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娘的出现,给了在场人士一记重锤。
其实姚芹的手下经常会疑惑,姚小将为什么要致力于提高女性参政议政的比例?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姚芹往往只是一笑:“一来,我想为这时代没有发声权的女人做一些什么,二来,我知道我这样做之后,获得了权力的她们为了能够长久的掌权,会成为我的忠实拥趸,毕竟除了我之外,北疆还有谁会这么支持她们走出家门呢?”
薄采其和莫子焘都格外不解:姚芹能够做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到,她为什么自信那些女人一定会拥戴她呢?
姚芹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是也大概也猜测这些男性手下会想些什么,但是姚芹不在乎他们的疑惑。
那些女人当然会知道,只有姚芹能够给她们想要的生活——因为姚芹先天的性别。
一旦姚芹性别暴露,当这些女人知道一直以来为她们谋求利益的是一个女人,她们会怎么想?
能够在男性掌权的世界杀出一条路的女人,就不会有蠢人,她们当然会明白,男人永远没办法对她们的处境感同身受,只有掌握权力的女性才能支持她们走出家门。
如果她们不支持姚芹,如果姚芹被人斗倒、失败,那么所有女人也会逐步失去自己手中的权力,慢慢被男人蚕食殆尽。
不可否认,一定有不顾群体利益,只追求个人利益的同性,比如为男人摇旗呐喊,恨不得所有女人都和她们一样回归家庭,从而巩固自己家庭地位的女人。
但是姚芹的第一步,不敢和家中男性权威斗争、不敢为自己的权力争取、不敢挣命的女人,她就不会让她们来获取权力——我捍卫你回归家庭的权利,给予每个人选择是奋斗厮杀还是回到温室的自由,但是也决不允许你们既要又要。
因为只有斗士,才配和我一起站在潮头迎接风浪。
姚芹从来不觉得提高女性地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武则天掌权期间固然让女性地位提升很多,但是也只是最高层那一小撮女性,普通女人依然在当牛做马,所以当这一小撮女性死亡之后,女性地位越发降低。
姚芹一直知道,要让所有女人的地位提高,而不是个别女人的地位提高,只要基础盘一直在,就不怕没人支持自己。
就好比现在,如果姚芹身份暴露,必然会有人以姚芹是女人为理由打压她,希望她下台之后自己瓜分利益,但是这些当吏员的女人们、当管事的女人们、在工作做工的女人们,一定会支持姚芹,力挺她继续任职。
因为她们都知道,只有姚芹能够继续任职,她们的利益才不会被蚕食。
可以说,姚芹提高女性地位,不仅仅是身为女性,见不得同胞毫无人格尊严地活在世上,作为父亲、丈夫、儿子的附属物,没有独立的人权,更是因为女性同胞是姚芹的基本盘,只要知道大力任用她们的姚芹是女性,她们自然会有着男人不会有同为女性的姚芹更能为大家争取利益的认知,也就会紧密地团结在姚芹的周围。
此时看到徐立娘,薄采其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姚芹说过的话语。
莫子焘和薄采其对视一眼,显然两人有着同样的感触。
短短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莫子焘就对着徐立娘说:“小徐是吧?知道你感谢姚小将,那就更要把工作做好了,你现在去找人登记一下,领取你的腰牌和物品,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要下乡了。”
这么说着,莫子焘又对徐立娘说:“按理说,为了你的安全,下乡应该是两名女性结伴一起,你的同伴呢?怎么还没来?”
徐立娘听到莫子焘的话,连忙为同伴解释道:“她在路上看到一女子抱着孩子往医馆跑,帮她把孩子抱过去就会过来,很快就来了,不会迟到的。”
莫子焘带着笑点头:“不用着急,我们今天下衙之前来报道就行了,也没有规定你们的时辰,她也是做好事。”
徐立娘闻言,依然不太敢放松下来,但也不会给自己的同伴塌台:“主要是举手之劳,如果连这些忙都不帮,那我们怎么有脸来咱们为民众执政的官衙呢?”
莫子焘多看了徐立娘一眼,让她先去办手续了,才和薄采其感慨:“我以为这女中就是姚小将为了杜绝杀女婴立下来的又一个牌坊,没想到居然还有质量还不错的学生。”
“这徐立娘,在你我面前,还不够看吧?”薄采其好笑地问:“竟然也能引起你的感慨?”
“老薄你就是下基层下少了!多去几次你就知道,基层官员要是有徐立娘这个说话办事的水平,那都是如锥在囊,要不了多久就能脱颖而出。”莫子焘说道:“你听听她说话,既没有夸大自己同伴的功劳,没让人抓住她们想要表现的话柄,又提前给我们戴了高帽子,让我们不能责备她的同伴,还用了咱们政府的口号,占据了大义,这小徐要是锻炼锻炼,还真能用!”
