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生,你负责教啊!◎
祁明乐的这场花宴办的是宾主尽欢, 一直到日暮时分,客人们才相继陆续告辞离开。
待客人离开之后,苏沁兰便催张元修带祁明乐回去歇息了。
最近也不知是因为天渐渐热了的缘故, 还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祁明乐每天都觉得困, 而且时常有种怎么睡都睡不醒的感觉。
回了春禾院之后,祁明乐草草沐浴过后,便爬上床躺下了。
张元修守在一旁, 替祁明乐打着扇。待见祁明乐彻底熟睡之后, 张元修才放下床幔,轻手轻脚的起身去了外面。
四周很安静,再加上今天招待客人忙了整整一日, 祁明乐这一觉就睡的格外沉。
等祁明乐再醒来时, 房中静悄悄的, 内间里没掌灯,只有临窗的桌案旁亮着一盏孤灯。此刻, 张元修正坐在桌案后奋笔疾书。
自从祁明乐有了身孕之后, 张元修每日一下值就直接回了春禾院。若有未完成的公务,他也都会带回春禾院处理。
叶蓁的心愿是遍历山河悬壶济世, 而谢沉霜也不愿一生都困于上京, 谢沉霜想陪叶蓁去做叶蓁想做的事。所以自今上登基之后, 谢沉霜一面扶持今上稳定朝局的同时, 一面已在历练张元修与周允等青年朝臣了,似是有意让他们日后接替自己辅佐今上。
所以自回京之后, 张元修又整日很忙, 可即便如此, 张元修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陪祁明乐。
桌案后的张元修刚写完一段公文时,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下意识抬眸,看见祁明乐已经坐起来了时,他立刻搁下笔,快步走过来:“醒了怎么不叫我?”
祁明乐不说话,只是看着张元修。
“怎么了?”张元修不禁问。
祁明乐望着张元修,轻轻笑了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们刚成婚那会儿,你为了躲我,成日都说自己很忙,夜里也宿在书房里。”
张元修正要开口解释时,却听祁明乐又道:“现在再想起来,那些事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但我们已经都有孩子了。”
“是啊,时间真快。”张元修坐在祁明乐身侧,就势将祁明乐拦进怀中,轻声道,“明乐,其实我很后悔,之前同你浪费了那么多久的时间。”
若新婚那天夜里,他便能同祁明乐将所有误会说开,他们之间也就不会浪费那么久了。
祁明乐明白张元修的遗憾,但她却道:“都过去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时,祁明乐突然停下了。
张元修不禁侧眸:“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我们娘俩饿了。”祁明乐说完,她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响了一声。
张元修听到这话,立刻便命人摆饭了。
现在都已经快亥时末了,但因下午那会儿祁明乐没用饭,所以厨房早早便将饭备着了。待他们夫妻俩出去时,采荷已经领着侍女们将饭摆好了。
因着如今夜深了,厨房做的都是好克化的东西。而且自祁明乐有孕之后,府里又专门给祁明乐换了个擅做西北菜的厨子。
待他们夫妻俩用完饭之后,已经到子时了。祁明乐同张元修道:“你明天还要早起上朝,你早些睡吧,我让银穗陪我出去走走。”
祁明乐下午睡够了,这会儿也睡不着,所以她想着在院子里走走,顺便消消食。
但张元修不放心:“无妨,我陪你。”
最后祁明乐拗不过张元修,只得让张元修陪她在院中走了一小会儿,夫妻两人便躺下了。临睡前,祁明乐又想起了祁明娇与祁二夫人。
祁明娇与梁郢和离这事,在祁老夫人的眼里,是件十分有辱门风的事情。按照祁老夫人的性子,只怕是坚决不会同意祁明娇再回祁家了。
而祁二夫人的态度也很鲜明,女儿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而祁明暄又态度鲜明的站在他母亲和姐姐这边。也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解决?
