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宏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将目光投向庞灿灿：“庞小姐希望自己的战宠变成人吗？”
庞灿灿没想到他会突然cue到自己，不假思索道：“当然想啊，我还想看看我的宝宝变成人之后长什么样呢！”
听到这话，窝在雌性怀里的黑蛇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反正不会比现在还丑，毕竟已经没有下降的空间了。
庞灿灿才不知道某条冷血动物在暗地蛐蛐她的宝宝，遗憾摊手：“但宝宝与我是共生关系，我目前只有五阶，它们也化不了形。”
“谁说五阶化不了形？”
苏酥顿时有种预感——云姐曾经放出的那个烟雾弹，江宏或许将揭开它。
果不其然，江宏直白道：“两个月前，科研工会研究出化形试剂，只要是五阶战宠，注射试剂就能进化出人形。”
苏酥瞳孔地震，下意识问：“就没有什么危害吗？”
她一下子问到关键点上。
江宏的目光与她的目光对上，谁也没有挪开。
前者在观测她的反应，后者在等待他的回复。
片刻后，江宏依旧没移开目光：“科研工会对外宣称，没有任何副作用。”
苏酥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但随即又有些动摇。
所有新事物出现前，都会有大量反对的声音，但时间会证明，新兴事物将会如同潮水一般势不可挡地往前涌动，直至证明它的正确性。
江宏看出了她的动摇，讽刺地笑了笑：“化形试剂出世之初，便有大部分人反对甚至质疑，但总有第一个第二个乃至第N个吃螃蟹的人。等到他们的战宠都平安变出人形后，试剂便得到了广泛的认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种科技的进步，认定科研工会已经在研究晶石上取到了重大进展。”
没有人愿意被抛下，不谈战宠化形的“时髦性”，单说利益——率先化形的战宠实力能提高一大截，在得不到六阶晶石前，谁不想提高自己的实力？
于是，短短两个月，九成的五阶战宠都前往科研工会注射了化形试剂。
苏酥终于明白，为什么战宠化形的事情，能在北方基地闹得沸沸扬扬。明明是罕见的化形，竟然也变成了时尚单品。
她笃定道：“你不支持化形试剂的滥用。”
“整个工会都知道他不支持。”
冷淡的女声从身后响起，苏酥与江宏同时转身，看到了刚才在海洋馆门口瞥见的女人与蓝发“战宠”。
一对颜值出色的情侣站在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拢过来。
“曾逐月。”女人连带着介绍了身边人，“这是我的伴侣，蓝鲸。”
如此直白的姓名，让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原形。
苏酥盯着蓝鲸多看了两眼。
距离太近，一些非人的特征格外明显。
天然蓝的发色，白到透明的肌肤，在脸颊两侧、头发遮挡的位置，甚至多出两扇鳍状异物……这些不该存在于人体的特征，时常会让乍然见到他的人，产生一种恐怖谷效应。
当然，在褪去最初的慌惧、看顺眼之后，苏酥不免为蓝鲸的长相感到惊艳。
“嘶！”
察觉到雌性注视得太久，怀里的黑蛇不高兴地扬起蛇尾，朝她的小臂轻轻地扇了几下。
苏酥醒过神，好笑地揪了揪小黑的尾巴尖。
醋包。
曾逐月早就习惯了伴侣被打量，但见苏酥没有露出抗拒嫌恶的眼神，她的神色也柔和几分。
“江宏想摧毁科研工会，想杀掉智者，这就是他邀请你加入的真实原因。”
目的被挑明，江宏也不恼：“他的研究，看上去是进步，实则只会将我们推向灭亡。”
“你有证据吗？”
江宏眉头紧锁：“不需要证据，对于任何人任何战宠来说，化形试剂都是一种外力催熟的手段，它的弊端也许现在看不出来，但终究会显现。”
曾逐月神色浅淡：“正是因为你的这种说法，其他人只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希望他们追上你的脚步。”
“可笑，难道我的猎豹化形了吗？”
“不愿意化形，和不能化形，是两码事。”
江宏忽然冷笑：“曾逐月，你想跟你的战宠长长久久地陪伴下去，但也没必要拉所有人下水。”
“当初你的战宠第一个化形，科研工会来取样，你没有拒绝的真实原因，就是想让蓝鲸的存在成为普遍吧？”