徐立娘并不知道莫子焘对自己的高度评价,报道之后很快见到了自己的同伴,还在和她说:“我刚刚就报道了,我带你跑一趟,咱们快点去莫老大那里,他说明天就要带我们下乡,我们就是磨,也要搞清楚下乡的主要流程和注意事项,这可是咱第一次亮相,可不能给女中丢脸!”
同伴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我办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徐立娘忽然看了眼对方的胸脯,略带羡慕地说:“我啥时候才能也练出一身腱子肉啊!看看你,多强壮啊!”
想也知道,人家普通女人抱孩子急着去医馆看病,很辛苦需要人帮忙送,说明孩子年纪也小了,所以抱起来辛苦,但是徐立娘的同伴可以一个人搞定这件事情,那必然是很强壮的女孩子啊。
同伴嘿嘿一笑:“这是天赋,你羡慕不来的!我就是锻炼了容易长肌肉!”
“行了行了,别炫耀了,赶紧的,我们还要去见顶头上司呢!”徐立娘貌似嫌弃,实则亲近地说道。
同伴也收敛了笑容,和徐立娘一起去见莫子焘。
莫子焘刚给人布置完功课,就看徐立娘领着一个壮硕的姑娘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那一刻莫子焘的心里是震撼的,虽然很快莫子焘就想明白了对方能送人肯定很有力气的道理,但是依然感慨:这世上居然有柔弱的面庞和强壮的身体?
“这位,就是另一位被女中分配来的姑娘?”莫子焘问道。
徐立娘连连点头:“是的,大人。”
同伴也连忙上前一步,作揖道:“女学生杜燕回,见过大人!”
“小杜啊,”听着这个名字,莫子焘不由问道:“你这名字和杜燕来倒是很像,你们认识吗?”
杜燕回咧嘴一笑:“杜燕来是我哥。”
听到杜燕回的话,莫子焘惊奇地看了一眼徐立娘:这两个关系很好的女学生家里情况差距很大啊?
要知道,杜家可是个有钱人家,而且人家不仅有钱,也宠女儿。
莫子焘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杜燕来和自己抱怨了,说是家里明明不缺钱,就是要收他们赚的钱当家用,每个人手里都剩不了多少零花,但是给他妹妹就很舍得,他妹妹一个人的零花比他家所有兄弟加起来都多。
这么想着,莫子焘打趣了杜燕回一句:“你哥看起来可没你能打,那以后需要和匠作司扯皮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哥可不好惹,你就是兄妹阋墙,也要捍卫好我们的利益才行。”
杜燕回听到这话,不在意地笑道:“属下义不容辞!您放心,我知道怎么拿捏我哥!”
莫子焘高兴道:“好好好,以后就靠你了!”
隔了一个院子算账算地头秃的小吏听到莫子焘的笑声,奇怪的朝窗外伸出脑袋,没看明白之后,缩回脖子问道:“咱老大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谁知道呢?你账算完了吗就在这里八卦。”
“这不是太难得了吗?”
“也许人家就是因为单身汉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女孩子,那心情当然和见到我们不一样了!”
“咱老大是那种见到女孩子会心情好的人?他不是只有见到钱才快乐吗?”
“没准她们是有钱女孩呢?”
在众人八卦的时候,徐立娘和杜燕回接到了准信,两人往八卦的众人所在地来了。
“各位前辈,莫头儿让我们来你们房间工作,以后还要大家多多指教啊!”徐立娘和杜燕回说道。
看到徐立娘和杜燕回的样子,有人已经开始挤眉弄眼了。
‘这两人一个壮一个平庸,咱老大看了能开心?’
‘去去去,你以为老大是你,只看脸啊?!’
躲在后面的人打眉眼官司的时候,徐立娘和杜燕回已经开始争取工作了。
“我们明天不是要跟着老大下乡吗?下乡肯定要统计数据,各位前辈,有没有样表给我们看看啊?”徐立娘问道。
“对的对的,最好有以前登记过的乡里的数据,我们看过之后,对明天也心里有数。”杜燕回连忙附和。
“不是我不给你们啊,主要是这数据,咱还没有算出来呢!”前辈们一指故纸堆:“都在那里了,主要是其他工作更加紧急和重要,你们之前说你们算数学的还不错,不如你们先整理整理?”
徐立娘和杜燕回无奈对视一眼:虽然知道人心险恶,但是才来第一天,就有人想要白嫖我们的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