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了？？？”
庞灿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坐在医疗室的玄蟒。
后者敏锐地望了过来，目光在苏酥的身上落了几秒，扫过庞灿灿时，眼底带着十分的漠然。
“看来真的失忆了。”庞灿灿喃喃道，“小黑看我的眼神，向来都是倨傲不屑的，如今居然升级了，像看陌生人一样。”
苏酥忍不住想要辩解：“其实他只是长得冷……”
“好了苏苏姐，我懂，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你没发现吗？他以前都是一直盯着你，现在盯着你看三秒，就好像到点了一眼，必须挪开。”
是吗？
苏酥下意识看向玄蟒。
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对视三秒，便移开目光去看其他人。
苏酥有些失落：“……你说的没错。”
庞灿灿哪里看得了她姐失落，当即便认定这一切都是玄蟒的错。
哪怕她也因为他的“死亡”哭了好多天。
“苏苏姐，你放心，云姐肯定能治好他！到时候，让他跟你负荆请罪！”
苏酥眉头紧蹙，始终没有松开：“但愿如此吧……”
医疗室内。
云姐的高兴退却，便只剩下不解。
她盯着面露警惕的玄蟒，不信邪地再次放出治愈系异能。
十几秒过后，再问：“记起来了吗？”
玄蟒冷漠摇头。
他强忍住想要望向苏酥的目光，手指在腿上敲了几下，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几丝烦躁。
庸医。
云姐当即就捕捉到玄蟒眼底的质疑，她想生气，但想起这条战宠是为了攻占北方基地才受伤失忆，便又多出不少宽容。
“你再让我看看。”
“怎么了？”闻讯而来的蓝鲸也进入了医疗室，顺势坐到了玄蟒的身边。
云姐：“失忆了。”
失忆了？怎么会失忆了？
蓝鲸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同类，发现他那凶戾挑衅般的眼神中，果然暗藏了警惕与陌生。
他沉思数秒，问出最要紧的问题：“那你还记得自己的伴侣吗？”
好问题。
玄蟒原本还在不礼貌地观察蓝鲸脸颊边的鱼鳍，闻言，顿时冷哼一声。
蓝鲸悟了。
这是连自己的伴侣也忘记了。
凭心而论，他觉得自己就算是失忆，也不会忘记曾逐月。而眼前的同类，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的眼底不可避免地闪过几丝同情，以及不认可。
玄蟒：“……”
蓝鲸：“你的伴侣肯定很伤心，万一她怀疑你对她的爱怎么办？不要你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正在苦思冥想翻笔记的云姐也抬了抬眼。
众目睽睽之下，玄蟒的脸色变得格外冰冷难看。
他想说——他根本不在意。
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医疗室外的苏酥，她正在跟另外一个陌生的人类女性谈话，注意力一点儿都没有分给他。
玄蟒沉默了。
他觉得，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毕竟他失去了一段记忆，根本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而且他肯定也没有失忆前那么喜欢她。等她发现这点，绝对失望，失望……说不定就放弃了。
玄蟒不可避免地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被带回了基地最繁华最宽敞的地段，这里还有不少同类，小心翼翼隐藏身份的他，发现众人早已知晓他的蛇身。
他还知道，自己失忆前，最喜欢顶着一副半人半蛇的模样，到处吓人。
他们说得太详细，玄蟒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他已经彻底相信，自己在失忆前，拥有一群很烦人的同伴，以及一个很喜欢的伴侣。
……但伴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独跟他相处了。
也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更别提亲吻。
