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刚醒来时, 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茫然啊了声。
“啊什么啊?你就说是不是!”祁明乐瞪着张元修,没好气的又推了他一把。
这下张元修是彻底清醒了, 虽然他不知道,祁明乐是怎么想明白的。但祁明乐既然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他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张元修点头:“是。”
祁明乐立刻丢给他一个白眼:“你想圆房几个字是烫嘴吗?你还兜兜绕绕搞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张元修:“……”
这几个字倒是不烫嘴,但是他也不好直说吧。
张元修在某些时候极为含蓄。而祁明乐恰恰与他相反, 祁明乐向来都是简单粗暴——
她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既然是夫妻,那圆房也是夫妻的义务之一。
之前是张元修没表露那方面的意愿,她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张元修既然有这个意思, 而她也不抗拒, 那就圆吧。
张元修正要起身时, 却被祁明乐一把推下去:“你躺着。”
然后在张元修还没反应过来时,祁明乐突然坐到了他身上,就开始低头开始去解他的衣带。
张元修:“???”
“明乐,你等、等一下!”张元修忙摁住祁明乐乱动的手。
祁明乐居高临下看他:“怎么?你又不想圆房了?”
“不是。”只是圆房不是像他们这样。但见祁明乐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张元修只得松开手,深吸一口气重新躺下,然后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祁明乐这才丢给张元修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然后继续埋头去解张元修的衣带。但她一个不小心, 直接把衣带给打成死结了。
时刻注视着祁明乐一举一动的张元修:“……”
祁明乐沉默须臾之后,直接一把将衣带拽断了。但衣带拽断之后, 祁明乐突然又停下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来着?
从前在军中时,祁明乐没少听人讲荤段子。但听说跟实践起来, 却是两码事。而且将张元修的衣带解开之后,祁明乐突然想起来一个致命的问题——
军中那帮人说的,跟她成婚前夜,祁二夫人跟她说的完全是南辕北辙。
当时祁二夫人只含糊不清说,新婚当晚,新郎官无论对她做什么,她只要受着就好了,千万不能反击还手,过了那一遭就好了。
见祁明乐半天没动作,张元修抬眸,就见祁明乐皱眉坐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张元修忍不住叫了声:“明乐?”
“干什么?”祁明乐没好气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飞速的想:接下来该干什么来着!
祁二夫人说完那番话之后,又悄悄塞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叮嘱道:“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看看这册子。”
但成婚那几天,祁明乐像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要学这个要弄那个,甫一得空她就只想摊着睡觉,哪里有空再去看那种东西。她当着祁二夫人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说自己等会儿就看,结果转头就将那本子压箱底了。
到现在,祁明乐终于理解到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祁明乐皱眉坐了片刻,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但为维持住她的面子,她当即信口胡诌道:“今晚不是满月,不适合圆房,改天晚上再说吧。”这房还是等她看过小册子再圆吧。
张元修竭力克制着,才没去抢夺主动权。此刻见祁明乐萌生退意,正欲从他身上下来时,张元修立刻撑起身子,一把搂住祁明乐的腰,便反客为主的倾身吻了过来。
“你……”祁明乐后面的话,悉数被张元修吞了去。
之前他们之间已经有过好几次亲吻,祁明乐已经慢慢适应了,但这次祁明乐却察觉到,张元修的吻里带着明显的炙热和掠夺。
祁明乐被吻的昏昏沉沉时,手下意识往张元修的肩膀上搭时,不小心直接将张元修的寝衣扯开了。
祁明乐手一抖,条件反射性要收回时,张元修却蓦的搂紧了她的腰。然后还不等祁明乐反应过来,天旋地转间,她已跌进了锦被里。
张元修倾身下来,攥住她的手,强硬与她五指相扣的同时,比先前更炙热汹涌的吻也再度落了下来。
今晚祁明乐他们回来时,月色十分好。可不知什么时候,月亮躲进了乌云里,而后起了风又下了雨,整个人临江都笼在了一片烟雨濛濛里。
有风从未关严的窗子里吹进来,吹的床幔轻晃,却无法窥见里面分毫。
这个时节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但床幔里的那场风雨,却一直延续至快到天明方歇。
被调来西苑之前,管家便已经交代过了,说张元修喜静,他若没唤人,让他们这帮服侍的人都别往他面前凑。
是以今日见到张元修出门的时辰了,可卧房里仍旧毫无动静,侍女小厮们虽心里纳闷,但他们非但不敢去敲门询问,反倒干活时都将手脚放轻了不少。
奉墨与洗砚蹲在廊下吃包子,奉墨觑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道:“哥,昨日公子不是说,今日要去府衙处理剩下的事么?”
