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年代的丈夫对于妻子儿女是有人身控制权的。
什么叫做人身控制权?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一旦娶了妻子,家里缺钱,他可以决定把妻子卖了,也可以决定让妻子去卖。
相反,作为妻子却不能卖出丈夫。
所以姚芹很早之前就和云破军说过,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妻子就是他们的奴隶。
想想,除了嫁妆之外,家里所有的财富,包括妻子劳动力创造出来的财富,都归属于这个家里的男主人,这不就是奴隶吗?
姚芹曾经和云破军说过:“很多统治者都有一个认知,一旦一个男人有了妻子儿女,他就不容易反叛,因为他有了可以压榨的人,就像上层人压榨他们一样,相比于男性,女性的战斗力更弱,所以只要牺牲女人的利益,社会就会更加平稳。”
实话说,听了姚芹的话,云破军一边同情那些女人,一边又觉得这个选择确实是合乎统治者利益的。
但是姚芹却不认同这个观点:“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的时候,有妻有子又如何?该反还是要反,最关键的是要让治下的人民能够活下去、能够活得好,每天都能吃饱穿暖,有几个人会提着脑袋干造反?”
云破军记得自己当初还问了个问题:“那为什么现实当中,有妻子有孩子的人,确实造反的更少?那些造反的,都是单身汉一个?”
姚芹当时一声冷笑:“因为上层男性占据了大多数女性资源,所以能够娶妻生子的男人,本身在社会上就不会是底层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官员家中美人三百,至少就有几万个男人娶不到妻子。”
此时此刻,云破军一边看着年轻的宫女们来回穿梭,一边听着皇帝在说青壮年娶妻为之奈何,不由感受到了一种讽刺。
你要是真发愁,你把宫女都放出去,让他们嫁给那些人啊!
不过云破军也只是想一想,不敢直接说出来,毕竟一旦说出来,皇帝不会感谢自己,姚芹听说了的话又要给自己“制裁”了。
云破军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姚芹那么关注女性地位?
云破军承认,姚芹所谓的“孩子是未来,孩子都要靠母亲教育,只有女性好了,才能教育出更好的孩子确实有道理,但是真的有必要让女性地位处处提高到和男人一样吗?
北疆的男人杀敌在前,确实做出了非常多的贡献,在家里稍微享受一点,不做家务是也很正常?姚芹非要支持那些赚钱后不满丈夫当甩手掌柜的女人,搞什么家庭分工,说是大家都在外面赚钱,没理由女人就要多做家务。
就是因为姚芹的支持,不想失去妻子的男人们只能每天工作完之后回家也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不然妻子恐怕拍拍屁股就是一个离婚申请。
姚芹的公平更是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工厂做工,要让女人做工的同时,让女人当主管,小摊小贩,也让女人参合进去,平时工作,还启用女人当基层官吏……
云破军只怕姚芹接下来就要在军营里创建女兵营了!
别说,姚芹还真有这个打算。
不是所谓的医护兵,姚芹是真真实实地打算创建女兵兵营。
这年头,许多军队里只有军女支才有女人的存在,但是姚芹却知道,女人的战斗力并不比男人差。
且不说有些国家男人逃难之后,女人端起枪支和侵略者开展反击,就是中国古代,也有不少出色的女兵女将。
花木兰、穆桂英、秦良玉……
抛开整体谈个体是一种耍流氓,但是抛开个体谈整体也是。
从整体上而言,女人的战斗力比不过男人,但是依然存在个体上,部分女人的战斗力就是高于一般男性。
膀大腰圆的女仆妇一掌就能扇晕一个文弱书生。
很多二三十岁的女性也有强烈的阶级上升的欲望,但是往往因为结婚生子而没有机会,但是中原这几年的动乱、家庭变故,让她们也开始强烈渴望起能够建功立业,给家人撑起一片天。
比如带着家人逃难到北疆的青壮年女性,因为常年耕种,身体强壮力气不小,路上守卫家人也没少动手,有些甚至统领过抱团的姐妹们打退逃难路上想要打劫的人群,既有武力又有一定的指挥才能,但凡是个男人,都很容易投入北疆军中,但就因为是女性,只能“卸甲归田”,失去所有上升渠道。
只是世俗的偏见没有给她们机会,只是这年代女人唯一的上升渠道就是通过婚姻。
姚芹可以肯定地说,连从小收到自己影响的姚芝和云破军都难以接受职业女军人,更别说其他人了。
有些人真不一定是出于恶意,可能就是觉得男子要保家卫国,女子只要被保护就好,但是固有的性别偏见抹杀了女性在这方面的可能性和创造力。
“自古以来,女性掌权,都是通过父权、夫权和子权。”姚芹淡淡地对着姚蔷说道:“我现今让女子去当小吏,就已经戳了很多人的肺管子了,想要动军权,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姚蔷拍胸脯:“我才十几岁,不着急!姐你一步一步来,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参军也正正好!”