昨日的一切好似幻觉，如今天一亮，玄蟒便只能捡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告诉自己那不是幻觉。
胡思乱想间，苏酥终于走进医疗室。
她担忧地望向自己的恋人，又期待地看向云姐：“好了吗？”
后者摇摇头：“治疗没有任何效果，应该不是我们怀疑的那个原因。”
她最开始以为玄蟒只是大脑淤血，从而压迫到神经丧失了部分记忆，结果显示——他的身体倍棒，什么伤势都没有。
苏酥的心揪起来：“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原因？”
她难免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想到——该不会是当初那场大爆炸时，科研工会里的人使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思及此，苏酥腾地站起来：“我去找科研工会留下来的那些研究员！”
她要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个究竟！
消瘦纤细的身影急匆匆消失在视野里，所有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姐更是直接赶人：“你们先出去吧，我再翻翻以前工会里留下的笔记，也许能找出点什么。”
玄蟒第一个离开。
但走出建筑物之后，他又有些迷茫。
恰好庞灿灿追了上来：“走吧！苏苏姐让我带你回去休息呢！”
玄蟒沉默地跟着她回到别墅。
这里的环境，比他居住的简陋筒子楼要好太多。
庞灿灿发现了他的沉默与坏心情，但也搞不清失忆的玄蟒在想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将人带到一个房间：“既然你不记得苏苏姐了，那你们就先分开睡吧。”
她真心体谅小黑的失忆，所作所为更是难得体贴。
但玄蟒的心情更差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憋了几秒忽然开口：“如果我没法恢复记忆……”
庞灿灿懂了。
这条小心眼的蛇，竟然也会有一天拥有忐忑不安这种情绪。
她前所未有地善良，格外宽容道：“就算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也没关系的，到时候大不了跟苏苏姐分手，两人都拥有美好的未来嘛！”
玄蟒：“……”
他有些生气，但没表现出来，只有眸子眯了眯：“你很期待我跟她分手？”
那怎么可能！
庞灿灿只不过是听到了蓝鲸的话，觉得这话格外不妥。
玄蟒都已经失忆了，突然得知自己有个伴侣，万一背负了过重的负担与期待，反而对苏苏姐产生抵抗怎么办？
那两人还能走到一起吗？
庞灿灿必须杜绝这种潜在的危机！
她接下来说话，简直是斟酌了再斟酌：“你放心，我们大家都很宽容的，你们俩之间的感情那都是自己的事情，如果真的没法恢复记忆，你再娶她再嫁，多合理的事情嘛！”
玄蟒的眼睛已经切换成了危险的墨绿色竖瞳。
幽幽盯过来时，庞灿灿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玄蟒没有任何回应。
他径直掠过了讨嫌的人类，眨眼间跃下窗台，猝不及防地消失在视野之外。
“小黑！”
玄蟒的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循着伴侣气息消散的方向追过去，一路找到了某栋实验室。
科研大厦里的研究员并没有死光，苏酥后续也没有对他们下手，只是暂时关到一处，后续再洗脱他们对科研工会的盲目信仰。
追来时，苏酥恰好从里面出来。
她看见玄蟒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玄蟒没吭声。
直到苏酥走到他的身边，才猛地伸出手，将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扛上自己的肩膀。
“阿玄？！”
风在耳边呼啸，苏酥只震惊了半秒，便不再追问，将全部的信任都交付给了失忆的伴侣，双手更是牢牢地缠在他的脖颈上。
不论他要带她去哪，她都不会反抗。
十几分钟后，玄蟒停了下来。
这是一栋陌生的楼房，房间是普通的两室一厅，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最大的卧室床上还铺着格外柔软的新床被。
苏酥惊奇地转了一圈：“这是哪里？”