洗砚面无表情瞥了奉墨一眼,然后将剩下的包子塞到奉墨嘴里,简单粗暴用行动告诉他,吃你的包子别说话。
而房中的张元修此时刚醒来。
读书的时候,张元修习惯了早起,后来虽然入仕了,但他平日还是习惯了早起,今天是唯一一次睡过头。
张元修转头,就见祁明乐躺在他身侧,一只手还抓着他的寝衣,此刻正沉沉的睡着。
临江府衙这边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今日他们再去交接完一些事情之后,不日便要返回上京了。
张元修垂眸看了祁明乐好一会儿,为了避免惊醒祁明乐,他便将自己的寝衣褪了,转过身穿靴正欲离开。
祁明乐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身边有动静,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个赤/裸的后背。
祁明乐的睡意一瞬间全没了:“!!!”
“张元修,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祁明乐气冲冲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张元修下意识扭头,一件寝衣瞬间砸在了他身上。
“我……”
祁明乐打断张元修的话:“你什么你?你不睁开眼睛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今天不用去衙门的吗?”
“要去的。”
“要去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走!”祁明乐说完,直接裹着被子,转身面朝里躺了。
张元修一脸茫然在床边站了须臾,这才将寝衣穿好,起身往净室的方向走。
待张元修沐浴更衣过后,再出来时,祁明乐已经摊平着睡着了。张元修无奈笑了笑,转身轻手轻脚打开门出去了。
奉墨与洗砚都候在外面,一看见张元修,他们两人立刻迎上来。
张元修一面朝外走,一面同西苑如今的管事交代:“少夫人还没起,你们做事手脚都轻些,不要吵到她了。”
管事忙不迭应了,待张元修离开之后,他便又亲自嘱咐了侍女小厮们一遍。
张元修他们夫妻二人回临江已经月余了,张元修对祁明乐的感情,伺候的下人们皆是看在眼里的,听到管事这么说,他们手中的动作遂又放轻了不少。
是以宁宁过来时,偌大的庭院里有许多人,但却是鸦雀无声。
“哎,平日你们洒扫时不是都很热闹么?今日怎么都不说话了呀!”宁宁面带疑惑,脆生生问道。
管事正在旁侧交代事情,见宁宁过来了,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孙小姐,您小声些,二夫人还没起。”
“都这个时辰了,婶娘怎么还没起?”宁宁看了一眼天色,提裙笑眯眯道,“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去看看婶娘。”
“哎,孙小姐,要不您等二夫人醒了再来?”管事一脸为难。毕竟张元修临走时,特意交代过,让他们不要吵到祁明乐的。
宁宁听到这话,便乖乖停了下来:“那好吧,那我……”
宁宁本想说,那等祁明乐醒了她再来。可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屋内传来祁明乐的声音:“来人,备水,我要沐浴。”
“呀,婶娘醒啦。”宁宁立刻提裙往屋里跑,管事见状,只得随她去了。
祁明jsg乐原本只穿了件单衣坐在床上等沐浴,隐约听到脚步声不对,她扭头见进来的是宁宁,瞬间神色不自在的将衣领又紧了紧。
宁宁毫无察觉,她跑过来,娇俏着冲祁明乐笑道:“婶娘,太阳都升的老高了,你怎么才起床啊!”
