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守边虽然有时候有点犯傻,但是人智商是真的没问题。
亲卫甲提醒之后,去掉刚刚看到亲爹的不可置信和激动,云守边很快就分析出了问题:“爹你竟然当了反贼?”
“多稀奇啊。”云居安说道:“你还要去举报我不成?”
云守边说道:“天地君亲师……”
“那你爹我自立为王,既是你的亲,也是你的君!”云居安打断云守边说道。
云守边一顿,而后不理解地说道:“爹你一直教我和弟弟要忠君爱国,咱们怎么能当反贼,陷万民于水火呢?”
云居安忍不住给了云守边后脑勺一巴掌:“陷万民于水火?你不会看吗?是皇帝让万民挣扎于水火中!”
“那你反了,他们不是更惨?”云守边说道。
“放屁!”云居安终于被云守边一席话弄的维持不住修养。
听到亲爹说脏话,云守边有点懵:我爹好歹也算是儒将啊,怎么会说脏话?
亲卫甲和亲卫乙倒是很习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将军和一群农民在一起混了这么久,有时候骂人还是要骂脏话才行,不然那群不愿意学习的人都听不懂。
云守边被亲爹骂了之后,又换了个话题:“爹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要是不见了,北疆怎么办?”
“什么放你回去?你爹我抓你就是不想让你祸害北疆,人家姚芹搞的多好啊?你爹我和姜国公都支持她,是我们瞎还是蠢?瞎的看不到,蠢到不明白?到你手上你就不满意了,那些只知道逼逼的腐儒说两句你就要改了?我怎么有你这么傻的儿子啊?有人才不用,就知道用那些腐儒!我要是不把你绑了,北疆大好局面迟早被你祸害玩完!”云居安骂道。
云守边不敢相信亲爹是这样看自己的。
“姚芹他们搞的工厂,招收的都是女工,弄的现在人心浮动……”
“呸!你说人心浮动就人心浮动了?我看出了一些懒汉,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就是不能被招工,也都能摆个摊子当小贩,还能替人家打扫家里带孩子,人心向背,你看不出来?”云居安立马反驳道。
“圣人都说了,要……”
云守边话没说完,就被云居安打断了:“圣人说什么了圣人说!圣人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现在用他的说法,那你有本事别用马鞍马蹄铁啊!”
云守边被亲爹怼地说不出话来。
“圣人还提倡周礼呢!那个时代,贵族就是贵族,贱民一辈子都别想当官,那一百多年前你祖爷爷就不应该反,咱们家要遵守周礼、克己复礼,就应该一辈子在土里挖食,当一辈子的佃农!”云居安骂道:“人家陈胜吴广就是懂点知识,都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民为贵君为轻,你懂不懂!”
快要被亲爹骂懵了的云守边只能自己消化。
云居安让手下把云守边带回去看管,好好洗一洗他的脑子,然后又选定了对自己最忠心的亲卫,让他回去报信。
亲卫有点担忧:“将军,不告诉夫人和小将军他们吗?我怕他们因为担心撑不住。”
云居安思考了一下,说道:“夫人一向刚强,但是演技太差,能瞒着还是瞒着,等朝廷那关过了再考虑告诉她,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告诉云破军?你觉得他现在才十五,能行?”
亲卫连连点头:“姚小将也才十五,不比很多二三十的人来的厉害?小将军一直和他一起干,从来没有出过漏子,那些事情多复杂啊,他们都处理的好好的,他绝对没问题的!”
听到亲卫的话,云居安一声冷笑:“云守边还以为他多得人心,其实亲卫都知道云破军干的比他好。”
这么想着,云居安对着亲卫说道:“你回去之后可以给云破军透露一点,他既然撑得住,十五也够了,正好老皇帝不想让我们云家继续掌北疆军权,我给他除了派人之外的第二个选择,选个嘴上没毛的,他肯定愿意!”
亲卫不懂,但是根据云居安得安排,还是回了北疆和云破军报信。
于是,在嫂子晕倒亲娘忙碌的时候,云破军陡然知道了亲爹干的好事。
云破军能怎么办?只能默默地给亲爹擦屁股。
先是去安慰亲娘和嫂子:“我刚刚盘问亲卫了,我哥一直穿着护心镜没有脱下,就是一箭穿心,也没有看到箭头穿出来,我哥可能只是被震伤了然后被抓了,不一定有性命之危,娘和嫂子你们别太难过!”
