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回和徐立娘骑着驴子赶路的时候,依然回不过神来。
“不是,我们就这么跑了吗?”杜燕回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发不出去。
莫子焘“呵”地一声短促地笑了一下,而后反问:“不这样跑,你又能干什么呢?”
“当然是给他们好好普及一下,他们这样做是违法的,然后对他们进行处罚!”杜燕回说道。
莫子焘点点头:“回去找姚芹说一下,他们会安排人过来好好‘教育’他们的。”
“这种事情,咱们都等着姚小将做吗?”徐立娘问道。
“不然呢?是你能打还是我能打啊?咱们跑的要是不快,等姚芹那边过个五六天确定咱们失踪了派人找我们,你们两可能孩子都怀上了。”莫子焘说道。
杜燕回&徐立娘:憋屈!
杜燕回和徐立娘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是面对一个村子的村民,两人和莫子焘一行显然都不够看。
在村里人流露出让杜燕回和徐立娘嫁给他们的意思之后,莫子焘瞅准机会,就带着几人偷跑了。
没办法直接报复回去,杜燕回走在路上还在骂那些村民。
“他们真是又蠢又毒?怎么会以为摸了我一把我就会嫁给他们?我没把他们手砍断就算好的了!”
“因为你一直生活在北疆。”莫子焘说道:“北疆本来就民风开放,这些年在云将军、姜国公、云少将军和云小将军执政下,女人一直都能出来工作,所以你们不觉得被男人碰一下有什么,但是这个村里的人都是安置的流民,他们当地可能就有女人被碰到就必须要嫁给对方的保守风俗。”
“如果不是他们有这么个观念,我们搞不好还跑不掉!”同行的人庆幸道:“在他们看来,你既然都被摸了,那么除了嫁人就只能出家或者找根绳子吊死,不怕我们跑,我们才能顺利地偷跑掉。”
“我看这村子应该挺久之前就落户了吧?他们外面都开垦起来了,之前都没有发现,没去好好教育他们?”徐立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不是之前我们下乡的人里面没有女人吗?”同伴嘿嘿一笑:“所以才要带上你们下乡啊。”
徐立娘和杜燕回立马反应过来。
“敢情你们是在钓鱼执法,我们就是鱼饵啊!”杜燕回忍不住吐槽。
钓鱼执法的梗姚芹只是提到一次,就得到了普及,因为实在是太形象了。
同伴听到这话,只是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我们确实是有这个打算,但是真没想要用你俩,没看到我们也是仓皇逃出来的吗?我也是没想到村里人会这么蠢,你们可是跟着我们一起下乡的啊!都知道我们是官府的人还对你们下手?!我们本来只是打算让人伪装成小商队,里面有女人罢了。”
莫子焘倒是在边上补充:“你们说的没错,确实是要钓鱼执法,毕竟这些流民有些风俗让人难以理解,他们出门倒是会伪装,但是不搞清楚拔除掉,只会和之前他们溺婴一样,发现了也悔之晚矣,只是没想到这一轮还不是钓鱼呢,连个鱼饵和鱼钩都没有,他们看到钓竿就自己往上蹦哒了。”
这么说着,莫子焘又提醒几人:“我们回去的路上还会碰到几个流民村庄,要做好准备,别阴沟里翻船了。”
听到莫子焘的话,众人连忙应答,好在下一个借宿的村庄看起来很正常,看到人群里有女人,村里人只是凑起来嘀嘀咕咕,但是还是专门让大娘和杜燕回、徐立娘搭话。
“闺女,你们怎么跟这些官爷一起赶路啊?”大娘抱被褥过来给两人铺床,好奇地问道。
“大娘,我们和他们是一个衙门的,都是同僚,当然是一起做事啊。”徐立娘在一旁给大娘搭手,一边回答道。
“什么同僚?”大娘表示不明白:“你们怎么和官爷一起做事?官爷还又是需要女人做?”
“就是我们也是官爷,女官爷!”徐立娘换了个方便人理解的说法。
“什么?女官爷?”大娘惊讶不已:“这这这——女人还能当官啊?”
“怎么不能?”徐立娘看了眼和杜燕回玩的开心的小女孩:“大娘你们家孙女送去学堂,学堂毕业之后,只要她能考进女学,她也能当官!”
