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好看的绯红,垂着头露出白皙光滑的脖子,薄仲阳微微笑起来。
乔乐曦清清嗓子,“那个,哪儿出了问题?”
调试好了之后,他们一起往外走,遇到工人,不管老少,皆是笑着和乔乐曦打招呼,乔乐曦偶尔停下来和他们聊几句。
薄仲阳等她空下来才上前一步问,“他们好像很喜欢你。”
乔乐曦一笑,天已经黑透了,起了风,她的头发被狂风吹乱,在眼前飞舞。她透过发丝看着不远处根本指挥不动工人的白津津,轻声回答,“互相尊重而已。”
她的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薄仲阳并没有听清楚,但也没打算纠结于此,“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要你跑这么远。”
乔乐曦紧紧衣领,“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薄仲阳示意她看不远处那辆深蓝色的低调商务车。
这些年乔乐曦收到过很多类似的邀请,但大多是询问的语气,很少有他这种直接宣布结果的,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到新奇,不由得抬眼看他。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挺拔清隽,骨子里怕是个霸道强势的男人吧。
其实乔乐曦后来在江圣卓的提示下,回忆起一些片段,但是她却没法把眼前这个男人和记忆里那个小小年纪就看上去温润如玉的男孩子联系在一起。
她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开了车过来的。”
“那一起吃个饭?”薄仲阳似乎觉察到她对自己态度的小小抵触,这次改用询问的方式,或许是极少用商量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生硬。
乔乐曦一晒,“薄总,真的不用那么客气。”
接连被拒绝两次,薄仲阳也不恼,站在原地点点头,“好。”
看着乔乐曦开车离去,有个男人走上前问,“薄总,我们走吗?”
薄仲阳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嗯,开慢点跟在后面。”
薄仲阳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偶尔抬眼看一眼前方的车。
到了市区,乔乐曦却忽然靠边停了车,冲到马路对面的一个小摊上,薄仲阳拍拍驾驶座的靠背,“靠边停下。”
他下了车才看清,原来是个卖烤地瓜的,他又是一笑,原来是嘴馋了。
乔乐曦一转身,薄仲阳吓了一跳,她拎着一大袋的烤地瓜,走了几步,卖地瓜的老人叫住她,搓着手有些拘谨的笑着说了句什么。
乔乐曦转身爽朗一笑,大气的挥挥手,然后和老人告别。
谁知她却直直的冲他走了过来,走近了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你一路跟着我呢,放心吧,我高中就拿到证了,技术好着呢!
边说边撑开袋子递到他面前,一副大方的样子,“挑一块吧,我请客,很甜的!”
薄仲阳低头看着黑乎乎还在冒着热气的东西,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乔乐曦很快捕捉到了信息,收回手,有些自嘲的回答,“是我唐突了,薄总怎么会吃这种东西呢。”
薄仲阳也不尴尬,走了半步,认真的挑了几块,然后打开车门招呼几个助手吃。
他家里一直要求严格,从小就被教育街边小贩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而且这些年经商抽烟喝酒,他的胃一直不好,吃不了这些东西。
等把手里的东西分了出去,他才向乔乐曦解释,“我的胃一直不好,吃这么一块能要我半条命。”
乔乐曦这才明白他刚才的迟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薄仲阳很体贴的转了话题,“就算喜欢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乔乐曦看着已经走远的那个佝偻的背影,一脸认真,“小时候一位长辈给我说,遇到夜里摆地摊的,能多买一点就多买一点,别还价,东西都不贵,家境哪怕好一点,谁会大冷天夜里在外面摆地摊。当时还小不懂,后来长大了才明白。”
乔乐曦记得那是个飘雪的傍晚,江圣卓的奶奶来接她和江圣卓放学,天气不好,又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她和江圣卓两个人趴在汽车后座的玻璃上兴奋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最后江奶奶便带着他们下车走回家。
江奶奶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江圣卓走在街头,一路上江奶奶买了一袋蔬菜,几斤苹果,还有几份报纸。
小小的她和小小的江圣卓畏缩在厚厚的围巾里,奶声奶气的问,“奶奶,这些咱们家都有,为什么还买啊?”
