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照,我们回上京成亲吧。◎
祁明照不过八日不在, 主院却已经大变样了。
原先光秃秃的花坛里,此时一半被划成了菜地,里面不知道种了什么, 只依稀看见里面的土已经被翻新过了,且还专门修了方便灌溉的水渠。
另外一半倒是种了花, 不过从那花树的体型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果树。
祁明照进来时,一身淡绿色衣裙的姜曦歌, 正蹲在长廊尽头, 手中拿着几个葡萄树的枝干,正在廊下压枝。
祁明照见状,立刻快步过去:“我来。”
“你别动。”祁明照刚将手伸过去, 就被姜曦歌挡住了, “我已经快弄好了, 你军中的事都忙完了么?”
“嗯,忙完了。”祁明照的目光落在姜曦歌手中的葡萄枝上, 见旁边有个木桶, 又十分自觉的去打了桶水来。
有祁明照的帮忙,葡萄枝很快就压好了。
姜曦歌站起来活动筋骨的时候, 望着此刻光秃秃的长廊, 语带期盼道:“希望明年或者后年的夏天, 葡萄蔓能爬满这座长廊。”
被姜曦歌这么一说, 祁明照也开始畅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附和道:“会的。”
之后, 祁明照打水让姜曦歌净了手, 两人各自捧着一碗茶坐在廊下歇息, 祁明照同姜曦歌道:“你若是想吃葡萄了, 我可以让人去买,没必要你亲自种的。”
“买的跟自己种的不一样,再说了,我现在和三娘不是在合开酒肆么?我之前有幸喝过一次葡萄酒,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想着也种一些葡萄树,看以后我们能不能自己也尝试着酿一下。”
说到这里时,姜曦歌的鬓边滑下一丝碎发,姜曦歌抬手拢了拢,而后又看向祁明照,十分认真道:“祁明照,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曦歌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会做。或许在你看来,如今我是在吃苦受罪,但我却不那么觉得。我觉得现在这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比我之前在宫里的生活都好。而且从前我一直不明白,明明宫里锦衣玉食的,为什么叶蓁却更向往宫外的生活。如今来了这里之后,我总算明白了。”
从前祁明照总觉得,锦衣玉食出门宫婢侍女成群的姜曦歌,如今跟自己待在这里委屈了。可看着姜曦歌此刻眼里的莹亮认真之后,祁明照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想错了。
“好。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见祁明照明白自己的想法了,姜曦歌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祁明照:“你累么?”
祁明照摇摇头。
“你不累的话,那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菜地?”
祁明照欣然答应了。可一看之后,祁明照才发现,整个主帅府,除了主院之外,其他原本种花种草的地方,也全被姜曦歌种了瓜果时蔬。
“你一个人种这些太辛苦了。”祁明照道,“而且咱们府里也吃不完这么多瓜果时蔬的。”
“咱们府里是吃不完,但你军营里有那么多人,总能吃得完吧?而且这些也不是我一个人种的,府里的人都有参与的,就比如这一块儿,这是李三负责的,这块儿地的锄草施肥浇水捉虫等都由他负责。还有那一块……”
被姜曦歌这么一说,祁明照才注意到,每块草地旁边都立有一个牌子。牌子上面除了写明里面种的是什么之外,还写了这块地负责人的名字。
“我之前在主院种菜的时候,他们都自告奋勇过来给我帮忙。我见他们种菜都很熟稔,便萌生了想将府里空闲的地划区让他们栽种的想法。后来我同他们说了之后,他们都十分愿意,我便自作主张的做了……”
姜曦歌话还没说完,就已被祁明照轻轻截了去:“你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也不用专门来询问我的意见,你想做什么,我都同意。”
说这话时,向来冷峻的祁明照,面上却带着难得的温柔。
只是这温柔没持续多久,他目光蓦的一凌了,倏忽转头朝院中那株枝繁叶茂的树上望去,冷喝一声:“下来。”
姜羲歌顺着祁明照的视线看过去。过来片刻,小豆子笑嘻嘻从树上滑下来:“那什么,李伯让我过来抓猫的。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
说完之后,小豆子立刻撒开脚丫子跑远了。
原本旖旎的气氛,被小豆子这么一搅和,瞬间烟消云散了。
带祁明照看完菜地之后,李伯过来就说饭菜已经准备了。祁明照不在的日子里,姜曦歌的饭菜都是单独由小丫鬟送到主院单独吃的。
今日祁明照既回来了,他们俩便是一同用饭的。
用过饭之后,已快至日暮了。侍女们已在外面打水了,瞧那样子似是打算要服侍姜曦歌沐浴了。祁明照便以要处理军务为由去了书房。
虽说姜曦歌如今已经以他未过门妻子的身份住进了主帅府,但他们之间到底没有拜过堂,祁明照不想委屈了姜曦歌。
原本今日他想同姜曦歌商量他们婚事的,但见姜曦歌眉眼里已有了疲惫,便想着到第二日再说。
而这一日,姜曦歌也是辗转难眠。
之前她已经鼓起勇气问祁明照要不要娶她,祁明照应允了也接她回了将军府来住。姜曦歌便以为,此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可她搬来将军府之后,祁明照先是有军务离开了八日,如今回来了,却借着要处理军务的由头去了书房,难不成他这是后悔了?!
