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了解祁明乐, 见祁明乐已经睡了,他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也在祁明乐身侧躺下了。
外面寒风呼啸, 扯的房中烛火轻晃。
张元修的目光,落在祁明乐的后背上,神色惆怅的想:他要怎么做, 才jsg能让他的妻子,能如他心悦她一般, 也心悦他呢?
而第二天,张元修就被人点醒了。
第二日散朝之后,张元修回了都察院。他走到门口时,几位同僚正坐在值房里说话, 有人正在调侃:“老周, 我听说, 此番邕州公干,你又要抢着去。难不成,你又跟嫂夫人吵架了?”
“嗐,家有悍妻,不得不躲啊!让各位见笑了。”
“可你这总躲也不是事啊!”有同僚笑他,“而且你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等你公干出来,嫂夫人不照旧得家法伺候?”
“你们这些没成婚的年轻人, 哪懂得夫妻相处之道。”
走到门口的张元修,原本已经抬脚要朝里面迈了, 但听到这话时, 顿时又停了下来。而房中闲聊的几个人,并没发现他, 反倒有人还好奇追问:“夫妻相处之道是什么?”
“自然是松弛有度。”
“何为松弛有度?”有人问。
“所谓松弛有度呢,就是说,夫妻俩不能一直待在一起,偶尔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你们想,你们每日吃同一道菜,就算再喜欢,吃得久了也会觉得腻,夫妻之间相处亦然啊。”说到这里时,那位周大人一脸自得,“我跟你们说,我每次外出公干回来那几日,我家夫人都对我都格外的好。”
值房内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
站在门口的张元修,眼底却滑过一抹若有所思。
夜里张家阖府一起用饭时,张元修突然在饭桌上宣布,说他明日要去邕州公干。
一时间饭桌上其他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张云葶率先问:“大哥,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这个时候去邕州公干,那你过年的时候,能赶回来么?”
苏沁兰和祁明乐虽然没说话,但从神色不难看出,她们也与张云葶有同样的担忧。
张元修颔首:“能,我此行去邕州,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便能回来。”
如今不过冬月中旬,若张元修最多只去半月,那倒是不影响回来过年的。张云葶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她又好奇问:“那大哥,你这次外出公干,也要带大嫂一起去么?”
“此次我去邕州,会与监察院的官员同行。”
上次他去临江,是负责暗查李文秀之死,带上祁明乐,既是为了让祁明乐散心,也可以混淆视听,而这次不行。
祁明乐点点头,张元修既去公干,她便也没多说什么。他们一家四口用过饭,回到春禾院之后,祁明乐便让采荷给张元修收拾衣物,她则抱出一个药匣子来。
既是要出远门,便该带些药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祁明乐一面低头挑选药,一面问:“你这次去可有危险?”
张元修本想说没有,但话到唇畔时,他突然又改了主意:“不确定。”
“不确定那也带一些伤药吧。”祁明乐低头选了一个金疮药。
张元修:“……”
很快,采荷便将张元修的衣物收拾好了。待张元修过目一遍没什么问题,采荷便将其拿出去交给奉墨他们了。
而祁明乐这边也收拾好了,她将一个鼓囊的绣囊递给张元修:“这里面我放了一些必备的药膏,和一些解毒的药丸,你贴身带着,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好。”张元修接过沉甸甸的绣囊。
待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两人便沐浴过后躺下了。
平日祁明乐是沾枕即睡,但今夜许是知道张元修明日要走,她暂时没有困意,便翻过身面朝张元修这边,问了些张元修这次要去办的差事。
张元修一一说了。
听着这次邕州之行,倒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而且张元修有勇有谋,再加上有洗砚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祁明乐便安心了:“行,那你明日还要赶路,早些睡吧。”
“好。”张元修如是说,但目光却落在祁明乐脸上,明日他便要去邕州了,这是他婚后第一次同祁明乐分开,他期待从祁明乐的脸上看出不舍,但却是遍寻未获。
而那厢祁明乐原本如往常那般,将腿搭在张元修身上时,但张元修却先她一步,转过身面朝外睡了。
祁明乐:“……”
行吧,祁明乐将刚抬起来的腿又收了回来。
但人清醒时尚能克制,可睡着之后,克制这两个字瞬间就被抛之脑后了。睡到半夜时,张元修被风声吵醒后,一低头,就看见了窝在他怀中睡的正香的祁明乐。
张元修心里既满足,又有些失落:只有在这个时候,祁明乐才会主动黏他。睡醒之后,祁明乐待他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张元修越想心下越不忿,一时没忍住,低头惩罚似的在祁明乐的耳骨上咬了一口。
原本熟睡的祁明乐瞬间被咬醒了。她条件反射性就抬掌劈过去,但手掌挥到一半,就已被张元修攥住了手腕。
“张元修,这大半夜的,你突然咬我做什么?”祁明乐抬眸,一脸不满看着张元修。
两人对视片刻,张元修突然低头,用实际行动告诉祁明乐,大晚上的,他突然咬她做什么。
祁明乐:“!!!”