祁明乐自是不好同宁宁说,那是因为她昨晚太累了,只囫囵说她身体还未痊愈,所以容易犯困。
很快,侍女们便将水备好了,祁明乐让人陪宁宁玩,她则去沐浴更衣。
待祁明乐收拾妥当再出来时,侍女带着宁宁在廊下翻花绳玩儿。看见祁明乐出来了,那侍女行过一礼后便退下了。
“婶娘,你还好么?”宁宁转过头,神色有些担忧的望着祁明乐。
平日祁明乐都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今天她整个人却恹恹的,宁宁有些不放心:“婶娘,要不让胡伯伯来给你瞧一瞧?”
“不用了,婶娘就是昨晚没睡好,没事的。”
昨夜他们回来的路上,张元修同祁明乐说,他们不日将离开临江了。祁明乐很喜欢宁宁,便想着在离开前,与她多待一会儿。
宁宁一直在西苑待到用了午饭才离开,祁明乐昨晚刚与张元修圆房,今天整个人骨头都是散架的。宁宁前脚刚走,后脚祁明乐便又躺回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到傍晚张元修回来时,祁明乐才被吵醒。她掀开眼皮子看了张元修一眼,准备翻过身继续睡时,却被张元修搂住了腰。
张元修笑着道:“仔细白天睡多了,夜里晃觉。别睡了,我有话跟你说。”
“不要!我没话跟你说!”祁明乐将被子拉过头顶,一副不想跟张元修说话的模样。
张元修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祁明乐孩子气的动作。此时天已经热了,而祁明乐向来又是个怕热的人。估摸着差不多到祁明乐忍受的极限时,张元修伸手去拉她被子:“临江这边的事,我们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后天我们便要返回上京了。”
一听这话,祁明乐立刻将头探出来:“那你们抓的这帮官员怎么处理?”
“陛下的圣旨今日刚到临江,命我和谢灵岚将他们一干人等押解回京,交由三司会审。”
此案牵扯甚广,押解回京交由三司会审,倒是祁明乐意料之中的事:“那贺子铭的父亲……”
“也在押解之列。”
听到这话,祁明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贺子铭这人热情仗义,当初邵秉文与山匪勾结掳走她贺柳如絮,还是贺子铭帮忙找到她们的。
可现在贺子铭的父亲,竟然却牵扯进了这桩贪污案中。沉默须臾,祁明乐问:“那贺子铭呢?”
“此案交由三司会审,涉案官员的家眷,暂时留在原籍由专人看管。”待三司查明之后,再行判决。
祁明乐轻轻点头,想了想,又同张元修道:“当初我和柳小姐被山匪掳走,是他帮忙找到我们的。我们既然后天要离开临江,那离开之前,我去见见他,向他道声谢吧。”
原本祁明乐是打算请贺子铭喝酒道谢的,但眼下贺家那种情况,想必贺子铭也没心情,所以她便将喝酒改成去见贺子铭了。
张元修轻轻颔首:“好,明日我陪你去。”
第二日一早,张元修又去了趟衙门,祁明乐则在院中收拾。她与张元修来临江时是轻装简行来的,临要走时,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
下午张元修在府衙交接完公务之后,回府接了祁明乐一道去了贺家。
如今贺敏之锒铛入狱,贺家已是树倒猢狲散。祁明乐他们过去时,贺家门口已经有人在看守了。
那看守之人认识张元修,他们简短说了几句之后,张元修便带着祁明乐进府了。
贺家内宅修建的很是气派典雅,到处雕梁画栋,三步一石五步一景的。但此刻院中却颇为冷清,落叶残红满地,平日奴仆成群的院中,此刻却是空无一人。
之前里基本都是贺子铭去张家找张元修,张元修鲜少来贺家。是以他对贺家的布局并不熟,不过临江城的府邸布局基本大同小异,张元修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道:“走那边。”
他们两人刚上台阶,一个神色疲倦的老仆人,端着药碗从月拱门后出来。
看见他们夫妻二人时,那老仆人先是一愣,旋即飞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张大人好,张夫人好,您二位是来找我家少爷的吧?老奴带您二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