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乐见张元修盯着谜面看, 半天没说话,心里不禁也有些发慌。她小声问:“你知道谜底么?”
张元修好歹是进士出身,这谜语应该难不倒他吧。祁明乐不确定看着张元修。
张元修回过神来, 思索片刻,答:“当归。”
“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
听到这话, 祁明乐立刻开心起来,扭头问张元修:“为什么是当归?”
“当归又名月见草。”
在张元修为祁明乐解惑期间, 拥月楼的小厮已将第二道灯谜拿过来了。
祁明乐展开一看,表情瞬间没崩住。
她就搞不明白了,上京的灯谜怎么都是诗句。有的她连意思都不知道,能猜出来简直是见鬼了!
不过好在她有个进士的相公, 祁明乐递给张元修看:“那这个呢?”
张元修扫了一眼, 轻而易举说出了答案:“纸鸢。”
“恭喜公子又答对了。”说着, 拥月楼的小厮又递了新的灯谜过来。
见上面又是一行诗句,祁明乐直接看都不看,便递到张元修面前。沉默两个弹指,张元修又报出了谜底:“荷花。”
原本周围还有几个人在猜灯谜,但见张元修张口就能说出谜底,他们便也齐齐看过来。
拥月楼的小厮见状,嗓门都比先前大了许多。就这样,张元修看一个答一个, 很快便摘下了魁首。
“我们拥月楼开张至今,公子是用时最短就夺得魁首的。”拥月楼的掌柜亲自捧了月亮灯, 将其交到张元修手中, “恭喜公子,恭喜夫人, 得月亮灯一盏。”
张元修看也没看,便将灯交给了祁明乐。
祁明乐立刻抱住,正在细看时,就听围观的人称赞道:“这位公子好学问啊!”
“那是。”祁明乐顿时顾不上看灯了,她挽住张元修的胳膊,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我相公可是第一次下场,就能高中进士的人呢!”
张元修听到这话,神色微诧,侧眸去看祁明乐:“你如何得知,我是第一次下场就高中了?”
“娘说的啊!我们刚成婚那段日子,你不是整天很忙么,娘怕我无聊,便时常叫我过去说话,说了不少你从前的事。”说话间,祁明乐又垂首去拨手中的月亮灯。
这盏灯做成了月亮状,外面的细纱上,绘有不同与月亮有关的传说,每转一下灯,灯面的绘像就会变得活灵活现起来,跟皮影戏有点像。
这样的花灯胜在精巧,但并非难能可贵。
可祁明乐却像是从没见过一般,玩的不亦乐乎,张元修见状,遂无奈摇摇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从前没玩过花灯?”
“栎棠关没有上京这般富饶,那里上元节不赏灯的。”莫说是上元节,平日能用起灯笼的人家也并不多。
张元修听到这话,下意识侧头。
就见祁明乐饶有兴致拨弄着灯笼,当灯壁上的人影落在地上时,她的眼睛瞬间就会变得亮晶晶的。
这种纯粹惊喜的眼神,是五六岁的稚童,看见玩具时才有的模样,按说不该出现在祁明乐这个年龄的人身上。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祁明乐,突然与十年前,那个躲在祁昌弘身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弱望着他的祁明乐,竟然奇异的叠加在了一起。
“怎么了?”祁明乐察觉到张元修的目光,转头看过来。
张元修回过神来,摇摇头,温声道:“听说前面的夜市也十分热闹,我们过去瞧瞧吧。”
“好呀。”祁明乐提着灯笼,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姑娘一样,欢欢喜喜往前走着。周遭人声鼎沸,但她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她的灯上。
张元修见状,只默然跟在她身侧,不着痕迹护着她。
那厢的苏沁兰等人刚好来了拥月楼这边,张云葶眼尖瞧见了人群中的张元修和祁明乐,她当即便要朝他们过去,却被苏沁兰拦住了。
“你大嫂与你大哥成婚之后,你大哥成日忙于公务,陪你大嫂的时间少之又少,今夜你就别过去打搅他们了,让你大哥好好陪陪你大嫂。”
苏沁兰都这么说了,张云葶只得作罢,眼睁睁看着祁明乐与张元修走远。
周遭热闹声不断,原本正在垂首拨弄灯笼玩的祁明乐,不知怎么的,突然抬头,一脸认真看向张元修:“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爹为什么非要选你做女婿了?”
