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怎么不想?
江潋和江滟姐妹两虽然豁达,但是能够离开教坊,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姐妹两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代价自己又给不给得起。
对于姐妹两来说,两人已经在教坊找到能够让自己尽量过好的生活方式了,这种时候,反而有些惧怕改变。
毕竟一成不变的未来已经清楚,轻易改变之后,谁又知道会如何呢?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使姚芝和两姐妹关系很好,也没有说会无偿给两人和她们姨娘赎身。
“只要两位姐姐在教坊和京城为我们收集消息就行,你们听到的所有消息,都可以给我们一份,消息的价值足够,就能够赎身。”
倒不是姚芝不愿意替两人赎身,而是想要给几人赎身,就必须要用军功兑换,或者用北疆的面子权势,这些代价姚芝也不可能让其他人无偿支付,而姚芝本身也没有太多可以交换的筹码。
不过姚芝可以给出承诺:“如果两位姐姐愿意的话,到时候不管京城发生什么变故,我们都会尽量保全你们。”
江潋和江滟对视一眼,非常敏感地提问道:“难道在北疆看来,京城的局面已经危如累卵了吗?”
“明明大行皇帝已经过世,太子即位,即使没有那么贤明,但是也好过以前养蛊的局面……”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姚芝摇头苦笑:“两位姐姐没有出过京畿地区,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是什么样了。”
“虽有流民军,但也是官逼民反,等招安政策下去,他们自然会好好种地……”
“怎么可能?”姚芝笑了:“你们以为就只有流民在农民起义吗?地方上世家大族、白莲教、红花会,多少浑水摸鱼的?他们的高层能愿意被朝廷招安?如果只有一两家,招安或许是个选择,但是现在十几个势力,朝廷要给出多大的利益才能全部招安?”
说完之后,姚芝继续说道:“就是招安了,东南、西南怎么办?还有虎贲将军将要去的岭南、现在依然称臣的西北和北疆,你们觉得他们以后会一直乖乖听话吗?”
北疆之前听话,是因为粮草不够,但也是阳奉阴违,何况现在地盘进一步扩大,姚芹将工业化生产代入北疆之后,北疆又接受了不少因为战乱逃来的流民,耕地面积进一步提高,很快就能实现自给自足了呢?
姚芝自认为自己军事素养并不突出,但是这么多年的熏陶,加上本身和赵辅季学会的大局观,用脚趾头想,都想不出南朝朝廷要怎么破局——除非天降天才?
单看老师赵辅季,在北疆被自家姐姐用得像一个账房和教书先生,农闲就被派出去讲课,农忙就被抓回来算账,就是这样也一声不吭,不就是看好北疆未来的发展,想在北疆好好苟一苟,以免遭受战乱吗?
就是文豪,也顶不住乱军中的一把刀啊。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流放去北疆被“抓壮丁”的官员还经常哼哼唧唧,但是自从形势进一步败坏,朝廷各种操作让人眼花缭乱,比如民众受灾不去赈灾而是直接去射杀防止他们也依附乱军之类的动作,让各地都举起了反旗之后,一群流放官员立马安静如鸡,让干啥干啥,主观能动性简直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迅速提高。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给好友写信,让好友辞官/想办法被流放来北疆,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啊!
响鼓不用重锤,姚芝只是透露一点点,就足以让江氏姐妹两人窥一斑而知全貌了。
“难道有人攻入京城之后,我们教坊里的人都会有危险吗?”
“对啊,危险的难道不是那些世家豪门吗?”
姚芝苦笑:“现在心有成算的势力,都在发展自己内部的情况,只等着有短视的流民军队攻入京城杀光皇族,然后才会打着诛逆贼的名号打来京城,而流民军,在他们看来,教坊也足够富贵,只要是年轻的或者漂亮的女人,他们都喜欢……”
不是姚芝吓唬两人,而是现实就是如此。
两姐妹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眼,江滟先下定了决心:“北疆需要我们收集消息,会有危险吗?又能给我们什么程度的庇护呢?”
姚芝笑了笑:“我是不会坑你们的,北疆是这样……”
听着姚芝细细说来,潋滟姐妹逐渐相信了他的招揽:“这事我们干了!”
