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是六阶异能者,擅长藏匿自己的身形和存在。
他其实不太明白司哲让自己去打探陌生女人长相的目的,总不能也是跟那个暴毙的壮汉一样,是深夜起了色心?
但哪怕他长期隐在暗处,也知道司哲能恢复并升到七阶异能者,他那个女朋友功劳最大。
相传两人感情甚笃。
所以这一点自动排除了。
夜黑风高,影子攀岩在窗外墙体上,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外。
避免被发现,他并没有草率地露头,反而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偷听。
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睡着了?可烛光还亮着……
影子等待再三,还是悄悄地探出四分之一的脑袋,房间内的景象顿时完整地跃入视野。
沙发没人、桌子没人、卫生间没亮光……只有被子里,躺着一男一女。
和旅店老板的话对上了!
影子精神一震。
他细细地看向被子里的女人,发现她被男人塞在怀里,从头到尾藏得格外严实,只能半个后脑勺,以及露出被子外的乌黑长发。
两人好像在亲密。
影子难免有些尴尬,甚至隐隐生出几分埋怨——老板都说了这对情侣要过夜生活,司哲不忙着追踪逃跑的那些人,在这里耽误什么时间?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
影子继续盯着被子里看,盯到眼睛都酸了,终于看见被子里的女人貌似不满地挣扎了几下,露出半张一看就格外不好惹的脸,还有看不真切的狭长眼型。
但她很快又藏回男人的怀抱,看那角度,好似在主动索吻。
乖乖。
影子吞了吞口水,他刚刚吓得差点尖叫。
一个女人长得这么凶,怪不得被惹到后,眼也不眨地就杀了那个壮汉。也对,凶一点儿的女人才能在末世过得好。
影子又盯着看了好几眼。
发现被子里的男人好像有些不耐烦,但是女人依旧不依不饶地追过去索求亲密,毫不矜持,且过于主动火热……哪个男人这么“大”福气!
他在心里啧了两声,自觉任务已经完成,转身攀爬回领队的房间。
桌边的白烛正在燃烧。
司哲盯着它看得久了,忽然心中坠疼。
薇然……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窗外跳进来一个人,司哲瞬间收起所有思绪,冷冷地看过去。
查探归来的影子落地后,便赶到了桌边:“司队,我看见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了。”
“说。”
“黑色长头发,烛光太暗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整张脸给人的气势很凶,感觉像是个强势的女人。”
强势的女人?
就算司哲不愿意去回想苏酥的模样,也知道“强势”这个词,跟她搭不上边。
“你被发现了吗?”
“没有,他们俩忙着亲密,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
司哲沉思几秒。
他应该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算了,他出来的目的是追踪那些逃跑的战宠,以及已经从沙漠逃回来的残余异能者,没必要把精力和人力浪费在一些不值得的地方。
见领队不准备继续追查,影子也松了口气。
他又道:“司队,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司哲记起前几天得到的消息,在他接替追踪任务之前,还有小波工会的人追着那些战宠离开了基地,曾经一度快要追上时,曾逐月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还有那只化形的六阶战宠。交手过后,他们再次丢失那些战宠的行踪,只知道它们应该是往南边去了。
他简单地讲了讲,下了命令:“先往南排查。”
科研工会的势力目前集中在北边,那些战宠想要逃开他们的追捕,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往南走。
“是。”
所有人得到指令后,纷纷退出了领队的房间。
简陋的旅店再次恢复死寂,只剩下烛光还在不停地跳跃,映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极高,仿佛要把人的寿命也拉得这么细这么长。
窗外的檐边,一只毛发参差不齐的小猫跳回夜色之中。
……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察觉到窗外的陌生气息淡去之后,玄蟒故意没有点出来,反而追着雌性的唇又亲又碾。
苏酥又气又慌。
偏偏还不敢躲。
谁知道窗外的人到底走了没,她的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生怕牵动被子,露出玄蟒下半身的蛇尾。
那一切遮掩可就成了无用功。
她越不敢动,玄蟒偏偏越得寸进尺。
那双竖瞳乖而不顺地盯着雌性的眉眼,凶戾的目光一路往下滑,滑到那两片香甜的唇瓣上……猩红色的蛇信不安分地吞吐了一下。
分叉处轻轻地扫了扫苏酥的唇珠。
她简直快要气死了!
玄——蟒——
愠怒的口型并没有吓住某条嚣张的蛇人,他主动又凑近了几分,故意盯着雌性恼红的脸颊。
心里痒,蛇身也痒。
在蛇信的几番戏弄之下,为了大局,苏酥忍了又忍。
直到玄蟒的脑袋忽然消失在被窝外。
“!!!”
她能感受到脖颈处传来大片大片湿凉的痒意……还有衬衫的扣子,也被两颗尖锐的毒牙,追着咬了好几下。
深呼吸。
忍住。
苏酥的目光越过凌乱的自带被褥,盯着有些褪皮的陈旧墙面,咬着唇忍耐许久。
直到身子没忍住,畏惧般地打了个哆嗦。
玄蟒!!!