第二天用过早饭之后,苏沁兰母女与祁明乐一起,送张元修出府。
苏沁兰絮絮叨叨同张元修交代过后,便被张云葶扶到一旁抹眼泪去了。祁明乐昨晚后半夜几乎都没怎么睡,张元修平素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夜里也十分体贴,但昨夜却是又狠又凶,祁明乐几乎是被他拆开重组了一遍,现在她身上还有些难受。
祁明乐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该说的昨夜我都说过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张元修轻轻颔首,同她们三人道过别之后,便上了马车。洗砚甩着鞭子,赶着马车往前行去。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张元修掀开帘子,就见祁明乐她们三个人还站在府门口,苏沁兰和张云葶都望着他马车离开的方向,而祁明乐正在打哈欠。
等到张元修的马车彻底看不见了,她们三人才折回府里。
知道苏沁兰向来多愁善感,祁明乐和张云葶便没回自己院子,而是一道去了苏沁兰那里,陪着苏沁兰说话赏花,借此转移苏沁兰的注意力。
这一待,便待到了午后,苏沁兰似是看出了祁明乐精神不济,便让她先回去歇息了。
祁明乐昨夜后半夜几乎都没怎么睡,今天全靠硬撑。此刻得了苏沁兰这话,顿时如蒙天恩。再加上有张云葶在,祁明乐也放心,她便道:“娘,那我明早再过来陪你用饭。”
“好,去吧。”苏沁兰笑着应了。
祁明乐拖着疲惫的身体,甫一回春禾院,便直接扑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而此时的张元修,正迎着寒风,在与同僚一道赶路。
纵然他们坐的是马车,但如今天凝地闭,手炉里的炭早就凉透了。马车另外一边的周翰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倚在车壁上,整个人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
而他对面的张元修,仍旧是一身从容,正在垂眸看书。
张元修虽年纪轻轻,但却已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了。且他还颇得首辅谢沉霜与小皇帝的看重,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可张元修除了公事上严厉之外,私下并无架子,也十分好相处。
如今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周翰在都察院,除了惧内之外还是出了名的话唠。张元修看书时,周翰不好出声打扰。
直到张元修看累了,掀开帘子远眺时,周翰逮到机会,立马见缝插针问:“大人,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也主动提出,要与下官一同去邕州啊!”
原本去邕州只用周翰一个人去即可,但昨日临近下值前,副度御史突然告诉他,说张元修会与他一道去邕州。
张元修原本在远眺,看外面的山色,听到周翰这话,便放下帘子,不答反问:“我听说,周大人自请去邕州,是为了躲夫人?”
“嗐,惭愧惭愧,让大人您见笑了。”
关于周翰与他夫人之间的事,张元修略有耳闻。据说这位周夫人是杀猪匠出身,性格泼辣脾气火爆,在家中一言不合,便让周翰顶着书罚跪。
因此整个都察院都知道,周翰家中有位悍妻。甚至还有不少人曾私下撺掇周翰,说男人该有男人的样子,哪能让一个妇道人家整日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jsg,让周翰拿出男人的气概来,为此还给周翰出了好多主意。
周翰每次都答应的很爽快,但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过。
时间久了之后,众人便都觉得,周翰这惧内是刻在骨子里了。自此,非但不劝周翰休妻,反倒还是时常拿这个取笑揶揄周翰。
而周翰非但不生气,反倒在外出公干时,他还会以此为借口,让同僚不要跟他争。
今日张元修提到此事时,周翰面上也并无难堪之意,反倒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看得出来,他并不介意这件事。
张元修从前与周翰并无太多交集,但今日见周翰这般模样,便知此人是个妙人。
原本张元修打算继续看书的,但想到周翰昨日在值房中说起了夫妻相处之道,顿时便又改变了主意。
而在上京的祁明乐,一觉从头天的午后,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卯时初。
睡醒之后,祁明乐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此时天色尚早,祁明乐也没惊动任何人,直接便提着双刃刀去了练武场了。
一套刀法练完,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祁明乐抹了把头上的汗,回到春禾院沐浴更衣过后,便去苏沁兰院子了。
昨日她离开前,曾同苏沁兰说过,今晨要过去陪她用早饭的。
祁明乐过去时,苏沁兰与张云葶也起来了,此刻母女俩正带着几个婢女,一同在院中打五禽戏。
祁明乐便站在月拱门后,等她们母女俩打完之后,这才进去与她们一道用饭。
张元修在上京时,每日都会去官署,如今他离开上京公干去了,祁明乐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她照旧该吃吃该玩玩,觉得无聊了,便盘膝坐在靠窗的榻上看兵书。
这一看,便看到了掌灯时分。
采荷进来掌灯时,见祁明乐还捧着兵书在看,便劝道:“少夫人,书看久了也伤眼睛,不如您歇会儿用晚饭吧。”
“不急。”祁明乐头也没抬,“郎君还没回来,等他一起。”
屋内顿时落针可闻,只有祁明乐翻书的声音响起。过了须臾,采荷才提醒道:“少夫人,您忘了么?公子昨日就离京去邕州了。”
原本正专心看书的祁明乐,听到这话,翻书的手一顿,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