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安此时有的就是家长们最容易有的错觉:都是我家孩子的对象/朋友带坏了孩子!
对此,对象和朋友表示自己真的很冤。
如果孙氏能说话,一定会告诉云居安,你看看你儿子多大的岁数了,是我能带坏的吗?
要说带坏孙子,孙氏还认了,但是带坏儿子?这个锅孙氏可不背!
云守边意识形态的形成,有天生,也有后天影响的因素,要说妻子对其没有影响,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要说是孙氏带坏了他,也不至于。
完成一天的工作后,云居安再次来到了云守边旁边,没办法,自己的儿子,总不能不教而诛吧?
有着这样的想法,云居安只能再次和儿子互相折磨。
这次不一样的是,云居安将云守边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说要和云守边两个人好好谈一谈。
云守边的心腹给了云守边一个眼神:少将军您可控制着点,别把老将军惹火了,没人帮你拉着他啊!这还是在屋子里,你想玩小杖受大杖走都玩不了!
说实话,云守边没看懂自己心腹的眼神。
云居安坐到了云守边旁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问云守边:“儿子啊,你也不傻啊,你就说,咱们皇帝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地方吗?你怎么?”
云守边忽然一笑:“您还记得上个以武将身份建立皇朝的人吗?正是前朝太祖。”
云守边对云居安说道:“我们的身份,就不能当反贼,要是起义军将皇族都杀了,那我们顺势形成群雄割据局面,再一统江山,也称得上顺理成章,但要是以武将的身份窃取皇族权利,五代十国的教训还不够吗?造反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您造反成功之后我们怎么办?再来一出杯酒释兵权,然后被北方异族南下,把皇族都带去老家当牛做马?”云守边问道:“还是不废用武将,然后让他们稍有不平就觉得我上我也行?”
云守边这话问出来,云居安就知道这儿子的脑子没坏。
“我就说,我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傻的!”云居安立马拍了拍云守边的肩膀。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可以先默默发展,等有人把老皇帝和他那群废物儿子们噶了,咱们再割据一方,适当时候和北疆那么一合并,把乱军平定了,你说是不是?”云居安问道。
云守边笑了:“爹你现在放我回北疆,你的计划还有实现的可能,要是我不回去,你还想要合并北疆?北疆把你合并了还差不多!”
“你弟这么本事?”云居安问道。
“有本事的恐怕不是我弟。”云守边认真看着云居安:“我几年前就已经和爹您说了,破军他和姚芹在一起,姚芹才像是那个主事的人,我已经问过您要不要打压警惕,但是您都置若罔闻。”
“儿子你这就不对了!”云居安反驳道:“姚芹是什么性格我知道,他就不是一个野心勃勃权欲深重的人,你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他怎么也不可能反了你弟的。”
这么说着,云居安自以为明白了云守边的意思:“你是不是怕你弟出了意外,他架空你儿子?”
云居安又拍了拍云守边的肩膀:“往好处想,人家架空了,总好过手底下其他人直接抢了位置不是?孩子年纪小或者没本事,就是这样啊,没办法。”
云守边只觉得头疼:“爹你有没有想过,姚芹权利欲望不重,但是他脑子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云居安不解:“我怎么没看出来?人家脑袋瓜子比你的都好用好不好?”
“好用是好用了,就是想的太多了,您没看他在工厂宣扬的那些思想,还有工人每周的学习班,人家真的学到心里了,哪还有尊重长辈上级的?上面的人只要做的不对,咱就把他罢免了,重新推选人上去做。”云守边冷哼:“特别是那些女人,都知道自己现在上工的权利都是姚芹给的,一个个的都听姚芹的话,丈夫父母公婆都管不到她们了。”
“这也没什么不对的,做的不好的工头管事,还要留着不成?”云居安说道:“至于说女人的问题,确实是会有那么几个不驯的,但是也不能以偏概全,大多是还是好的,就算女人都向着姚芹也没什么啊,他这不反而是得罪了男人?女人哪能打仗?姚芹就更不可能反了我们啊!”
“为什么不能呢?”云守边反问:“现在,做的不好的工头管事会被罢免,等之后,罢免的是不是就是官吏?最后,罢免的是不是就是皇帝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云居安笑了一番,忽然发现云守边表情丝毫未变,戛然停了下来,问道:“你是认真的?”
云守边抬了抬眼睛:“不然呢?”
“不可能啊,她怎么做得到?”