“你可真看得起你姐我,你二十出头也没多少年了,我都不敢打包票我十年内能够做到这一步!”姚芹默默吐槽。
“怎么不行?姐你多厉害啊!十年前北疆的人能想到他们会过上现在这种日子吗?”姚蔷对于自家姐姐信心十足:“现在和十年前比,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姚芹默默摇头,心想这可和之前不一样。
之前是发展北疆,就算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蛋糕做大了,掌握强权的人都支持(云家和军队将领),所以才能一直推行下去。
但是女兵入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并不见得。
姚芹还在发愁的时候,姚蔷已经发散思维,问起了姚芹之前的话:“说起来,为什么会说女性掌权都是靠老爹、丈夫和儿子啊?”
“难道不是吗?”姚芹反问:“女皇,是因为丈夫愿意给她放权,才让她一步步获得了权力,摄政太后,是因为儿子没办法掌权,她们通过儿子获得了权力,翻云覆雨的公主们,都是依附在家中男性亲属的权力之上,而后慢慢获得权力。”
“就是出名的女将,红拂女是因为丈夫是将军、秦良玉是因为丈夫是将军、花木兰替了父亲的名额参军……”姚芹笑了笑:“如果不是有姚芝,北疆有我发挥的空间吗?说不定此时我还在教坊和你一起套招呢。”
姚蔷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些一般,内心受到震动。
姚芹继续叹了口气:“我们要走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两人闲话期间,忽然有姚芹的手下敲院门来报:“姚头儿,莫先生回来了,他们让我们赶紧去把一些村里的人抓起来!”
姚芹一听,连忙出去见了手下:“回营,边走边说!”
手下对姚蔷点了点头,就立马跟着风风火火的姚芹走了,边走边报告道:“莫先生这次下乡带了两个女吏员,结果发现了一些之前完全没有发现的问题!有些村里的人妄想直接把女人留下给他们的光棍当老婆,有的村里表面上没什么,看莫先生他们一行人不太能打的样子,实际上埋伏在路上想要抢人!”
“什么?!他们抢到人了吗?”姚芹立马问道。
手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您培养的那些女学生都相当能打,油皮都没让莫先生伤到!”
姚芹表情怪异:“他们要抢的是莫子焘?”
“当然不是了!”手下不由说道:“抢一个书生干什么?人家买人,都要女人或者能干活的男人,谁要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那你说莫子焘油皮都没伤到?”姚芹无语反问。
“那不是莫先生的武力值最低吗?!”手下回答道:“您那两个女学生带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回来的,别的不说,这两个女孩子确实是这个!”手下比了个大拇指:“放在咱们军里,至少是精锐!可惜是女孩子,只能去当当吏员了。”
听到这人的夸奖,姚芹行李颇有点得意,心想:那可不,要不是女子不能当兵,她们就是你同僚,搞不好过几年还是你上司!
其他人都不重视女学,随便自己怎么折腾,这种放权之下,自己的女学可是培养了一批文武双全的人才出来的。
不优秀的,也不可能把她们拍去当吏员啊!你以为我只是打算让她们当一辈子小吏吗?那是要让她们去攥取权力的啊!
这么想着,姚芹也没有耽误事:“赶紧带我去看看她们,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未来的心腹候选人女学生们,不会受伤了吧?
这么想着,姚芹加快了脚步。
姚芹担心的时候,杜燕回还在偷偷和徐立娘八卦:“莫头儿的腰可真细!你当时一把把他拽上马,鞭子都绕了三圈,要知道以前我们同学鞭子只能绕两圈半的!”
徐立娘无语凝噎:“你的关注点能不能别这么奇怪,那是我们领导!”
杜燕回无奈说道:“这就是八卦八卦嘛!没想到男人也能这么柔弱啊!”
