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屹是个几乎不怎么说情话的主儿。
他觉得这些话很矫情。
但自从跟小姑娘在一起之后,她一哭,他的心就软,那些在他看来矫情的不行的话,也成了他哄她的口头禅。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世界里的一切准则。
此刻,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窝在他怀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像被抛弃的小奶猫。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她心疼他的伤。
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
陈嘉屹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用指腹一点一点的帮她揩掉睫毛上的泪,语气不太正经儿:“就这么心疼你男朋友,那再亲一个?”
他弯着腰,濡湿的唇凑近,作势咬她的耳垂,徐知脸一红,咬着唇躲开。
陈嘉屹笑了一下,松了手。
下一秒,他脸色微微一变。
腿上传来剧烈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插进他的血肉里,搅拌。
陈嘉屹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死死咬着牙根不出声。
他舍不得她哭。
就算是为了他也不行。
“陈嘉屹。”
小姑娘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陈嘉屹抬眼:“嗯?”
小姑娘看着他,巴掌大的脸,白里透红,被水洗过的眸子,干净透彻,没有一丝杂质。
“你还要忍多久?”徐知苡盯着他脖子上带了血的纱布,平静的开口。
不像是质问。
倒像是揭穿。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聚起了乌云,黑云压城,风声渐起,触目所及皆是混沌。
“疼的时候老子就看你照片。”陈嘉屹往栏杆一靠,吊耳郎当的挑了下眉:“发现比疼还让老子难受。”
徐知苡没想到他负伤还想那一档子事儿,又气又恼,脸上温度飙升,她勉强拉回心思,尽量忽视他不正经的眼神:“你这几天……”
“轰隆——”。
天上一声巨响,蓝白色的闪电在天边猝不及防的炸开,像扭曲的蛇尾。
徐知苡抖了一下,下一刻,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陈嘉屹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带她进了最近的一间教室。
两人刚进去,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清脆的雨声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带着清新的草木香。
阶梯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本落下的书。
“先坐一会儿。”陈嘉屹给小姑娘拉了张椅子,他没坐,慵懒的往白墙上一靠,头抵着白墙,露出冷白修长的脖颈,喉结微微凸起一个小点,性感又迷人。
徐知苡瞥了眼,脸微微有些热。
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少年有些紊乱的呼吸,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外面的世界被雨笼罩着,很黑。
坐了一小会儿,徐知苡有点着急,她看了眼窗外的雨势,视线里的一切都被雨帘隔绝,犹如电影里的快镜头,模糊不清。
像是积了好几天,猛然找到出口,雨势势如破竹,来势汹汹,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徐知苡环顾了下这间教室,视线落在空调机上的一把雨伞上。
她走过去,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像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这的。
她神色淡然,从布满灰尘的机壳上拾了伞。
下一秒,义无反顾的冲进雨里。
陈嘉屹长腿一迈,拽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眉骨往下压:“去哪?”
少女睫毛颤了一下,很快又垂下眼:“我想出去。”
“去哪?”不等她回答,他声音软了点:“你待在这里,我去。”
“我想自己去。”徐知苡低着头,并不看他。
陈嘉屹唇线紧抿,定定的看着少女的头顶。
气氛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知苡感觉到紧紧拽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她。
垂落下去。
她没有再犹豫,转身冲向细密的雨幕中。
雨水很快就打湿她的鞋子,她干脆脱下来,这样她就能跑得快一些。
医务室离教学楼很远,她跑的全身都湿透了,耳边有风声在吹,天上响起了一记闷雷。
她很害怕。
但她没有停。
一直跑。一直跑
慢慢地,医护室的形影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少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弯了起来。
空荡荡的教室里,陈嘉屹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少年的侧脸轮廓藏在阴影里,暗色的光在他鼻梁骨上划了一道弧度。
像阴曹地府里的恶鬼,如影随形。
徐知苡拿着纱布还有止血带回来的时间,看见就是这一幕。
许是听到脚步声,少年缓缓的抬起头,视线直直的盯住她。
那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狭长深邃,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里面发着狠戾的光。
她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朝他走过去。
看着少女渐渐清晰的面容,陈嘉屹喉咙滚了滚,却什么也没说。
徐知苡牵着他坐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脖子上的纱布拆了。
她动作轻柔。
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陈嘉屹垂眸看她,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沾着水珠,被雨洗过的皮肤冒着淡淡的粉红。
她浑身都被雨打湿,轻薄的衬衫布料紧紧的贴在雪白的肌肤上,随着她弯腰的弧度,姣好的曲线尽露,仿佛一副海棠初醒图,诱人采撷。
陈嘉屹喉咙滚了一下,撇开脸。
徐知苡还以为把他弄疼了,下手越发的小心。
她不知道,其实他不止这一处的伤。
帮他固定好绷带,她把药收好,塞到他口袋里面,动作很急,带着点儿孩子气。
“为什么请假?”她动了动嘴唇。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玩失踪?
为什么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的等?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但千言万语在看见他身上的伤的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生疼。
小姑娘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赌气说跟他分手。
只是想要他一句解释。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陈嘉屹把她抱到腿上,他忍着痛勾起她的下巴,触感细腻绵软,只是没什么肉。
小姑娘乖的不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陈嘉屹瞥了眼她拽着裙角的小手,眼里晕开了慵懒的笑意。
他凑上去,用唇去描摹她的唇形,嗓音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不是叫你信我吗?”
“不用怕,相信我。”
相信我——
就算带着一身伤,也会回来找你。
就算堕入地狱成为恶鬼,也会记得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