孙氏忍不住垂泪:“就是有护心镜,朝着胸口去的箭枝,恐怕也受了不轻的伤,何况落在反贼的手里,能有什么好呢?”
云破军:啊这……
算了,不会安慰嫂子这种贤良淑德以夫为天的女人,要怪就怪亲爹不讲究吧!
这么想着,云破军看向亲娘:“娘。”
这一声喊着,云夫人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刚流了一点点眼泪,云夫人立马擦掉,对小儿子说道:“朝廷刚刚任命你哥当北疆统帅,你哥出事的话,这事肯定又有变化,你赶紧去和姜国公报信,北疆局势刻不容缓,咱们现在派人赶去京城都已经迟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云破军连连点头,一时间想到亲爹的嘱咐,不由担心起亲娘来,丧子之痛和丧夫之痛,嫂子都这样了,娘会不会是强撑?
但是亲爹都已经说了,让自己在北疆统帅确定之前不要告诉娘,云破军顿时感觉到内心的挣扎和煎熬。
姜国公听说了消息之后,马上召集了军中重要将领和军师,来和云破军一起开会。
“少将军出事了?”云守边一派的保守派将领闻言立马问道:“在哪里出事的?是不是要派人过去找?”
云破军摇头:“亲卫亲眼看到,我哥一箭穿心,然后被反贼带走了。”
这话对保守派来说是一场严重的打击,就连偏向于改革的中立派和改革派,也都一时震动不已。
虽然改革派的大家都希望云守边不要那么保守,但是这也不代表大家希望他出事啊!说句不好听的,他出事了不要紧,北疆怎么办?没有他这么个合适的人选,朝廷肯定要派人过来,现在除了镇守边疆不能动的将领和已经反了的将领,朝廷中官职高的都是些尸位素餐就知道溜须拍马的,这种人过来,北疆能有什么好?!
云破军也不理解,亲爹说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他解决,但是这事要怎么解决?
一群人讨论了半天,最后定下来一个决定:“就看朝廷派什么人,咱们再应对了!”
要是派一个敛财无度刚愎自用的,那就提前送他去见他家先祖,要是派一个识时务的,就等人来了把人关起来架空——这话没人说出口,但是大家打眉目官司,显然都对此达成了一致意见。
朝廷现在控制的也就是京畿平原地区,出了京畿,咱就说人是被反贼杀了不就行了?
没道理只有咱们北疆的将领总是碰到反贼啊?
不行的话,我们北疆干干好事,把路上的反贼剿了就是!
当然,剿匪之后,靠南那一块,为了不让反贼继续萌发,咱们也会驻军维持秩序,组织农人耕种的!
天知道北疆众人惦记南边的土地多久了!
说起来云居安不愧是和大家一起驻守北疆多年的小伙伴,想法都想到一起去了。
云居安因为地理优势,更早知道了朝廷听说云守边出事之后的态度,也知道朝堂上吵架之后,将一位靠着祖荫的将军推了上来。
云居安派人调查了一番对方的事迹,得出了杀了不冤的结论之后,直接派人结果了对方。
云守边得知之后还在找亲爹说:“爹,你这是滥用私刑!没有经过刑部和大理市宣判,没有御笔红勾,怎么能判人死刑呢?”
云居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云居安才反问道:“你说,这人欺男霸女、淫辱他□□女、为圈田逼死农户、贪污战亡将士的抚恤金,柔媚匈奴,死在他手上的男人女人就有四五十个,该不该死?”
云守边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他当然该死!”
云居安回答:“那不就行了!你爹我可是自立为王了,我都御笔红批他该死了,自然要派手下杀了他!”
云守边听了之后,依然无法理解也不可置信:“但是这是皇帝的权力啊,爹你……”后面的话云守边不敢说出口。
“我又如何不能呢?”云居安问道:“殊不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云守边这时才真正认识到亲爹的野心,一时之间,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