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万里唯一不理解的是,来给大家上课的居然是云将军。
要知道姚芹在教姚苍和姚苏这一套算法的时候,姚万里偶尔也会路过,但每次只要路过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这个问题的声音,姚万里觉得脑袋都要炸了,恨不得赶紧远离他们三个人。
所以姚万里怎么也不明白,云将军怎么会来给大家讲课?难道他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学会了小芹菜这一套非常复杂的算法?
事实证明云家人确实有天赋,不仅云将军,连云守边也已经会的差不多了,云破军也已经可以大概计算出最简单的二次抛物方程,就是三次的还没有掌握。
考虑到云破军的年纪,他要是在现代,绝对是华罗庚金杯赛的种子选手了。
姚芹每次看到他们三个人学的飞快的样子,都在心里默念:这是家族遗传性聚集性的数学天赋,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绝对不嫉妒。
就是想一想都很嫉妒啊!我们当年受了多少数学的折磨,为什么总有人学的这么轻松?!姚芹在内心呐喊。
因为自己学地过于容易,所以云将军忽视了这个抛物线的难度,非常自信的要给所有射手营和精兵营的人开课。
但是在精兵营里文化程度算不错的姚万里听到姚芹给姚苍和姚苏说抛物线内容的时候,都恨不得赶紧溜走,更何况是其他连字都没有认全的人。
云将军讲了一遍抛物线之后开始抽人提问,发现基本不会。
再讲了第二遍,继续提问,好的,还是不会。
事不过三,他讲了第三遍,发现还是没几个听懂了的,云将军不由受到了打击,心想:真的这么难吗?还是我不擅长教书?
我只是让你们给我算一个没有风的情况下的范围,这样你们都算不准,那加上风怎么办?
云家军的军人们都很崇敬云将军,看到他失望的样子,连忙开动脑筋,等他点下一个人回答的时候,下一个人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道题应该是瞄准的位置往上抬一寸左右。”
“好!”云将军喝彩。
喝彩完了之后,云将军对他说,“你来为大家讲解一下是怎么操作的。”
那人本以为只需要说答案,没想到还需要自己讲解,一时卡了壳,只能实话对云将军说道,“因为我射箭的时候,就是按照类似的方式瞄准的,经验告诉我在这个距离的时候应该往上抬一寸左右。”
云将军:…
兴致勃勃开课,满腹愁绪离去。
云将军坚持认为不是自己的手下傻,是自己不会教,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心腹好兄弟,给他们讲明白了抛物线的计算原理,让他们给军中普及。
一开始的时候,云将军的心腹手下们拍胸脯保证:不就是教一个计算吗?这有什么!
后来,担任夫子之后看到下面这些不开窍的学生,云将军的心腹们算是第一次理解了基层文书们的痛苦,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教人识字明明很简单,基层文书们各个避之唯恐不及甚至甘愿加班埋头工作也不愿意去教课。
大概就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吧。
造孽啊!
说起上辈子杀猪于将军,这些肚子里都是黑墨水的人就想起了我们屠户将军姚万里。
虽然姚万里的两个孙子掌握的都不算很好,但是教那些总是学不会的人还是足够的。
姚苍和姚苏突然就接受到了一个任务。
一开始的时候,姚苍和姚苏之所以报告自己的长官,一方面是想通过给抛物线的知识,为自己和姚芹积累一点军功的贡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学的这么辛苦,你们射手营其他的人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凭什么呢?大家要卷就要一起卷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姚苍和姚苏的设想是只是在射手营里普及,然而事情不可能全部随着他们的想法发展,当云将军把精兵营也叫过来学习的时候,看到自家爷爷亲爹和叔叔伯伯们凉飕飕的眼神,两人已经脖子一凉,预感到自己回家会挨揍。
但是万万没想到,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恶劣的想法,希望人家和自己一起卷,却把自己坑去当他们的老师。
姚苍和姚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到了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还有人比他们更加痛苦。
如果说姚苍和姚苏只是需要教会一群成年人怎么利用抛物线计算落地位置,那么云将军则是从姚芹教授的抛物线知识里举一反三的想到了很多可以应用的地方。
作为本地最高长官,云将军想了,也就做了,他让云守边以及自己军里擅长此道的文书们一起来群策群力的利用好这些知识,最好是有一本深入浅出的教材,全军推广。
云守边刚刚带人去草原逛了一趟,回家就被自家亲爹抓着传授了抛物线知识,刚学完抛物线知识,又得知自己要研究这个所谓的坐标系的体系。
绕是云守边习惯了承担责任,也难免觉得头秃:这可真是亲爹才能搞出来的事情啊!
云将军公务繁忙,发现这玩意一时半会儿很难研究出结果,干脆把姚芹和云破军和他两的所有同窗抓来,陪云守边一起研究这些东西。
姚芹:二哥三哥害我!
