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很热, 隔着衣服落到司明明身上,让她有了些微不适感。伸手去关水龙头,却被苏景秋锁住了手。
“苏景秋你是不是疯了?”司明明低喝道:“你在耍什么无赖!”
苏景秋闷声不语去解她的衣扣, 一条腿抵在她身前, 她只要挣扎就被他送回去。司明明根本拧不过他的蛮力,挣扎两下就累了, 停下来微微喘着气。
苏景秋的手一拉,湿衣服就被脱掉一半,露出她瘦瘦的肩头。那水落上去, 就有水珠存在她的颈窝,他低头啜掉,又咬她一小口。
头发也湿了,贴在她脸上,水流从她的头顶落下,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今天完蛋了。司明明想:苏景秋疯了, 她生气他视而不见。他今天是一定要在浴室里行这苟且之事了。
她发呆自然逃不过他眼睛, 他的手拍在她身上,啪一声, 舍不得移开, 掌心就满了。
“别发呆!”苏景秋说。他几乎没在司明明面前强势过, 今天算初犯, 但体会到了一种不管不顾的快感。
眼前的司明明可真白,她捂着脸, 想找个机会逃走。对于司明明来说,这大概是她一生中最艰难的瞬间了, 她以为的那个好摆弄的老公对她亮出了利爪,她生气了他装作看不见。
苏景秋将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 对她说:“我比你大方,你看我就大大方方让你看。”厚颜无耻的苏景秋,衣服不知何时褪去了,仰起头张嘴接水漱口又吐掉。他仰头的时候,水流从他的下巴上流下来,一直流到他强健的胸前。
司明明从来都知道苏景秋好看,但她看到的他几乎都是清爽干净的,她没见过一个热气腾腾的湿润的他。他像从水中央走来的人,带着一股明显的不真实感。
她明明跟他有过多次的身体交流,但此刻又觉得他陌生。司明明的强大内核差点土崩瓦解,但她又快速让它重建起来。她知道此刻跟苏景秋谈谈是没有用的,他肯定不会听她说话。但她可以装病。
司明明捂着肚子蹲下,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难熬。又或许这样的情形对她来说本来就是难熬的,所以她的表现十分真实。苏景秋关掉水龙头蹲下去问她怎么了?司明明颤抖着声音说:“肚子疼。”
“我看看。”他拉她站起来,转眼就把她送到了墙面,吻住了她。
他们其实不常接吻。
苏景秋用尽心力去克服他的心理问题,与司明明每一次接吻都渐入佳境。这一天司明明的嘴唇格外湿润,他只轻轻一碰,就险些滑走。
“司明明,试试行吗?”苏景秋对她说:“我们都克服自己内心的问题,向前走走。好吗?”
“可是我肚子疼。”司明明说。
“那你就疼着吧!”
苏景秋当然知道司明明狡猾多端,在昨天以前,他一定会停下,将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哪怕他知道她在跟他玩心眼儿,他都会配合她。但这一天不行。
苏景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握着她的手腕向下送,察觉到她用力后长长舒了口气。太好了,司明明在配合他。
但也只是这样罢了,他去吻她,她转过头去,手上的动作很快,只想让他快点缴械,结束这莫名的时刻。苏景秋生气了,猛地蹲下去。
司明明脚底打滑,被他顺势握住一只到他肩膀。他再向前,唇舌就动了。
司明明想打他,手却嵌入到他发间,想狠狠抓他的短发,但那粗黑的头发扎得她掌心生疼。这下司明明一瞬间相信了,头发硬的人倔起来很吓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景秋这时却说:“你就把我当你那个玩具。”
“玩具?”混沌之中的司明明不解,重复了一句。
“对,玩具,你床头的玩具。”苏景秋仰起头说:“你认真感受一下,大活人跟那玩意儿究竟有什么不同。”
他伸出舌,压了上去。
司明明哼了一声,好像是不同。
究竟哪里不同呢?温度终究是不一样,大活人终究是灵活的,何况还有他的手,在她不备之时偷偷放一根。
那种感觉说不上不好,总之很奇怪。源源不断的热意四散开来,彻底驱走冬日的寒冷。
司明明的头脑开始空白,意识开始涣散,她无暇顾及好或是不好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点上。缓缓爬升的,除了心率,还有她的感知。
那速度太快了,她甚至来不及喊叫,就哑了声音。
苏景秋站起来,站到她面前,让她抓着他。
“我不喜欢空着。”这也是他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喜好:“在我撕包装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握着。”这就是他所说的,他是人,也有癖好,也希望被用心对待。
他不喜欢一成不变的性爱,如果没法改变,只能那样,那倒也可以,过去半年他就是那样过的。但人就是这样,有了一样东西,就还想要更多。
这在婚姻里很重要,非常重要。
司明明猛地想起张乐乐在产后对这件事生出的困惑,还有做出的那些努力。因为这的确是婚姻里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因为她们的确需要,她们也不是圣人。
司明明真的就握着,抬头看着苏景秋。
他低头的时候,长睫毛抖了一下,穿雨衣的表情很认真。这些司明明从前都没有认真看过,今天第一次认真观察。
他穿戴完了,她说:“那我们去床上吗?”