但让祁明乐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之后,她二叔祁昌盛竟然来张家找她了。而且来找的原因,竟然是想让祁明乐帮忙劝一劝祁二夫人。
“劝我二婶?!”祁明乐十分不解,“二叔,要劝也该劝祖母才是吧,毕竟是祖母不让明娇回去的,又不是二婶不愿意回去。”
“明娇那事,二叔会找机会再劝你祖母的,你先帮二叔将你二婶劝回来吧。”祁昌盛一脸头大的表情。
祁明乐原本想一口回绝的,但看着祁昌盛身上皱巴巴的衣袍,想了想之后,祁明乐突然又改了主意:“既然二叔您亲自上门说,那我就去试一试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二婶会回去。”
“好。”祁昌盛应了。
其实有几位官夫人与祁二夫人关系不错,但祁昌盛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便没去寻她们帮忙,而是来找了祁明乐。
因为除了来找祁明乐帮忙之外,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二日,祁明乐带着庄子上新采摘的瓜果,去了祁明娇与祁二夫人如今所居的小院。
几人说了会儿话之后,祁明乐便将昨日,祁二爷登门央她帮忙劝祁二夫人的事说了。
祁二夫人听完之后,冷笑一声:“他让你劝我回去,不是他舍不得我这个妻子,而是我不在,府里眼下乱成一锅粥了。”
自祁二夫人嫁进祁家之后,她便将整个祁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她对下人向来赏罚分明,所以府中自然有不少她的心腹。
因此祁二夫人人虽然在祁明娇这里,但祁家的一举一动,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她离开之后,府中无人打理庶务,现在到处都乱成一团这事。
祁昌盛是个只知附庸风雅的,后院的事,他向来从不插手。而祁老夫人这些年,一直端着她老夫人的架子,只会挑刺问她要银子,也多年不管府中的庶务了。如今她不在无人拿主意,府里各处管事定然都去找他们母子俩了。而这个时候,他们母子俩才想起她这个主母来了,她才不愿回去继续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呢!
祁明娇原本也想劝祁二夫人回去的。祁老夫人嫌她和离丢人,不愿她回祁家,此举正合她意,她也不想回去日日听祁老夫人的念叨,可她不想连累她娘。
但劝的话涌至唇畔时,祁明娇想起她娘昔日在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之后,那些劝她娘回去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而祁明乐只是将这件事告诉祁二夫人,其余的事,祁明乐不打算插手。
可让祁明乐没想到的是,这事没过几天之后,她就听说,祁老夫人见祁二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派人给祁二夫人下了最后的通牒——
言说祁二夫人说再不回去,她就让祁昌盛休了祁二夫人,让祁二夫人下半辈子都跟祁明娇过去。
祁明乐听到这个消息时,脱口而出:“祖母是疯了不成?”
她二婶嫁进祁家这么多年,孝敬婆母掌管中馈教养儿女,人家哪样做的不好了?现在明明是她不肯接受和离的祁明娇,祁二夫人才一气之下不肯回府的,可她祖母非但不肯退步,竟然还想让祁昌盛休了祁二夫人。
别说是祁明乐,就连张云葶这个外人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祁二夫人在听到心腹传来这个消息时,彻底对祁老夫人死了心,她便坐在祁明娇的宅子里,等着祁昌盛给他送休书。
最后祁昌盛确实来了,但祁昌盛来并非是来给祁二夫人送休书,而是让祁二夫人看在他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让祁二夫人回去向祁老夫人服个软。
“祁昌盛,我十六岁嫁给你。我们成婚第二日,你娘便开始给我立规矩,后来我怀了明娇,你娘以为是个儿子,那段时间她对我倒是和善了几分。可后来,见我生的是个女儿之后,她便对我心生不满。我坐月子期间,除了没日日给她请安之外,府里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我安排的。就这她出门还要跟人在背后议论我,你说,有她这么做婆母的吗?