江奶奶对着他们慈祥的笑着解释,“你们俩看啊,下雪了又那么冷,叔叔阿姨不把水果和报纸卖完不能回家,我们把剩下的买了,他们不就可以回家了吗?”
那个时候她还小,不懂得人世间的艰辛,“为什么不卖完不能回家啊?”
江奶奶似乎是在想该怎么跟孩子解释,江圣卓撇嘴,“巧乐兹你笨死了!这是他们的作业啊,不做完就不可以回家啊!就跟我们一样啊!”
乔乐曦瞪他一眼,仰着头问,“是吗,奶奶?”
江奶奶拉着两个人继续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你们俩记得,以后遇到天气不好就要这么做。我们吃什么不是吃,,看什么不是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他们可以早点回家,家里或许有人正等着他们吃饭呢。”
那个时候的乔乐曦或许还不懂,但是她却清楚的记得江奶奶的话。
薄仲阳站在寒风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似乎在回忆什么,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狂风肆虐的夜晚街头,她轻描淡写的笑容本没有温度,却触动了他的心。
无关爱情,无关男女,只因那份善良和真诚。
初见她只以为又是个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大小姐,和江圣卓斗嘴玩闹,再见却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工作时的专注,对基站那些工人的平易近人,没有半分优越感和看不起。以及现在,她怕是还没下班就赶过去了,饭也没吃忙了几个小时,却还关心让别人早点回家。
真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最后乔乐曦和他笑着告别,回到家给关悦打电话汇报情况。
一接通关悦精力十足的声音就刺穿了她的耳膜,“见到薄总了吗?”
乔乐曦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嗯。”
“是不是很帅啊?很温文尔雅啊?哎,你瞪我干什么,人家本来就比你帅……”
乔乐曦抱着电话嘿嘿的笑,大概是谢恒对自家老婆犯花痴有意见了。
过了几秒关悦的声音重新清晰,“据我了解,还是单身呢,要不要考虑一下?”
乔乐曦觉得不能再给她提供八卦元素,立即决定把这个话题拉黑,“对了,你预产期是哪天来着?名字起好了吗?”
关悦忽然安静下来,半天才回答,“怎么你一说,我突然感觉到肚子疼呢。”
乔乐曦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电话扔了,就听到那边谢恒紧张的声音和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声音,然后电话就挂了。
当乔乐曦终于打通谢恒的手机赶到医院的时候,关悦已经疼了好几阵了,谢恒和两家父母都围在病床前给她打气。
关悦看到乔乐曦咬牙切齿的对她飙脏话,“乐曦,你以后千万别生孩子,真他妈的太疼了!”
乔乐曦皱着眉看着关悦已经被疼痛折磨的扭曲了的脸,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最多是谁家的孩子办满月酒了,她去凑凑热闹,而且看到的是爸爸妈妈抱着宝宝一脸幸福的样子,但是现在看到关悦的样子,她觉得关悦的建议很中肯,她最怕疼了。
谢恒看到乔乐曦真的被吓到了,才解释,“其实可以剖腹产的,就没那么疼了……”
关悦立即反对,“更不行,乐曦你别听他的,肚子上会留疤,多丑!”
乔乐曦虽然紧张担心,但是看到关悦思维清晰,也有精力和她说话顺便反驳谢恒,也是松了口气。
当护士终于通知可以进手术室了,关悦已经精疲力尽了,乔乐曦在一旁和她说话,鼓励着她。
乔乐曦坐在手术室外,看着谢恒坐立难安,忽然想知道当年自己出生的时候,乔柏远在干什么。
在开会?在睡觉?还是和谢恒一样在产房外焦虑的等着?
正想着,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江圣卓皱着眉一脸痛苦,“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乔乐曦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江圣卓嘟嘟囔囔的答了句,“……”
乔乐曦没听清,“你说什么?”
说着惯性的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江圣卓立刻呼痛。
“怎么了?受伤了?怎么弄的?”问出口才反应过来,“你爸打的?”
江圣卓半天点了下头。
想也知道原因,肯定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乔乐曦皱着眉拉着他坐下,“伤哪儿了,我看看。”
江圣卓看她都快哭了,忽然又一脸不正经的笑,“想看啊,都伤在私密的地方,看了要负责任的,你还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