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后的三人沉默了一瞬,薄采其才说道:“你早说有这么件神器出来,云守边又算什么呢?”
听到这话,莫子焘有点紧张地看了云破军一眼,害怕他会生气。
云破军却在那里附和:“是啊是啊,三倍哎!我哥算什么?就是我爹在这里,他也不能让女人们都回家里去!”
至此,莫子焘算是服了薄采其,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本来以为自己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有薄采其这种怪物的存在。
姚芹若有所觉的看了眼莫子焘,感觉他好像一下子耷拉下来,如果知道莫子焘内心的想法,姚芹一定会告诉他: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擅长算计人心?你也不看看你的同事们对你都有大大小小的不满一直在忍着你?你擅长的就是统筹整合推算好不好?
当然,不是说人缘不好的人就不能干好大事,只要推算的足够圆满,就能把人安排的顺当,但是姚芹也是真的希望莫子焘心里能有点数,最好和薄采其学学,人家怎么就能搞好人际关系呢?
别的不说,就说他一次宫宴就给云破军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来到北疆之后,明明是最后加入的,却获得了比自己少不了多少的主导权,还没有引起莫子焘和云破军的反感,人家的手段比在座其他人都高明多了好吗。
姚芹看破不说破,只希望莫子焘能和薄采其学学,平时别净得罪人了。
最典型的,就是别人辛辛苦苦劳动很久查账,这哥看到之后瞬间记忆计算,几个呼吸就把有问题的地方指出来了,之后别人夸奖他,他还谦虚说这个很简单的没什么好夸的,人家心里能高兴吗?
姚芹当时见了,只想要抓着莫子焘的肩膀琼瑶式摇他: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害羞一笑不要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啊!
虽然莫子焘合作的都是些聪明人,大家都能自己消化这些小不满,平时合作起来也很顺畅,但是万一碰到了一个小肚鸡肠的聪明人呢?
话说回来,姚芹也只是瞬间在心里想了想,很快就回答薄采其和云破军:“是不是神器,也要看在谁手上,不然改头换面也很容易不是?”
毕竟竖式纺纱机技术含量并不太高,如果被人看到的话,很快也能仿制出来。
除非姚芹现在就把蒸汽机手枪这些东西手搓出来,不然她想不到基本的改造发明有哪个不会被仿制。
对于姚芹的话,大家都能表示理解,但是有了这么个机器之后,显然众人谋划的胜算更大了。
云破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埋怨自己哥哥:“也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就打算不用女工人,用男工人呢?”
薄采其看的很明白:“云少将军虽然迂腐了一点,但是他绝对是个君子,可偏偏因为他是个君子,所以可以欺之以方。”
莫子焘默默地说道:“你这么说小破军他听不懂,就干脆告诉他,因为他边上都是些儒生在和他说,因为女人出门工作了,家里老人没人照顾,有人出意外死掉了,男人平时没人照顾,回家还要做家务,工作时因为辛苦走神,出意外伤残了,家里孩子没人照顾,孩子夭折了,女人们出来工作,家里有两个人工作,但是还有很多男性流民没有工作,家里十分辛苦,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女人回归自己的职位,回到家里当家庭主妇,这样空下来的工作可以给工作不好或者没有工作的男人,北疆也就更加稳定了。”
薄采其笑了笑:“你还忘了一点,就是他们还会说,女人成群结队出门,容易产生意外,前段时间就有淫邪之人试图伤害一个女孩子,然后有三个女工路过,四人合力才制服那男人,所以为了年轻女人的安全,最好让他们留在家里或者男性家属身旁。”
姚芹忍不住鼓掌:看看古代精英们,多会总结啊!从古至今用的不就是这一套?但是这一套有用?
日本经济危机之后,也是将女人赶回家里,给男人腾出更多的工作机会,但是整个社会经济持续下行,有妻有子的中产男人不敢冒险搞创造,底层男性养不起一家人,女性如果找不到能够养一家人的丈夫就不敢结婚,因为结婚就容易失去工作,所有人都变成了隐忍躺平的模样。
这事就不能这么搞!
云破军不愧是姚芹从小养大(不是)的竹马,没有像他哥一样被这套话术忽悠,当然,人家说的也比莫子焘和薄采其总结的要隐晦的多,都是通过潜移默化、各种展示、敲边鼓感叹,从而影响了云守边的想法。
云破军听了之后只会不解地问:“既然家里老人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孩子也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不把人送去我们建好的养老院和育幼院呢?那里有专人照顾,女工的工资交了费用之后还有剩余吧?”
