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姚芹没有说话,莫子焘开始摆事实。
“现在是云破军失去消息的第73天,从近两个月前,军中就有让云灭奴暂代统帅一职的说法。”莫子焘说道:“但是直到现在,云灭奴依然没有掌握北疆,原因是什么,您也知道。”
众人都忍不住点头。
莫子焘继续说道:“孙家人借助云灭奴外公和舅舅的身份,已经聚拢了一批人在他们身边,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他们能够掌握一定的权力,我们的工作会受到阻力。”
边上一小将已经等不及说道:“何止是阻力,我们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人家要是后续能够掌权北疆,估计第一个就要搞死我们,现在还在拉拢我们,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不过是妥协罢了,就希望我们支持他们上位。”
姚芹抬眼看了小将一眼。
小将身旁的朋友偷偷踹了他一下:“大家都知道,你别插话,等莫师说完。”
莫子焘神色不变,好像没听到小将说的话一样,继续说道:“北疆部分跟从云居安云将军而获得战功的将军看不起孙家人,并且对性格比较文弱的云灭奴也不看好,而且因为他的年纪对他也有所轻视。”
姚芹此时认真看向了莫子焘:“你觉得,灭奴是文弱的孩子吗?”
莫子焘直视姚芹,不闪不避:“云灭奴近年来一直在我们的新学中接受教育,是一个品学兼优、心地善良又有一定领导能力的孩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只有十二三岁,武力和能力都不足。”
说完之后,莫子焘继续说道:“不是谁都是云破军,受上天偏爱有认路能力,能够自己带几千人长途奔袭直捣黄龙,并且在之前还有卧底匈奴、新城建设、边城改造等政绩。”
姚芹微微点头:“你继续说。”
“总之,这些将领对云灭奴的上位持有否定态度,并且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个姜国公。”莫子焘说道:“姜国公的人品我们都钦佩,但是您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够完璧归赵的。”
莫子焘半含半露地说道:“毕竟北疆统帅这职位,也不是云家世袭的。”
姚芹胆大包天地嗤笑一声:“这皇位,也不是南朝世袭的啊。”
云家已经在北疆经营了五代以上,和国祚稍短一些的大一统朝代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时候说职位不是世袭的,无非就是看云家只是妇孺,想要在北疆分一杯羹罢了。
“我们都知道,这些将领无非是想要更进一步,但是想要的人太多,让谁上?人心易变,即使推举的人素有声名,谁能保证他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会初心不变?”薄采其说道。
莫子焘点头:“而且需要防止下面的将领因为不服气,所以形成割据的事实。”
姚芹好笑地说道:“你们没说出来,但是我也知道,在其他人看来,我也是这群将领中的一员吧?”
薄采其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没等姚芹回答,薄采其就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是的话,那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开会了,干脆躺平等他们争斗出一个结果,然后我们继续干我们的活就是了。”
“你不必激我。”姚芹早就思考了很多天,此时还是非常冷静的,对着薄采其说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也都清楚。”
“你如果清楚的话,就不应该坐着不动!”薄采其怒斥道:“你难道到现在还指望云破军能够回来不成?我告诉你!等这事尘埃落定了,就是云破军回来了也没有用!”
一向笑脸迎人的薄采其怒了,效果远比容易发怒的人生气要明显的多,边上的人连忙劝他:“消消气,消消气。”
姚芹却好像无视了薄采其的怒火:“你觉得我一直在感情用事,因为无法接受云破军可能意外丧生的可能,所以才没有举动?”
“难道不是吗?”薄采其反问道:“如果要扶持云灭奴上位,第一重要的就是向云夫人表态,然后把孙家这种糟粕打压下去,如果要让别的将领暂代,现在就应该考察并选择有倾向的人,如果要自己上,那更是应该排除异己!”
“如果你不是沉浸在云破军出事的悲伤中,为什么总是喝令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薄采其犀利地问道。
姚芹叹了口气:“破军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自然不必多说,知道他可能出现意外,我当然是悲伤的,但是我也不是会被情绪左右大脑的人,我不让你们动,只是因为动了,我们的处境也许会变好,但是北疆民众的处境恐怕会更难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哪怕影响了民众,只要我们掌权后多注意,还是会恢复过来的!”薄采其说道。
“如果我要上位,或者我要支持某一方上位,那么我是不是要妥协,让出一部分利益获取支持?所以是让新学的学生成为他们的拥附门生,是让女子退出管理岗让给他们的族人,是让民众加赋税供养他们的亲族,还是让法律再次偏向于他们裁定?”姚芹的反问掷地有声。
“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只有我们掌权,以后才能改革过来!”薄采其争执道。
“一个给出去又收回来的政权,再次给出去,还有人相信它吗?”姚芹问着,又继续说道:“而且你要花多少年把那些人都斗下去再收回来?五年?十年?十年能影响多少人?外面那些起义军能不能给我们十年时间?”
“那总好过在这里等死!”薄采其甩袖。
“我已有计议,只是还没确定是否要这样做。”姚芹说道。
“所以是什么?”薄采其问道。
“给我点时间,最多三天,我会给你们答案。”姚芹回答道。
“你最好真的有答案,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薄采其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莫子焘笑了声:“行,那我们先告退了。”走的毫不拖泥带水。
其他人连忙行礼,跟着莫子焘跑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守在门口的姚芝才看向姚芹。
“你应该知道,时不我待。”姚芝说道:“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但是我们身处这个位置,就永远不能把民众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姚芹干脆地回答道。
“所以呢?所以你现在犹犹豫豫又有什么用?”姚芝忍不住走进屋子里:“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但是我有办法让损失变得最小。”姚芹说道:“我没有犹豫,我只是在等待时机。”
“什么办法?”姚芝问道。
姚芹却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小芝麻,你记不记得,我很久之前和你说过,我非常感谢和你互换身份,让我有了凭借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
姚芝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头:“你说过互换不仅是对我生命的保全,也是对你的一种成全。”
姚芹笑了:“是啊,有了男子的身份,我想做的很多事情才能做到。”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可以拼搏获取功名,而女子想要掌权,只能通过父权、夫权、子权获得,不管是将门虎女、将军遗孀还是摄政太后,都是分享了她们父亲、丈夫、儿子的权力,才能号令众人。”姚芹感慨道。
姚芝有些不明白,心里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这些女性虽然失去了自己奋斗上升的可能,但是从一开始,他们的起点都很高,他们父亲、丈夫和儿子的拥护者,在有其他竞争者的情况下,天然也会拥护她们……”
“姐,你要干什么?!”姚芝感觉已经已经猜测到了姚芹的打算:“你……”
“还要多谢云破军在京城传出来的那些谣言?”姚芹忽而一笑:“你说,我和云破军心心相印两心相许,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更想要北疆发展好,所以我们约定等北疆进一步安定之后才成婚这个剧本如何?”
姚芝惊讶地已经快要失去言语。
姚芹又继续说着:“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匈奴那边共同生活了快两年,又是青梅竹马,他知道我是女孩子也很正常吧?平时他那么信任我,肯定是因为爱情啊!现在他生死不知,我作为他的爱人,当然会想要嫁给他,作为未亡人送他一程?”
“我嫁给云破军,就是云家人了,担心云灭奴掌管不好北疆又忠心云家的,自然会支持我,支持云灭奴的,除了孙家这一派没用的货色,也不会反对我,其他将领没有占据大义名分,我未来也不会有孩子,云夫人她们不会担心我,我分享夫权代管北疆,是不是理所应当?”姚芹歪歪头,问姚芝。
“姐,你是疯了吗?”姚芝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