玄蟒闷声道：“是我找的地方。”
是他昨晚亲完人之后，连夜找到陈磊，连威胁带利诱，交出了手里最后几颗晶石，逼着他找到了一处干净整洁的新住处。
他不会真的让伴侣跟着自己住下水道。
但她好像并不需要。
玄蟒抿了抿唇：“我也许不会恢复记忆……”
苏酥连忙打断：“不！我已经找到你失忆的原因了，相信我，你很快就能……唔唔唔！”
她的话同样被打断了。
玄蟒将人困在墙壁之间，像昨晚一样，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太突然了！
但苏酥没有推拒他，她仰起脸蛋，让他亲得更加方便更加深入。
在这个过程中，她释放了自己的异能。
白光大量地涌入玄蟒的脑袋。
堵塞在其中的庞杂污垢一点点被清出体外。
她终于想明白了！玄蟒在实验室待得太久，那些炸弹带来的能量污垢肯定淤积在体内，甚至涌入了大脑，挤压到神经导致失忆，甚至将异能都遏制在了六阶。
实在是看了太多的影视剧，一听到失忆，本能地以为是被撞到了脑袋。
苏酥一边谴责自己的愚笨，一边沉浸在失而复得的亲密中，另一边还在不断清除那些淤积的污垢。
直到玄蟒将脑袋垂在她的颈边，“……我不想恢复记忆。”
白光一顿。
苏酥掌起他的脸颊，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他只有现在的记忆。
他只想让现在的自己霸占她。
玄蟒明明知道——长久不恢复记忆，眼前的伴侣迟早会失望，迟早会移情别恋。
但他还是嫉妒，在得知一切后，嫉妒便膨胀成百米蛇身般庞大。
白光一点点消散了。
玄蟒脑袋里的能量污垢只剩下最后一点儿，但她还是停了手。
“……不恢复就不恢复吧。”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等你什么时候想恢复了，跟我说就好。”
玄蟒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他得寸进尺：“我还不想跟那些人类相处。”
他们占据了她太多时间。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反正基地的事情已经处理了大半。
玄蟒终于发现——他好似触碰到了伴侣心底最柔软的爱意。
她是完全的、毫无保留地在喜欢他。
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容易放弃。
今天刚升起的那些不安瞬间消散。
玄蟒忽然将人抱到了床上，相拥许久后，才道：“我好像想起一些东西了。”
“想起什么了？”
玄蟒没吭声。
他低下脑袋，在衬衫扣子的位置，轻轻地咬了一口。
苏酥的身体瞬间哆嗦起来：“阿玄！”
熟悉的恼怒声，玄蟒闷闷地笑了笑：“帮我清理掉吧，我现在又想恢复记忆了。”
那一丝从未有过的不安消除后，他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想——拿回所有的记忆与情感。
苏酥愣了愣：“真的吗？”
“嗯。”
“那我就清除了？”
“好。”
白光再次闪烁，最后一丝淤积在大脑里的污垢被清出体外。
玄蟒的思维恍惚了许久。
记忆终于回到了爆炸前——他杀了那两个七阶异能者，但也淤积了过多的污垢，在爆炸发生时，变成原形的他，被气浪冲进了……下水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玄蟒有些不满，低头再次咬出衣扣，隔着衬衫研磨了好几下。
“啊！”苏酥恼怒地轻呼出声，抓住玄蟒的头发，咬着唇瞪着他，“你在干什么？”
但当她对上那双熟悉的、满眼全是欲恋与贪欲的眸子后，声音忽然顿了下来，再下一刻，泪如雨下。
“阿玄。”
柔软的身躯扑进了宽阔的胸膛。
玄蟒一点点添尽了咸湿的泪水，认真地回复雌性的问题：“盖住他的。”
盖个屁啊！
明明就是一个人一条蛇啊！
玄蟒不这么认为，他强势地将人扑倒，黝黑的眼眸在窗外阳光的直射下，爱意与贪欲盘根交错，最后全都演变成汹涌的谷欠恋。
“苏酥。”
他早已能毫无阻碍地喊出她的姓名，而不是分辨不清的蛇嘶声。
“我只有一个了。”
苏酥的心跳极速加快，喃喃道：“什、什么一个？”
玄蟒牵住她的手，确认了让蛇自卑的真相。
苏酥的脸瞬间爆红。
某条蛇得寸进尺地问她：“先一个，以后再……”
啪。
柔软的力道扇在了男人的左脸颊。
苏酥的眼角泛起了泪花。
她不会纵容他的。
但该来的，她早就准备好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