要不是顾忌外面的探子,她一定、一定要让他……
刺啦。
窗外传来轻微的抓挠声。
苏酥猛地扭头,看见窗台上蹲着一只秀珍的“豹猫”。
猎豹回来了!
那探子肯定早就走了!
苏酥怒上心头,藏在被子里的左手一个注意,就狠狠地拽掉了戴在玄蟒脑袋上的凌乱假发。
“你给我出来!”
干了坏事的蛇人慢悠悠游出被窝。
苏酥连忙下去给猎豹开窗。
等它进来后,她才低头——两颗正前方的衬衫扣子,被咬得乱七八糟,甚至布料上也多出了好几个毒牙钻穿的小洞。
她合理怀疑……被钻穿的不止是衬衫。
苏酥运了运气,还是没忍住,一把揪住那截蛇尾,恶狠狠地质问:“刚才人走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玄蟒这会儿开始装作无辜了。
“嘶——”
他不能说话,他没法提醒。
苏酥悟出了他的意思,更气了。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暂且先将干了坏事的玄蟒晾在一边,扭头看向猎豹。
后者已经跳到桌子上,将嘴里叼着的小型录音笔轻轻地吐在桌面上。
这也是苏酥去年在商场里扫货得来的好东西。
她将整段录音听完,坐在桌子边沉思许久。
“突然冒出来的六阶战宠……”
司哲说得不清不楚,她都不知道他嘴里所指的六阶战宠是熟悉的旧人,亦或者完全陌生的新人。
如果是旧人,会是从沙漠赶回来的蓝鲸吗?
亦或是灿灿的毒虫?
他们又会逃到哪里去?
思索得越多,顾虑得越多。
苏酥还停在北方基地四周徘徊,一来是想找到庞灿灿他们的踪影,二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但现在看来,她没有撞见想撞见的人,反而撞见了司哲。
他要是孤身一人,倒是件好事。
但他身边有数个六阶异能者,真要是交手,打不打得过另说,会不会让人抓住机会将她的踪迹汇报给科研工会?
在她眉头紧锁之际,半截纤细的蛇尾尖悄然圈住她的脚腕。
扭头,发现玄蟒已经滑到身后,正无声地安慰她。
手掌更是将她脑袋上同样伪装的假发摘掉,一头秀丽的长发柔顺地滚落出来。
苏酥方才那口恼怒的气又消了。
她呆呆地仰头看向玄蟒。
后者的神情看似冷冽,手指却贴心地揉了揉雌性被假发勒红的额头。
“嘶~”
睡觉。
苏酥被打横抱回被子里,刚才的头疼以及颓废已然被打断,俏脸乖乖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呼。
猎豹吹灭了蜡烛,自觉地躺到沙发上。
整个房间只剩下窗外的月光照亮了半截床。
玄蟒轻车熟路地就要往被子里钻。
苏酥叹了口气。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拼命思考,一蛇一豹却是完完全全的直脑子,凡事不思考不内耗,要说笨……但玄蟒还是原形时,便已经声东击西地毁掉了司哲的丹田;那本字典,她更是怀疑他早就把里面所有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猎豹也聪明。
它把她吩咐的事情完成得格外好,完全没有被司哲发现。
苏酥难免开始怀疑自己普通的智商。
她恹恹地闭上眼。
衬衫最下方的扣子再次被咬穿,蹦到了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苏酥猛地睁开眼,忍无可忍地将玄蟒赶到了地下。
“你今天打地铺!”
“嘶!”
玄蟒不干,还要继续往上爬。
苏酥绷紧脸:“你敢上来,我就不理你了。”
阴暗不满的半蛇人僵住。
他妥协得不情不愿。
见玄蟒肯听话,苏酥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躺回去,感觉月复间还残留着阴凉感,包括被咬穿的布料内侧……她倒不是排斥玄蟒的亲近,但猎豹还在啊!!!
到底要跟他说多少次,阿玄才会明白人类社会的文明礼貌。
苏酥的余光扫了一眼地铺。
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盯回来。
在月光下散发着野兽般的绿色幽光。
如狼似虎,生动形象。
苏酥哆嗦了一下。
她连忙闭上眼。
诸多思绪从脑海掠过,直到昏昏欲睡间,楼下忽然响起汽车的轰鸣声、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所有睡意顿时消散。
苏酥起床,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景象。
是司哲。
一夜还没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带队离开,走得如此匆忙。
看那方向,是往北边走。
难道是北方基地有什么事急需他回去?
苏酥百思不得其解。
她目送着整支车队离开,心底升起遗憾与不甘,如果司哲是孤身亦或者身边只带了寥寥一二人……算了。
苏酥在窗边站立许久,转身准备回去睡觉时,脑海突然被一道灵光劈过。
跟司哲无关。
是另一件事。
——蓝鲸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如果救下战宠们的人是他和曾逐月,那她会带它们去哪安顿?
海边最好。
海边……苏酥的眼睛忽然发亮。
她要赌一赌,虽然司哲那边完全没有提及过灿灿,但她和曾逐月他们毕竟是一起消失的,又都找不到踪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在一起?
如果他们需要找个根据地……南方基地太远,那孙知春的海边基地呢?
苏酥的心底忽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预感——他们或许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