“这不是,男人赚的少,家里孩子又多,女人工资可能不够交了费用后再养家吗?”
“如果这个男人赚这么少,他为什么不干脆回家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反正他也赚不了什么钱,说起来还危险?”云破军拒绝接受这个理由。
姚芹挑眉一笑:“是啊,为什么呢?”
云破军是真的想不通这些人的想法。
“因为在我们看来,男人女人不需要区分性别,他们就是好用的劳动力,但是在那些人看来,这可是女人哎!她们怎么能成为家里赚钱的主力,男人不要面子的吗?女人都是家里的奴隶,怎么能做奴隶主的主?如果男人不行,那就把女人打下去,只要一直踩着她们,那么男人只要成婚,就能天然拥有自己的奴隶了。”姚芹冷笑说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不就是说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吗?”
虽然三人都是男人,但是听了姚芹的话,依旧悚然一惊。
毕竟,即使他们是男人,谁不是臣?谁不是子呢?
薄采其长长叹气:“这话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即使我不是儒生,听到你这话,依然心惊胆颤。”
莫子焘和云破军疯狂点头。
云破军忍不住问道:“那如果没有这些制度,要怎么保证忠诚和孝顺呢?”
“忠诚和孝顺是应该的,但是不能把生杀予夺的权力都给对方。”
姚芹这话一出,薄采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君臣之义,君要臣死,你不死是想要造反吗?”
姚芹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说大家就不想造反了,毕竟国内起义队伍大大小小几十个,老皇帝的昏庸人尽皆知,不想反的都是些读书读傻了的人。
云破军:比如我哥。
但是现在又确实不是北疆反的时候,因为种植效率的原因,一年一熟的北疆农民只能勉强自给自足,但是北疆又必须要驻扎军队,拥有很多脱产训练的士兵,这些人的军粮,依然要中央拨付。
所以虽然北疆军队人数最多,但是因为粮草和匈奴人的威胁,依然保持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状态,不像东南西南,都是接旨不听令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朝廷要求云守边去往京城受封的时候,云守边不能拒绝这个要求。
姚芹等人还因为云守边离开三个月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却不料云守边刚走十来天,就收到了他遭受起义军袭击,一箭穿心后尸体也被起义军带走了的消息。
身怀六甲的孙氏当即就晕了过去。
云夫人和云破军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赶紧一个安排人照顾孙氏,一个飞马去请大夫。
等大夫告知孙氏是因为受惊和悲伤过度昏厥,平心静气好好保养不会有事之后,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过来报信的亲兵有点心虚:啊这,少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啊!还好没事,不然我怎么有脸回去见将军啊!
是了,因为云破军一行人被云居安抓了,所以他非常理所当然地派了一位云守边队伍中忠心自己超过云守边和皇帝的亲卫回去报信。
云居安还不忘让亲卫暗示云破军:你哥被爹抓了,不让他影响你们,你给爹好好干,你爹看好你哦!但是这消息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说出去啊!你娘和你嫂子演技不好,老皇帝派的人会看出破绽的!
云破军看着悲伤的亲娘和亲嫂子:爹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另一边,被抓到云居安身边的云守边看到亲爹的第一眼,就是惊呼出声:“爹,您没事?”
“你看我有什么事?”云居安白了云守边一眼:“你是巴不得你爹有事是吧?”
云守边连忙说道:“怎么会呢?爹,您没事的话,为什么不回北疆呢?”
云守边是真的不解,云居安也是真的佩服云守边:“你不会看吗啊?你爹我现在是反贼哎!我回去干什么?好让皇帝下令诛九族是吗?”
反……反贼?云守边环顾四周,发现真的是一队武装队伍,不由难以接受地问道:“爹,咱们云家可是世代忠良、世受皇恩,你怎么能当反贼呢?”
“爹,你现在洗心革面,回北疆,我还能假装没有这件事情,咱们家还能好好在北疆生活。”云守边劝到。
云居安:???我儿子是个傻子吗?
亲卫甲也忍不住了,问云守边道:“少将军,您觉得将军绑您,是为了和您回北疆?”
云守边看到亲爹时就已经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作:啊这,这好像不太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