“我当时因在月子期间操劳过度,生了明娇之后,好几年我都未能再有身孕。你娘除了不停给你纳小妾之外,每日我去向她请安时,她也总会给我各种难堪。后来还是我生了明暄之后,她对我的态度才略微好转了一些。”
说起当年的委屈,祁二夫人眼里顿时泛起了泪花。
祁昌盛整个人顿时有些局促不安,他讷讷的看着祁二夫人:“这些事,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过?”
“我倒是想说,但你给过我机会吗?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你娘!”而且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若祁昌盛当真有心,他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呢!
这些事,祁二夫人到现在都放不下,但她已经对祁昌盛不报希望了,所以她道:“祁昌盛,你永远都说,娘是长辈,公爹没得早,娘独自拉扯你和大哥不容易。可是人的心不能偏成这个样子。明娇和明暄也是你的儿子,你是他们的爹,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这个做爹的,为他们做过什么?”
到最后,祁二夫人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明娇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你不要我要,所以我不会回去向娘服软认错的。”
自她嫁给祁昌盛之后,祁二夫人的腰就没挺直过。但自从上次祁明娇自寻短见被救下之后,在祁昌盛母子面前,她的腰就再未弯过了。
这一日,祁昌盛脸色低落离开。
之后,这件事似乎就僵住了。祁老夫人逼祁昌盛休妻,而祁昌盛不愿意,原本三个人的事,到最后演变成了他们母子两个人的拉锯战了。
祁明乐听到这件事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二叔那人向来愚孝,对祖母的话也一直是言听计从,如今他为了二婶第一次反抗,倒是我没想到的。”
张元修笑了笑,跟着点头:“二叔此举,确实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因为祁昌盛这个转变,祁明乐倒有些好奇,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收场时,祁老夫人突然中风了。
祁明乐与张元修到祁家时,祁老夫人正躺在床上,嘴角歪着不住流着口涎,右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放在胸前,右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祁昌盛强撑着打起精神让人送大夫离开,还没来得及与祁明乐他们夫妇说话时,就听院外有人喊:“夫人,三小姐,少爷回来啦。”
原本神色颓废的祁昌盛听到这话,立刻转过头,就见祁二夫人领着一双儿女回来了,祁昌盛顿时红了眼眶。
之后祁明乐与张元修在祁家略坐了坐,两人便告辞离开了。
出来之后,天上正好下着下雨,祁明乐便没坐马车,而是挽着张元修的胳膊,两人共撑一把伞,慢悠悠的朝着张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祁明乐突然哎呦一声。
“怎么了?”张元修立刻紧张看过来。
祁明乐低头,指着自己的肚子:“里面那个小家伙踢我。”
张元修听到这话,轻轻将大掌覆在祁明乐的小腹上,但里面却久久没有动静。张元修不禁蹙眉,难不成这孩子不喜欢他这个爹?!
祁明乐似是看出了张元修的心中所想,亲昵的挽住张元修的胳膊:“别瞎想,你是这小家伙的爹,这个小家伙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好像也是,张元修被祁明乐说服了。
祁明乐抱着张元修的胳膊,絮絮叨叨道:“哎,张元修,提前说好啊,我负责生,你负责教啊!”
虽然祁老爹对她很好,但她从小是被放养长大的,所以祁明乐很怕自己养不好这个小家伙。
张元修颔首:“好,我负责教。”
之后,祁明乐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张元修全都答应了,祁明乐不禁抬眸:“张元修,你不要现在答应的好好的,以后等这个小家伙出世了再反悔啊?”
“不会。”想了想,张元修又补充了一句,“云葶和元昱也算是我养大的,所以我勉强也算是有养孩子的经验了。”
祁明乐一听也是,便拍了拍张元修的肩膀:“行,那以后就辛苦你啦。”
“与夫人十月怀胎相比,为夫算不上辛苦。”
在绵绵的细雨里,他们一面聊着尚未出世的孩子,一面往张家的方向走。
张元修撑着一柄绘了水墨桃花的油纸伞,伞的大半都倾斜到了祁明乐这边,张元修的左肩已湿了大半,但他却似浑然不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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