云破军和云守边:亲爹害我!
众被牵连的同窗:所以是谁害了我?!
不管是被谁害,几人都必须坐在一起把抛物线和坐标系知识的归纳梳理,从而把它形成一本行之有效、可以教授其他人的教材。
在开始研究之前,姚芹觉得云守边是一个稳重靠谱的青年,云守边觉得姚芹是个远超与同龄小孩成熟靠谱的潜力股。
在开始研究之后,姚芹觉得云守边是个脑子异于常人、极为顽固的喜欢追根究底的怪人,云守边觉得姚芹是一个干事干半截没有弄懂就充大头的小破孩。
从互相欣赏到互相嫌弃,中间只隔了一个坐标系。
眼看这两人就要大打出手,云破军连忙找到亲爹云将军反馈,希望亲爹救救当夹心饼干的孩子!
云将军没办法,决定把自己的老婆和儿媳妇派去中间给他们俩调停。
谁能对温柔的美人姐姐发脾气呢?姚芹不能,云守边面对自己的亲娘和亲老婆显然也不能。
事情就变成了姚芹这边刚拍桌子,云守边的亲娘就对她说:“小芹菜呀,手拍的疼不疼?这里有尺子,别拿手拍。”
云守边刚提高声音,他亲娘就一个眼刀斜过去。
云守边:就是差别待遇是吧?!
经历了两人激烈争执的云破军面对这一场景,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可比之前好多了,亲娘和大嫂救我狗命啊!
云家女眷也不是随时都在的,比如吃饭的时候,她们就比较少和一群小孩子一起。
中午吃饭的时候,云守边的妻子专门带了儿子过来,和一群人一起吃。
云守边抱住自家才两岁的儿子放好,问妻子:“怎么把孩子带过来了?”
趁着云守边和妻子说话,一群七八岁狗都嫌的小男孩对着小男孩做鬼脸。
姚芹也在问云破军:“你小侄子叫什么名字啊?”
云破军一边对着侄子做了个猪鼻子,逗得他“嘎嘎”笑,一边回答姚芹:“他叫云灭奴,我都喊他噜噜。”
说着云破军就开始逗侄子:“你说是不是啊,小噜噜?!”
姚芹一听,感叹云家可真是北疆的定海神针啊,听听人家的名字都包含了一家的志向,守边、破军、灭奴,也不知道云将军叫什么,是不是也是类似的词语。
云灭奴对着云破军喊:“酥!酥!噜噜!”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做出要抱的手势。
云破军非常熟练地抱起云灭奴。
此时云守边的妻子孙氏对着云守边说:“最近灭奴开始挑食了,破军他们几个孩子吃饭香得很,我和娘看到了都胃口大开,所以想着带灭奴过来,让他看看,也许能多吃点,到时候你们吃着,我们在边上喂他就行。”
姚芹耳听八方,听到了孙氏小声嘀咕的话,不由感慨:原来古代也有需要吃播的人群啊!
这么想着的姚芹完全没想到,所有人胃口大开都是因为自己,之前云破军的伴读们可没有这么好的胃口,总是剩菜剩饭,也是姚芹来了,不抢着吃就容易没得吃,大家这才每次吃饭和打仗一样,不管好不好吃,先吃饱再说!
姚芹没有意识到,但是云守边可是明白之前和现在的差别,闻言忍不住悄悄说了妻子孙氏一句:“你这个促狭鬼!”
两人甜甜蜜蜜间,饭已经上上来了。
姚芹和云破军等人谁也没等两人,纷纷坐到了餐桌边上。
云守边和孙氏这时候也不敢耽误,实在是害怕大家不等云守边就开饭,到时候能剩一碗都是大家的仁慈。
说起来也不是云家差了几人的饭,而是因为医生说孩子们最好只吃七分饱,所以给他们的饭食总是减了一点的,这也就导致如果所有人都敞开了吃,大家就会不够吃。
饭桌无兄弟,这群小破孩可不会谦让云守边。
所以一开饭,云守边一边看着孙氏给儿子灭奴喂饭,云灭奴吃得香喷喷,一边又和小破孩们风卷残云地抢饭。
就在大家为了抢饭发挥十八班武艺和三十六计的时候,突然有兵丁来禀报云守边:“少将军,门外有一老妪带着一少女过来,说是要见少将军。”
云守边奇怪:“是什么人?”
兵丁看了眼孙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云守边还没注意,问道:“你没问吗?”
想到老妪那番话,再看到云守边边上正给孩子喂饭的孙氏,兵丁吭哧吭哧地翻译了一下:“她们说,她们是少将军你的故人。”
“故人?”孙氏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云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