北疆的教育体系是在妥协当中完成的。
虽然姚芹不觉得男女混学有什么,但是也接受这是个逐渐被人接受的过程。
现在姚芹的扫盲班和小学都是混着学的,而中学则是男女分开,即使没有条件的地区,也要专门有个女班,或者让女孩子寄宿到大城的女中。
在这年底的人看来,七八岁到十一二岁(虚岁,小学)男女混在一起,也就是老学究比较在乎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一般城里村里,不都是一起疯跑一起玩耍的?
但是十二岁到十五岁(中学)年纪就太大了,这年纪都是说亲的时候了,再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村里人都没办法接受。
“哎哟,哪有让姑娘读中学的?这不是赔本买卖吗?”大娘连忙摆手说道。
“账不能这么算的大娘,要是你孙子都笨的要死考不上中学,孙女能考上,你当然要让孙女上了,孙女上了中学成了官爷,多少要照顾家里人不是?”徐立娘看到在地上和杜燕回轮流用树枝写字的女孩,再看边上挠头抓耳的两个男娃,再看看他们的穿着和脸色,对老太太说道:“这人老了,真的就是指望孩子?那也要孩子有本事能养老才行,没本事的孩子,养活自己都困难了,还能指望他们养老?”
老太太在边上念叨:“你看这家家户户,要不是女娃去读书能免一个男娃的学费
,谁家送女娃出去读书啊?家里的事情不用干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有本事,也是婆家有好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徐立娘忽然一笑:“我看,您孙女天天干家务活,学的可比您两个孙子好多了,搞不好她是你们家唯一能考上中学的人呢。”
老太太顺着徐立娘的目光看向了门外。
门外,杜燕回给女孩子奖励了一颗糖,在男娃伸手想要抢的时候,一手一个把孩子拎了起来,表情凶恶地说着什么,然后直接把糖塞到了女孩子的嘴巴里,一直守着她要看她吃完。
“这丫头!”老大娘一拍大腿:“还有这两个臭小子!”
好在徐立娘没有从老大娘那里听到什么应该把糖让给兄弟的话,这让徐立娘觉得老大娘还可以说服,不像自己家那群老顽固。
这么想着,徐立娘就想给这个小姑娘一条好走一点的路。
“大娘,你想,你兄弟要是过的苦,过来找你,你有能力,多多少少会帮他们一点,是不是?现在不就是这个道理,女娃学的好,以后出息了,多多少少也能帮家里啊,而且出嫁之前工钱也会给家里,完全能抵过那几年的学费。”
“而且现在女中的政策您应该听说过,如果父母不愿意供女娃,中学可以给女娃学费生活费,就是她们要接受学校的安排,给衙门工作十年不能辞职,平时的薪水扣一部分偿还费用。”徐立娘说道:“不瞒您说,我就是这样,您觉得我愿意让家里拿我的工钱?”
大娘看徐立娘这个强势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和家里闹翻了。
这么想着,大娘忍不住嘀咕一下:“学的好肯定还是让她学的,学的好能找到好对象,以后彩礼也能要一大笔钱呢。”
听到大娘的话,徐立娘只觉得无奈,北疆现在确实没有取消高价彩礼的想法,毕竟如果没有彩礼,在老百姓看来,嫁闺女真的是白贴钱,怎么看管女婴存活率都很难提高。
说句不好听的,对这群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村民,就是要有利可图,他们才会愿意养大女娃。
徐立娘无奈的时候,云破军在京城中也被前任太子现任皇帝问起北疆的事情:“听说云将军将小侄女作为北疆的标杆,就是想让农人不要杀家中女儿,不知道效果如何?”
云破军实话实说:“这还没多长时间,效果如何,还不明显,就是农人不杀女儿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管的严格会坐牢,还是因为看到了我们的倡导。”
“这青壮男性娶不到妻子,确实是个大问题啊!女婴确实不能杀!”皇帝感慨道。
“有恒产者有恒心。”云破军言简意赅,不愿意多说,就怕说错了什么。
皇帝长叹一口气:“可不是,这加入流民军的,不都是一些没地没妻儿的人?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这些人都娶上妻子,众位爱卿有没有好办法啊?”
云破军看着周围在宴会上穿梭上菜的宫女,忽然想到姚芹之前的话:从古至今,统治者觉得安抚青壮年男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发个妻子,那是妻子吗?那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