“怎么做不到?往远了说,咱们将士牺牲的那么多,遗孀如果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的话,改嫁的是不是也少了?”
“确实,改嫁总要担心后面的偏心,自己的孩子受委屈,总有一些母亲不愿意改嫁。”
“那她们教导出来的孩子,会不会向着姚芹?”
“这都至少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往近了说,只要让姚芹掌握兵权,她训练出来的士兵,十有八、九都不可能再忠心别的将领。”
“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爱兵如子的将领能做到什么程度?和士兵同吃同住?从不打骂士兵?听说有受伤的士兵,亲自探望?”云守边问道。
“能做到这个地步,即使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也是名垂千古的将领了。”云居安感慨道:“姚芹要是真的能够一直都这样,人家成功也是应该的。”毕竟普通士兵的吃食和住所多苦啊!那些脑子一根筋的大老粗,有时候不骂两句,他们都犟着呢!
“那如果,她不止能做到这样呢?”云守边反问。
“你说什么?!”云居安这下是真的惊了。
云守边回答道:“我有听过小弟问姚芹,怎么才能让士兵也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能够如指臂使,能够坚定不移地执行军令呢?”
云居安认真地看着云守边。
云守边看着云居安,继续说:“姚芹回答他,说你要把士兵都当作和你平等的人格,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什么要打仗,让他们明白自己执行军令作战,是为了保护领土,为了保护父母妻儿,为了正义与更多人美好的生活。”
“你要让他们也读书识字,让他们明白道理,让他们具有道德修养,让他们知道,即使注定牺牲,也必须要坚守,因为只有坚守,才能保住大部队撤退、才能让自己放在心上的亲人朋友和人民能够获得美好的生活。”
“你要让他们遵守军纪,军纪必须严格杜绝侵犯百姓家,这样的军队才是有内心坚守的军队,土匪一样的军队永远不会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现今大部分队伍都兵败如山倒的原因,因为所有士兵都想着保住自己的命,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
“你要提供足够的肉蛋奶和粮食给他们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你的生活用度永远不要高过伤兵,也不能比普通士兵高多少,因为人是会思考的动物,不会有人对自己吃糠咽菜时还在铺张浪费的上等人共情的。”
“你的家人不能有超越法律的特权,因为士兵奋斗不是为了让他们家人在大后方被你们家人欺负的。”
云守边问云居安:“姚芹这些话,难道不可怕吗?”
云居安摸了摸下巴:“以我快三十年的经验来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股士兵,确实很可怕,但是不可能有,所以就不可怕了。难不成你还觉得这能实现?”
“破军之前也告诉姚芹,说这些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姚芹当时说:‘总要试试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也许回过头,就发现已经走了很远了呢?’”
“所以他走了?”
“您知道北疆什么样吗?当他把新城和边城盘活了,并且打算扩张到整个北疆,我已经开始动摇了,也许他真的能实现。”云守边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困惑:“您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有这个本事,居然想让所有人都过上差不多的生活?如果有才能的人不能封妻荫子,那大家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爹,您还是快点放我回去吧!不然北疆肯定被搞的一团乱麻。”
“也不能说脑子有病,就是,人还年轻嘛!想法不成熟,让他盘活北疆有什么不好?人都有私心,他的想法又不可能实现咯。”云居安说着:“反而是你,你看不惯姚芹的想法,也可以让他建设好之后就把他调走嘛!非要和孙家人一起,搞什么玩意!你以为你强调忠君爱国,人家就忠于你了?其他人都只会觉得你才是脑子有毛病好不好?”
这么一说,云居安反应过来:“我就说你刚刚见我的时候怎么一副蠢货的样子,你还想在别人面前装忠臣是不是?!”
一说起云守边的表现,云居安就痛心疾首:“我之前只是怀疑你傻,现在我确定了,你是真的傻!你想要消除姚芹的影响,是这么干的吗啊?你这样只会让看到姚芹发展好处的人都站到你的对立面,出了读书读坏脑子的腐儒,都没什么人和你站在一起了,你还搞什么?!拉拢一群小人,给北疆发展拉后腿?!”
说道这里,不知道思想传染性有多强的云居安还是下了决心:“我看你是别回去了,姚芹搞的那个也没什么影响,我和你弟说一声,让他注意点,总比你乱搞来的好!”
千里之外,姚芝面对面前一群闹事的人,还在心里默念姚芹传授的屠龙大法:我们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