“不。”
苏景秋偏不。
司明明不会,那也不重要,反正有他在。她的后背贴着墙壁,站不稳,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他就说:“靠我肩膀上。”
司明明就抱着他,将脸颊贴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潮湿的浴室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司明明说不清楚,只是在一瞬间觉得这样全然的不作为、依赖人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只是太热了。
司明明抱着他说:“好热。”
“热啊?”苏景秋说:“待会儿还有更热的,摩擦生热不是骗人的。”
他紧紧抱住她,加快了速度。期间一度想把司明明转过去,转念一想:不能太吓人,太吓人下次司明明该躲着他了。
尽管他在生气,在较劲,却也知道底线在哪。那就是言语上蛮横不讲理,但行动上却恪守司明明的底线。
当他察觉到司明明开始抗拒的时候,就知道她要到了。她紧闭着眼睛,每次都是,所以她不知道每一次她要到的时候苏景秋都睁着眼睛看她。
那时的她不是平常的司明明,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尽管她在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但她的喉咙还会有细小的声音传出来。那个时候她会咬他很紧,她很烫很烫。
还有她的脸,会瞬间布满红晕,她的脖子也会泛红,那红一直向下蔓延。
那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叫出来。”这一天的苏景秋在她耳边说:“叫出来,司明明。”
司明明摇着头不肯。
他就突然停了下来。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噬着她,要她一时之间尝到了痛苦滋味。她向他靠近,他就远一点,她再向前靠近,他又远一点。
苏景秋不要时刻冷静的司明明,这时他要一个尽情享受、释放的司明明。他希望她脱掉文明的外衣,在这样旖旎的时候做一个野蛮人。她可以说脏话、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引导他。他希望她尽情表达:任何话都行、任何要求他都答应。他不会因为她有这样直接的表现就觉得她并非一个正经人,那完全是两个层面的事。
他从前就跟她说过,可惜她太坚持,他就不再说。
这一天他真是作死到底了,他躲着她,问她:“你要什么?”
司明明不言语,只是想抱他。
他轻轻抱着她,引导她:“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我不知道。”
“我想要你。”司明明终于肯说了。她生平第一次体察到,性这个东西竟然是这么有力的武器,在此以前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要我干什么?”
司明明不知该说什么,她不会。苏景秋就贴着她耳朵,说了两个字。然后把自己的耳朵送到她唇边,对她说:“小声说,就我能听见。”
司明明快要哭了。冷静的司明明终于被苏景秋搞崩溃了。她轻声重复了那两个字,真的就他们两个可以听见,紧接着就察觉到自己一瞬间满了。她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在她想收声的时候他速度更快,彻底打开了她声音的关卡。
铺天盖地的鲜花在她眼前绽放了,还有成群成群的牛羊,还有一片片碧绿的草场。
她剧烈收缩,最终软烂成一滩泥。
后来他们躺在床上,苏景秋心里又得意起来。他呵呵笑一声,说:“我觉得我找到了司明明的密码。”
“什么密码?”司明明问。
苏景秋却但笑不语。
司明明问苏景秋:“你很喜欢做爱吗?这会让你快乐吗?”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苏景秋学聪明了,司明明的问题让他警铃大作,他不敢轻易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你跟你的前任们也这么快乐吗?我觉得你挺会的。”司明明理智地陈述事实,并不带有任何其他含义。她也只是有点好奇,苏景秋这样的人,过去半年时间里是怎么忍住跟她的枯燥的夫妻生活的呢?
这东西该怎么回答?苏景秋转过身去,脑子飞快地转。诚然,最标准的答案应该是我跟谁都挺没意思的,纯粹就是为了解决需要,跟你一起才感觉到快乐。但这现实吗?
司明明可真牛逼,上来就问他一道索命题。
他打了个哈欠说:“好困,睡吧。”
司明明却坐起了身:“不,你不困。你还没回答我。”
苏景秋脑子快要炸掉了,他以为他的一天会以占上风结束,却不成想司明明要反杀了。
“那你呢?”苏景秋决定先问司明明:“你跟你的前任们好吗?和谐吗?你喜欢吗?”