但姜曦歌又觉得不大可能。
辗转反侧好一会儿仍不成眠,姜曦歌索性披了件外衫,提了盏灯笼推门出去。
今夜是个朦胧月,天地间并无多少月色,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院中各处点缀着。
姜曦歌寻到祁明照的书房外时,却见书房里亮着灯。她提着灯在门外站定,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时,屋内却传来祁明照警醒的声音:“谁在外面?”
姜曦歌只得应声说是她。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祁明照忙将姜曦歌迎进书房中,倒了盅热茶递给她:“你有事差个人过来叫我一声就好了,何必漏夜自己过来?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拿个毯子?”
说着,祁明照转身,就要去拿榻上的毯子,但手腕却被人握住。
祁明照转过身,就见姜曦歌望着他:“祁明照,你这会儿忙么?”
祁明照摇摇头。
“如果你不忙的话,陪我坐这儿说会儿话吧。”说着,姜曦歌往旁边挪了挪。
祁明照顿了顿,这才重新折返回去,挨着姜曦歌坐定。
若是寻常男子,这会儿定然会主动想话头,但祁明照除了祁明乐之外,就没接触过别的女子,更别说在女子面前游刃有余的与对方交谈了。
但祁明照也没忘记,之前祁明乐老说他是个锯嘴的闷葫芦,甚至在离开这里之前,祁明乐私下还跟他说,让他在姜曦歌面前主动一些。
今夜姜曦歌既然主动来找他,祁明照觉得,他也该主动一回,所以他问:“你搬过来之后还习惯么?主院可缺什么?”
“习惯的,什么也不缺,李伯他们都对我很好。”
听姜曦歌这么说,祁明照这才放心。旋即他又问:“你和胡三娘合开的酒肆如何了?”
“将隔壁的铺子也买下来之后,酒肆就要重新调整了,三娘这段时间正在让匠人们修缮,还有些桌椅酒甑都还没到,要正式开业估计还得一阵子。”
祁明照听完点点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跟我说。”
“好。”姜曦歌应了。
几乎是姜曦歌话音刚落,她带来的那盏灯突然晃了晃,继而噗嗤一声熄灭了,书房内顿时暗了不少。
祁明照正要起身去添置灯笼时,姜曦歌却先一步摁住了他的手。
祁明照转过头,就见姜曦歌一张清丽的脸掩在暗色里,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却听见她说:“祁明照,你是不是不反悔了?”
祁明照没想到,姜曦歌会问这么突兀的问题,他下意识道:“你是我做梦都想娶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反悔?!”
姜曦歌不说话了,但她落在他手背上的手却没收回去。
祁明照迅速反思了一下自己,然后就明白,姜曦歌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了。他急忙解释:“如今大月虽然已是姜国的领域了,但大月百姓与姜国百姓之间时不时会发生摩擦。前段时间,大月那边有居心叵测之徒便借此滋生事端差点引发暴动,我前几日就是在处理这事。”
“当时是在处理这事,那你今晚呢?”姜曦歌性子虽然清冷,但向来是有话直说。
祁明照这才明白,姜曦歌生气的点在这里。
“我今晚确实不忙,但是曦歌……”这是祁明照第一次鼓起勇气,没叫姜曦歌公主,而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同姜曦歌说他的想法,“我不想让你没名没分就这么草草的跟了我,我想风风光光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原本这些话,祁明照是打算明日同姜曦歌认认真真的说,但今夜姜曦歌既然主动过来寻他,他便坦诚的告诉了姜曦歌。
“但是祁明照,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些的。”现在对姜曦歌而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早已经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祁明照认真看着姜曦歌,“你是我思慕了十三年的姑娘,我想明媒正娶迎你过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祁明照珍而重之的人,让以后别人都恭恭敬敬叫你一声祁夫人,让任何人都不敢再轻视你半分。
“你说你不想再公主了,那你就以阿宁的身份嫁给我。你说你不想回上京,那咱们的婚事就放在这里办。我明日就给陛下上折子,告知陛下此事。以及给我爹去信,让他来边境参加我们的婚事。还有太皇太后那里,她如今虽然已经皈依佛门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但我……”
后面的话,祁明照还没说完,已被姜曦歌抱住了。
祁明照便没再说了,只是抬手环住姜曦歌。好一会儿,姜曦歌闷闷的声音才响起:“祁明照,这些事情,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想好了?”
“其实不算久。”说到这里时,祁明照顿了顿,才补上后半句,“从我当时接你回来的时候。”
因为在大月政变之前,祁明照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姜曦歌还会回到他身边。
而姜曦歌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松开祁明照,主动做了妥协:“祁明照,我们回上京成亲吧。”
她一直不愿意回上京,是想彻底脱离姜羲歌的身份。但如今姜羲歌释然了——
因为她知道,不论她是姜羲歌还是阿宁,都有人始终爱她如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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