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的人群从来没听过这么振聋发聩的话语。
以前的那么多年,如果遭遇到不好的情景,大家只会说,“这是命不好”、“都是老天爷不让人活下去”,了不起说一句“都是贪官污吏的错”、“咱们没办法和人家比”。
陈胜吴广千年之前就能喊出开天辟地般的话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千年之后淳朴的人民很多真的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在这个时代,阶级是可以继承的,贵族和贫民的差距也大到人难以想象。
所以当这出戏将背后的原因赤裸裸地撕开给观众们看,才引起了观众们压低了声音的喧哗。
是了,因为内容如此大逆不道,大家连惊讶都不敢大声。
姚芹也硬是通过压榨手下把自己的工作分出去了一些,赶来看了戏剧和工农代表的反应。
看到大家从激动、到感怀、再到愤怒、最后惊讶讨论,姚芹心里有了底:这事稳了!
当然,姚芹也提了一点细节上的小意见,参照白毛女的情节,给整部剧加了一点令人咬牙切齿的地方,又给反派丰富了一下形象,让最让人咬牙切齿的反派管事也受到了更高一层的剥削,最终死于非命,而二号反派在进入北疆之前,扔掉了自己一直以来赖以为生的赌具,再次拔高了戏剧的立意——最恶的恶人,是食利阶层,是整个扭曲的社会制度。
总之,概括而言,就是旧朝代把人变成鬼,但是北疆能把鬼变成人。
听到姚芹修改建议的赵辅季:老赵我只打算杀人诛心,你小姚还打算让人陈尸街头啊!
狠还是你狠!果然最毒妇人心!
颇为感慨的赵辅季二话不说就回家肝了一晚上,改了戏剧的情节,并且非常尊重著作权地把姚芹的大名也加了上去——这种会被人骂“彼其娘之”的剧本,怎么能只写自己一个人呢?
姚芹得知赵辅季干出来的事情,并没有在意,毕竟祖坟被刨了个干净的阶层都受到良好的教育,骂人最脏的话也不过是“尔母婢也”,对于经历过网络骂战的姚芹来说,洒洒水而已啦!
就是净网之后,网友都能发明“你爸庭前种有枇杷树”这种话呢。
丝毫不在意的姚芹在看过赵辅季的新版剧本之后,便开始了催促:“什么时候开演啊!你们排练的也差不多了,今天能不能开始?现在去郊外军营还来得及,就一个剧组吗?没有临时可以替换的角色?有的话干脆开两班,一起去给咱们的将士们送温暖?”
赵辅季:……我只是刚改完了剧本?
总之,在姚芹的催促之下,戏班两天之内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直接被分为两班拉去了不同地方表演。
至于说表演的效果:看看姚芹已经有空搞别的事,就知道将领们多噤若寒蝉不敢惹她了。
事实上,不怕被骂并且有空的姚芹做了一个让手下都惊叹的决定:因为没有新郎陪喝酒,她决定给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唱戏,达到宾主尽欢的场景。
手下们:总感觉只有你这个“主”会欢。
但是老大都发话了,大家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将老大的快乐建立在同僚和外宾的痛苦之上?
陆续抵达北疆参加婚宴的来宾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参与一场让人胸闷头痛但是能载入史册的婚宴。
在婚宴开始之前,还有一些小插曲。
因为古代赶路天气和路途的不确定性,大家一般都会提前出发,这也就导致了好些人是提前了好一段时间到的北疆。
既然到了北疆,那自然要好好参观一下。
边城对第一次来的人来说,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处处有惊喜、处处有惊吓的旅游景点。
北疆婚礼参观团到来的第一时间,北疆接待人员就为他们准备了房间休整,并且演示了一下怎么用屋子里的设备。
开局就是一个下马威:冲水马桶。
虽然没能搞出橡胶产物,没办法做抽水马桶,但是在上方加个水缸,做个拉绳式冲水马桶还是很容易的。
姚芹甚至让匠人们做出了坐式和蹲式,适应不同的如厕需求,最简便的版本是仿照了部分中小学厕所,一个长条几个蹲坑,拉一次绳,水会一起冲掉。
冲走的粪便会被集中收集起来制作成肥料,而为了不污染边城的地下水(井水),姚芹还规定了每个出口都必须要埋一个大缸,每天都会有人司职掏粪。
除了专门的掏粪工之外,这还成为了学堂的处罚项目,对于有违纪行为但是还够不上正式处罚的学生,学校专门给他们安排了实践课——如何做一名熟练的掏粪工,以确保他们毕业之后也能自食其力。
众调皮蛋刺头学生:见鬼的自食其力!
马桶给了众人第一个震撼。
第二个震撼则是接待人员告诉来人,这些天只要不出边城,你们想去哪里、想怎么逛都可以。
这话一出,所有的使团人员都不停地用眼神交换信息。
北疆这边这么有自信不会被我们探听到情报?
是不是他们重要的东西都在城外啊?
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放任我们到处走,不会是故意做出的样子,就看谁居心不轨吧?