“没有跟你好,在你之前我几乎没有过高潮。”司明明如实回答。她并不怕苏景秋会因此骄傲,或因此同情她,因为她觉得那不是她的问题。
苏景秋只得意了一秒钟,在看到司明明期盼的眼神后就一瞬间萎靡了。他不善于说谎,况且就他那两下子,刚开口就能被司明明看穿了。
“你说了,我不是白纸也不是白水。”苏景秋说。
“我知道了。”司明明说:“答案,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苏景秋问。
她却拍拍他肩膀:“睡吧。”
三十岁后,当你决定跟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以后,就应该明白,除非少年夫妻,不然每个人都不是白纸。你所见的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故事。他从哪里来、途经那些风景、遇到几场风霜雨雪、最终去往哪里,很多复杂的东西构成了这个人,他不是按照你期望的样子去成长的,你们只能磨合。
苏景秋从身后抱着司明明,叫她:“老婆。”
“怎么了?”
“我没有进家门之前删聊天记录的习惯。”苏景秋说:“你那么说我真的很伤心。”
“还有,那女的我真的不认识。”
司明明嗯了一声,苏景秋已经把手机塞到了她手心:“密码456456,以后你想看随时看。”
“我为什么要看你手机?”
“这样你会信任我。”
司明明转向他,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躺着。司明明知道自己对苏景秋的好奇心远没有达到看他手机的地步,她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夫妻或者情侣之间要共享手机,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全然监控一个人一样。
司明明不想监控任何人。
“那你想看我手机吗?”司明明问他。
“我倒是不需要,我信任你。”
“我也信任你。”
“你信任我你昨天跟我生气?”苏景秋开始找后账,司明明捂着他嘴,让他别再烦她赶紧睡觉。苏景秋呢,在她掌心下嗡嗡地说:“郑良,真的过去了。但叶惊秋还没过去。”
“还有,我觉得咱们的婚姻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比如?”司明明问。
“比如你压根就不在乎我这件事。”苏景秋说:“不如这样吧,我培养一下你。”
“怎么培养?”司明明又问。
苏景秋就说:“我给你一个清单,请你照做。让我们用21天培养一个好习惯。”
“苏景秋你是疯了吗?”
“我是。”苏景秋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他心情真的挺不错,甚至觉得这架吵得真好。当然,这是在他不知道司明明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的情况之下。
这场婚姻以脱轨之势背离了司明明最初的轨道,想来人与人之间的奇妙反应本来就不该被计算,那也的确计算不出来。
前一晚都没睡好的他们这下总算能睡觉了,夜里苏景秋像挣脱了某种舒服呀,把腿搭在了司明明身上,让睡梦中的司明明以为自己身上压上了什么巨石,从而生出了她是五指山下孙猴子的错觉来。
司明明一次次费力挪开他的腿,又被他一次次压上来,最终她失却了力气,就那样睡去了。
婚姻真是离奇的东西。
它就那样悄然改变一个人。
司明明这样无坚不摧的钢筋铁骨,也被苏景秋找到了密码。苏景秋这个人是公认的头脑生锈的,却领先司明明的天才前任们,误打误撞地走近了她。
苏景秋是在第二天睁眼才反应过来的:司明明那么在意那傻逼的照片,莫非是吃醋了?他像一条赖皮狗一样缠着司明明问:“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
司明明郑重地回答他:“我怕你们关系不干净,你也变脏。这么说吧,苏景秋,我是接受你出轨的,只要你坦诚告诉我,并且在你出轨以后我们彻底没有身体关系,我是可以的。”
这什么惊天狗屁话?苏景秋只觉得头疼。他不服气,又问:“也就是说我可以跟任何人发生关系,你不在乎?”
“我在乎。”司明明纠正他:“我在乎你是不是干净。”
“好好好。”苏景秋烦躁地揉揉头发:“我知道了,你怕我让你得病。”
他不想再跟司明明掰扯这个问题,找准自己的定位又助于他身心健康愉悦。跟司明明不能较真。
司明明不懂浓情蜜意,她不会做小女人,除非她刻意去装的时候,司明明在情感上有很多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凉薄。
一个凉薄的人,在情感中不讨喜的人。
聂如霜问她跟苏景秋是否和好了?她看了眼在厨房里忙活的苏景秋,轻轻嗯了一声。聂如霜就说:“以过来人的经验来看,你俩没准儿能过得长。你是不知道,越是看起来不像一路人,越能走到一起。”
“嗯。”
“让着点小苏。”聂如霜说:“过日子你凑活一下他凑活一下,就凑到一起了。我给你个任务,你平常不是会管人吗?那你这次管理一下自己,给你自己定个改进计划。”
“好的。可以。这就写。明天就实施。”
司明明又想起苏景秋避而不谈的那个关于前任的问题,心里的弦就又拨了一下。那并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答案,却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现实。
司明明开始怀疑自己走进婚姻的动机是否成立,开始思考亲密关系的建立是否意味着推翻某一部分自己。那种感觉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谁都说不清。
“司明月!”苏景秋在厨房里叫她:“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他练就的翻蛋技术炉火纯青,铁锅一端敲起,整个蛋饼丝滑地翻转。这可把他得意坏了,意有所指地说道:“改天也给你翻面!”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