哎。”沈芙芷叹气一声。
姜国公听了,只能说道:“后面肯定还有考试的机会,不用这般。”
虽然这么说,但是姜国公也有点同情失态的考生们,毕竟十年寒窗啊。
这种同情直到姜国公看到了考生们的卷子。
这次考卷,姚芹很简单地采用了装订糊名的方式,选择题让简单认识字的人改即可,填空题也只是完成扫盲的人,毕竟答案都给了空格,填写之前大家就知道要写几个字了,只要和标准答案不一样,一律算作错误。
所以有学识的考官们只需要批改简答和论述题。
很早之前,国内的考官们就知道怎么在改卷的时候进行流水线作业,而北疆从来没有什么底下人干事干活、领导轻松享福的传统,所以沈芙芷和姜国公也各分到了一道简答题的批改。
这一改,两人着实见识到了所谓物种的多样性。
“这些家伙不好好学习,居然还有脸哭!”姜国公立马倒戈,变化了态度。
沈芙芷:……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吧?人家不就是不会才哭的吗?
这么想着,倒是不妨碍沈芙芷在卷子上打了大大的一个叉,翻开下一张卷子:字太丑看不清!给他扣分!
姚芹要七天内出成绩,大家全都加班加点。
等七天之后,熬出了黑眼圈的两人顺利地将成绩单交给了姚芹。
姚芹拿着单子抽查了一下试卷,确定抽样没问题之后,才对着自己新上任的亲卫队小青年说:“你拿出去,把名字做成名单,张贴到贡院门外吧。”
这么说着,姚芹又忽然想起来,这贡院门外放榜,可是很拥挤的,别到时候发生踩踏事件伤了被选上的人才!
“你还是别张贴了吧,拿个小本子吧,临时派十个人,让考生排队去查成绩。”姚芹改变主意说道。
亲卫领了任务就去做了。
姚芹这时候才像是看到了姜国公和沈芙芷的黑眼圈一样,对着两人说:“两位实在是辛苦了,北疆想要建设好,是缺不了两位定海神针的,您二位一定要保养好身体,好好休息才行。”
一番吹捧,让再就业的两人身心舒爽。
发现自己派上用场于是志得意满离开的姜国公和沈芙芷回家倒头便睡,无视了老年人觉少的规律,好好睡了一个大整觉。
一觉醒来,身体劳累已经康复,心里满足感非常强烈的姜国公难得起了兴致,让家中无事的小辈来和自己一起吃饭。
可以说,快乐总是短暂的,姜国公才放松两天,就听家中小辈说:“听说以后考试要每年举行四次,还有别的考试,都归新成立的考试院管理。”
听到这里,姜国公还觉得挺好的:“人家十年寒窗,多给几次机会,也是正常的。”
“您可是被任命为第一届考试院院长,沈……云人是副院长。”
饱受改卷困扰的姜国公听说后,难得失去风度,骂了姚芹一句:“她这是想要累死我们吗?”
说完又改口道:“十年寒窗都读不出成绩,还是多加进修,别一个劲考试了吧。”
另一边,沈芙芷听嬷嬷说了姚芹在考试后宣布一年四次考试之后,更是有一些后悔:其实,可能,也许,拥有姓名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云夫人是婆婆,可以随便说姚芹,沈芙芷却是北疆官场中人,怎么能违背姚大帅的命令?要脸的沈芙芷觉得自己不能公私不分。
沈芙芷:我说姚芹怎么这么努力劝我自己争取青史留名?感情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被念叨习惯了的姚芹打了个喷嚏,丝毫不在乎地想到:“又是谁想念我?”
习惯了的姚芹未曾在意,又叮嘱放榜人员:“边上的大夫可要准备好,我可不想看范进中举和名落孙山的人都出现问题。”
放榜人员好奇:“您不是不要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吗?”
姚芹:那就是个和薄采其胡诌的借口啊!而且……“那我们不看好归不看好,总不能让人家因为北疆的考试失心疯吧?”
“你知道流言能够有多夸张吗?今天有人因为考上发疯,明天外地的流言就是北疆用邪术控制官员,给新入职官员做法时出现意外,导致人家疯了!”
“这是为了让人不要逃来北疆?”亲卫问。
姚芹点头:“如果是没考上的疯了就更好了,罪名现成的,北疆蔑视圣贤学问,举子做题终遭恶报!”
亲卫们:您可真懂怎么传谣!
等等,外势力那些脑残洗脑包,不会都是你搞出来的吧?——众亲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