张元修迎上祁明乐的目光,等着她的答案。
“我今晚突然发现,有才华很重要啊!”
张元修都要被祁明乐气笑了:“那你说,我要不买串爆竹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祁明乐不解看着张元修。
张元修一本正经道:“庆祝你终于看见了我的才华。”而没有看见他这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
祁明乐:“……”
“嘭——”
烟花骤然冲上夜空,在天际绽开绚烂的花朵。
祁明乐提着灯,去追张元修,小声嘟囔道:“张元修,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这么小气。”
张元修面不改色嗯了声,不忘提醒祁明乐:“除了小气之外,我这人还爱记仇。”
祁明乐:“……”
上元节过完的第三日,便是叶蓁成婚的日子。
祁明乐早早便去叶家陪着叶蓁了。许是因为要嫁的是心仪之人,叶蓁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眼角眉梢里都透着甜蜜。
祁明乐与她刚聊了一会儿,谢沉霜便过来迎亲了,一屋子人忙匆匆替叶蓁盖上喜帕。
送叶蓁上花轿时,祁明乐意外在赴宴的人群里看见了祁明娇。
“二姐姐。”祁明娇也看见了祁明jsg乐,从人群里走过来与祁明乐打招呼。
这是祁明娇出嫁后,他们姐妹俩的第一次见面。祁明乐拉住祁明娇的手,姐妹俩闲聊时,祁明乐见祁明娇粉面桃腮,眉眼里有股新婚的娇羞,便知她与夫君相处的极为和谐。
因祁明乐要跟着迎亲的队伍去谢家,姐妹俩只浅浅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分开了。
而叶蓁与谢沉霜成婚的第三日,天降大雪,缠绵病榻月余的宣帝,薨逝于政和殿,顿时举国同悲,上京一夕之间,皆是铺天盖地的缟素。
去岁冬月,文王谋逆,连带着徐相也倒台了。徐相倒台之后,他的党羽也被陆续清算了。一时朝中空缺了很多职位,而张元修他们这批刚高中的进士,便悉数被委以重任了。
宣帝薨逝后,太子姜毓更是直接下旨,治丧期间,在京各衙门的官员一律在朝房值宿,不得回府。
张元修在官署一连待了大半个月。直到礼部官员上了《劝进仪注》,劝太子姜毓早日登基后,原本在朝房值宿的官员,才陆续得以回府歇息。
待张元修从官署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天上绯云翻涌,凉风习习。
最近这段时间,张元修不是待在官署,就是入宫议事,鲜少有得闲的时候。如今终于能回府歇息了,他原本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马车辚辚驶过街上时,张元修瞥见了旁边的孙三娘炙肉铺,便同奉墨道:“你去买些炙猪肉,要肥瘦相间的。”
祁明乐素来喜食这家的炙猪肉。
奉墨便将马车停在旁边,跑去铺子前排队去了。
张元修坐在马车里,单手撩着竹帘,正放松心态,看街上的喧嚣时,一辆马车从他们的马车旁驶过。
那是一辆青色华盖马车,瞧不见里面坐的是何人。
但这辆马车擦着他们的车篷驶过时,张元修随意瞥了一眼,继而他整个人倏忽顿住。
那马车的车轮让沾有泥渍,而车身上则挂着卫家的家徽。
宣帝薨逝,姜毓又继位在即,据张元修所知,有资格乘坐带有卫家家徽马车的人,唯有去岁七月离京,陪卫夫人去青州探病的卫恕不在。
所以刚才过去的那马车里坐的是卫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