接待人员完全没有理会众人在空中用眼神交换的信息:笑死!谁有空陪你们这些人啊!大家不用加班吗?!
是的,北疆没让人陪同参观的原因就是这么朴素:因为谁都不想牺牲睡觉时间加班。
一般情况下,各方势力接待外来的使者,客气地找人一路陪着,一边做向导一边监控,不客气的就让人待在使馆里,不许出门。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大家都不愿意自己的部门接受陪同参观的任务,也实在是抽不出那么多人脱产接待,最终大家一致同意,派一男一女两个登记管理人员就算了。
为此,也有手下提议,要不然就别让使者们出门了?
姚芹倒是觉得没必要:“我们难道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看的吗?”
说完这句话,姚芹打了个补丁:“有些涉密场所确实不适合让他们看,但是他们也进不去啊!普通的北疆民众都进不去呢!普通人能去的地方,应该没有使者们不能去的吧?”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给予了肯定。
主要是姚芹搞的是大政府模式,虽然大家都陷入了加班地狱,但是管理确实说的上精细化,管理一旦精细化,各个地方的涉密等级自然也明确了,早就进行了规范管理。
就连工厂的技术车间都有个涉密级别呢!其他不需要保密的地方,除非随便给人看会影响工作生产,不然都不带赶人的。
别的势力想要打听情报,只需要送个探子在北疆当个平民百姓就能打听到,不需要使者们做这种工作,所以自然也没有不能向使者开放的地方。
“既然没有,那就让他们自己去逛呗?”姚芹这点心胸还是有的,而且姚芹成长的环境,非常讲究外交对等原则,自己把人家使者关在宅子里,以后有什么底气抗议其他势力对自己势力使者形同拘禁的管理呢?
“但是这些派来的人,也算得上是那些派别的精英了,如果被他们偷学去了……”
听到手下这话,姚芹笑了。
“既然大家觉得他们会学我们,说明我们比他们好是不是?”姚芹问道。
大家连连点头,都有这种自信:“要是我们北疆还不算好,我都不知道什么算了。”
“既然我们这么好,那让人多看看,没准有人愿意弃暗投明,来给我们干活呢?”姚芹说着:“这样大家也能少加点班。”毕竟来劳动力了嘛!
众人:未曾想过的手段增加了!
是啊!北疆这么好,看过之后你们还忍得了原先那种草台班子?!
每天都在加班的手下们疯狂心动。
先用第一个理由拉拢住加班官员们之后,姚芹又给出了第二个理由。
“而且嘛,我们北疆好东西这么多,可惜的是很多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我们肯定要让他们多走走看看,知道北疆有好东西,他们能忍得住不用嘛?”姚芹露出了狐狸一般的表情:“试用了我们的好东西之后,他们还回得去从前吗?回不去的话,是不是要派人定期来北疆采购一下?他们采购了,我们的东西是不是就卖出去了?有商队来往,是不是有些商路也能开了?”
姚芹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不愧是你!
姚芹摊手:没办法,北疆现在已经开始生产过剩了!
西欧诸国当年为什么要抢殖民地?为什么要发动鸦片战争?因为生产力过剩,他们要倾销啊!
姚芹自认为自己是要脸的人,北疆也是要脸的政治集团,关键是其他势力旗下的民众也是一脉相承的同族血脉,姚芹真干不出西欧诸国当年干的那些事。
事情干不出,但是销路要找啊!
这么,姚芹的脑筋就动到了自己婚礼来宾的头上。
能够被其他势力派来当使者宾客的,怎么滴也不会太差,接受过教育已经是最基本的了,不管原本家庭如何,在新势力里混的都不会太差,就算原本是个穷秀才,现在应该也有钱了。
有钱人好啊,有钱人才愿意消费啊!
北疆的好东西这么多,你们不看看嘛?我们有免费试用,不试试嘛?试了好用,不买点嘛?买了用习惯了,不继续买嘛?而且你们还可以买回去倒卖赚差价哦!
来宾使团被姚芹安排的明明白白。
手下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气氛更是热烈,每个人都进行了深刻的反省,怎么能用看待敌人的方式看待宾客使者们呢?怎么能想着把人家都关起来呢?这是应该有的态度吗?!人家可是我们的送财童子哎!能不能有点尊敬?!
给出了十万分尊敬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共同为“怎么从送财童子手里掏出钱来108种方法论”做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当然,仍有手下依旧担心:“如果那些人依然心系自身势力,把我们的好方法都学了回去发展自身,未来会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啊?”这也不是不可能,有些势力派来的就是老大的亲戚,什么哥哥弟弟妹妹儿子女儿的(没有姐姐是因为势力老大的姐姐一般都嫁人了),人家怎么也不可能背叛的。
听到这话,姚芹笑了:“如果他们只学会皮毛的话,又有什么用处?而如果他们学到了精髓,那有何必区分我们和他们?”
但凡有个势力学到了姚芹这套的精髓,姚芹能当场宣布对方是北疆在外的XX支部!那哪里是敌人,明明是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