“之后会有人联系你们,你们把消息都给那人就行。”姚芝应答着。
三人于是再寒暄一番,姚芝就因为还有约,先行离开了。
潋滟姐妹看着姚芝离开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
“姐姐,你说我们答应姚芝,会是个正确的选择吗?”江滟忍不住问道。
“不会更差了。”江潋回答着:“而且姚芝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北疆给出的条件和庇佑也很实在,听起来就不是画饼。”
“是了,我原本也犹豫,是听到姚芝说,如果流民军攻进来的时候内部正好有人作乱让他们没办法接我们,就让我们想办法去提前准备好的屋舍先躲好,在门外做个印记,他们会尽快派人来守着,我才觉得他们是真心的,毕竟画饼谁会说自己顾不上的状态呢?”江滟说道。
江潋微微一笑:“如果一直保持这种诚恳的态度,姚芝此行,恐怕会有不少收获啊。”
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么诚恳的态度的,姚芝也充分践行了,什么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离开潋滟姐妹,姚芝下一个约见的是脑子不太清楚的贵族子弟。
“芝芝!”对方赶忙几步迎接上来,想要抓住姚芝的手。
“王公子。”姚芝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暴露了自己粗哑的嗓音。
王公子被姚芝的声音吓得一抖,本想执手相看泪眼,关键时刻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着姚芝说:“我们进去说。”
姚芝满意点头,率先进入房门内,坐定看着王公子关上了门。
王公子一脸心疼地落座,对着姚芝说道:“之前听闻芝芝你坠崖,没想到竟然伤了喉咙?芝芝受苦了。”
姚芝好笑地说道:“我没有伤到喉咙,就是变声期罢了。”
“变声期?!”
“王公子十四五岁开始,难道没有嗓音嘈哑难听的时候吗?”姚芝问道。
“我确实是有,但是我的姐妹们没有经历过啊?”王公子挠头。
姚芝无奈,提醒他道:“我也有喉结和胡子?”
“难道是因为奇怪的病,所以过来京城求医?!”王公子问道。
姚芝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有没有可能,我也是个男的呢?”
“怎么可能,你在教坊……!”王公子大惊失色:“他们都不检查性别的吗?”
姚芝笑了笑:“我当初进教坊的时候才刚刚七岁,可能教坊也没想过名册上登记的女孩子,居然还有人家是用男孩当女孩,所以并没有细致检查。”
王公子闻言忍不住说道:“这教坊司,简直是乱来!”
姚芝只是笑道:“王公子之前一直说是仰慕我的才华,才和我相交,原来看的还是性别?”
“怎么会!”王公子立马反驳道:“我确实是仰慕你的才华。”
“那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差别呢?难道我是男人,就不可以和你交流了?”姚芝反问。
姚芝这一次来京城,约见的人也是有讲究的。
对于一些气量狭小又只是用才女彰显自己品味的人,姚芝当然是不可能约见的,而像是姚芝约见的王公子,就属于单纯好骗但是心思纯净,所以成了姚芝的目标。
另一方面,这也是姚芝和姚芹的私心:为人不太行的人,利用就行了,合作的话,如果有的选择,还是找一些人品好的人才好。
让姚芹来形容,王公子就是一个傻白甜,所以姚芹和姚芝当初商量的时候,就把他列了上去。
“王家小子虽然傻白甜了一点,但是他爷爷可不傻,他的消息基本都是从他爹和他爷爷那里得来的,你到时候记得想办法让他给你传递一次消息,然后再让他给他家长辈递信,有一次透露消息的把柄在手,再有北疆的邀请,事情或许可成。”姚芹分析道。
“如果不成?”姚芝有点担忧。
“王家人向来胆小,也不敢告发你的。”薄采其在一旁补充道。
“何以见得?”姚芝和姚芹都看向薄采其。
“王父和我是同僚,他们家祖训如此,他爷爷也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不愿得罪人,所以就算不愿意接受北疆的招揽,怕得罪北疆,他们都会好好说话赔罪,也不敢透露出去。”薄采其解释道。
姚芹于是总结:“行吧,虽然小心谨慎会导致他们不愿意给北疆做事,但是往好处想,他们也不敢透露出去,你过去先拿这种人练练手也挺好的。”
于是,练手的姚芝看向王公子,笑着问道:“不知道王公子最近是否有空?我也想办个文会,让大家聚一聚,互相品评一下呢。”
王公子挠头说道:“我确实是有空,但是你的身份,是不是不方便暴露啊?我需要给你保密吗?”
姚芝说道:“到时候说我是姚家子就好,有血缘关系,长得和姚芝相像,不是也很正常吗?”
王公子闻言点头:“你放心,我嘴巴最紧了!到时候就说你是我的朋友!正好我们最近有个文会,我先带你去刷刷脸,方便你邀请其他人!”
姚芝一笑:“那真是多谢王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