“你别不是对领导有了什么心思吧?”徐立娘刚说完,就看到杜燕回见鬼一样的表情,放心下来:“你最好别有什么心思。”
杜燕回忍不住说道:“你别说恐怖故事了!谁会对他有什么心思啊!他这种人真的能娶到妻?他妻子以后要气死的吧?”
徐立娘好笑道:“虽然人家经常骂你做事不行,但是也不至于娶不到妻,毕竟在传统女性看来,人家可是香饽饽。”
想想,一个家里有钱,自己在北疆有前程,没事就喜欢加班也不出去乱搞的男人,除了不够顾家性格严厉之外,没有什么缺点,多好的对象啊!
也就是杜燕回和自己这种有野心“不安于室”的女人不喜欢罢了,就是女学的同学,那些自己平时看不惯的、只学了知识没有改变思想的人,也都愿意嫁给莫子焘这样的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还是喜欢温柔听话的,嘿嘿。”杜燕回猥琐一笑,徐立娘忍不住捂眼,只觉得杜燕回都和那些老油条们学坏了:你可是青春年少的女孩子,能不能别露出这么猥琐的表情?!
虽然徐立娘扪心自问,自己也喜欢温柔听话的,最好再长的好看点……
两人八卦的时候,姚芹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出于对姚芹发自内心的敬佩和尊重,徐立娘和杜燕回立马站了起来问好:“姚小将!”
姚芹点点头,关心问:“怎么样?你们没受伤吧?”
杜燕回举了举胳膊:“胳膊上划破了皮,没什么大事,不过姚小将你赶紧去看看我们领导吧,他看上去可不太好!”
姚芹一听就奇了怪了,问边上的人:“你不是说他油皮都没有破?”
杜燕回挠了挠头,看向了徐立娘。
徐立娘给了杜燕回一个眼神
杜燕回硬着头皮说道:“那啥,我用铁棍砸碎人脑袋的时候,人脑浆飞溅进了莫头儿的嘴里了,他还在吐着呢。”
徐立娘连忙在一旁给杜燕回找补:“您放心!我鞭子用的好您也知道,我直接把他带上了马护起来了,然后我们骑马跑了,那群人都没追上,除了恶心,他别的事都没有!”
姚芹:……我就说莫子焘的武力值也没那么差劲,好歹也是个青年小伙子啊!虽然是书生但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这么柔弱,敢情是你们给他送了个DEBUFF啊!
脑浆进嘴这种事情,姚芹都不敢想,一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姚芹看到两个女学生都还算完好,叮嘱了杜燕回一句:“你小心点,多用酒精消毒伤口,别沾水,如果发烧了,找我要药。”又转头看向徐立娘:“你照顾好她。”
在两人连连点头之后,姚芹才进去看可怜的莫子焘。
姚芹进去的时候,莫子焘还在吐着,吐完又漱口。
姚芹干巴巴地安慰:“那啥,子焘,往好处想想,你这和人家士兵上战场也差不多,人家那血肉横飞的,谁没吸入一点不可言说的东西呢?”
莫子焘吐槽:“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血什么的,我还能接受,但是那是……呕!”
姚芹一边给莫子焘轻轻拍背,一边安慰道:“我确实是没有,但是我爹我爷爷他们估计也没少被溅到!他们喜欢用流星锤,你也知道!”
莫子焘可不听姚芹的话:“那人和人能一样吗?……呕!”
干呕了一下,莫子焘才继续说道:“你平时都叫女学的女孩子们一些什么东西!看到劫道的人,她拿着根铁棍就是上,一棍子直接干人脑袋上去了!”
姚芹呵呵一笑,干巴巴地说道:“也没啥,这都是选修课,教她们一些防身技巧,你看人小徐,就是鞭子用的好点,也不太能打,人小杜是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我信你个鬼!”莫子焘给了姚芹一个白眼:“什么家学渊源?人小杜她哥杜燕来看上去一点都不能打!”
姚芹眨巴下眼睛:“那就不兴杜燕来是子不肖父吗?我们家全家猛人,不也出了小芝麻这么个纯种文人?”
莫子焘:我竟无法反驳……
听说妹妹有事赶过来,正好隔着帘子听到姚芹说话的杜燕来:你说谁子不肖父?!你给我出来!我们比划……哦,是姚小将说的啊,那没问题了,咱也不用比划了。
杜燕回看到自家哥哥默默将已经薅起来的衣袖又放了下去,内心吐槽:我哥这人,还挺从心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