曾逐月没有否认。
她主动牵起蓝鲸的手，离开前扔下最后一句话：“江宏，战宠的进化是大趋势，你阻止不了，也杀不了智者。”
两人的对峙，苏酥听得一知半解。
等曾逐月的身影彻底消失，江宏的激动情绪才恢复镇定。
不用苏酥开口询问，他就直接全盘托出。
“科研工会只有一个六阶异能者，所有人都叫他智者，因为他觉醒了智力方面的异能，能量震碎仪、污垢香氛、以及化形试剂，都是他围绕晶石研究出来的成果。”
“表面看起来，战宠工会与异能者工会之间的矛盾最激烈，但科研工会时常在背地里煽风点火。包括战宠化形这件事，我不觉得智者是在为战宠着想，他肯定还隐藏着其他阴谋。”
如今的基地，大部分人认为智者在战宠身上投入的一系列发明，都是在为人类铺路。
就好比能量震碎仪，既然今天能应用到战宠的身上，明天就能应用到人类的身上。
再比如化形试剂，九成的战宠拥有者，都认为这是促进战宠进化的必要步骤。
曾逐月就是化形试剂的拥护者，她未必有多喜欢科研工会，未必有多支持智者，但她愿意见到未来的基地实现人类与战宠和谐生存的局势。
而江宏，就是整个工会最反对化形试剂的激进派。战宠就是战宠，人类就是人类，试剂不该被滥用，除非幕后黑手另有图谋。
他向来不惮于以最歹毒的恶意来揣测智者。
只可惜，目前仍然停留在怀疑阶段，拿不出任何实证，以至于他所领导的激进派在整个基地人数最少。
此时此刻，江宏彻底坦诚。
他在等苏酥的回复，在等待一个新的同伴。
苏酥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所有的信息。
在江宏隐秘的期待中，她缓缓开口：“我理解你的猜测，因为我也有相同的怀疑。”
或许是她多疑，但自古以来，揠苗助长就没有好结果。
一个没有得到长期论证的试剂，如何能证明它的无害？
江宏有些急切：“所以你……”
“抱歉。”苏酥摇摇头，“我理解你，但我并不准备加入。”
她来北方基地的时间还是太短，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清，哪怕认同江宏的部分理念，也不可能轻易站队。
更何况，她的决定就相当于小黑的决定……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苏酥并不想让小黑卷入这些不知深浅的派系之中。
江宏有些失语，他似乎没想到自己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还会拒绝。
“……六阶晶石还不足以打动你吗？”
“我确实很想要。”
说出这话时，苏酥的眼底滑过难以察觉的遗憾，但很快就被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所掩盖。
“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自己就能拿到六阶晶石。”说到这里，她托起黑蛇的尾巴，有些亲昵地摇了摇，“是不是，小黑？”
“嘶！”
黑蛇的自信可比雌性还要霸气许多，区区几米的身躯，硬是展现出滔天巨蟒的气势。
江宏盯着她们看了半晌，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他最终还是收起那颗六阶晶石。
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拉拢苏酥与她的战宠。
“尊重你的决定。”他抱起双臂，目光投向远方，“但苏小姐，我还是那句话，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并主动加入我。”
苏酥轻声道：“也许会有那一天，但一定不是现在。”
现在，她只想弄明白战宠化形的未来到底指向何处。
接下来的一路，双方再无谈话。
安静的气氛中，苏酥已经打开了重金买回来的字典，开始专心致志地给小黑取名。
书籍放置在膝盖上，黑蛇的脑袋从雌性的腰月复间钻出，竖瞳随着她的手指滑向每一个不认识但记一遍就熟的汉字。
苏酥从头翻到尾，越看越头疼。
到底什么名字才最独一无二，又最配得上小黑？
“先选姓吧？既然黑这个词太大众，不如就姓玄？”
玄——黑蛇听完雌性的解释，满意地点点头。
听起来就很小众，它目前还没听到哪个人类的口中蹦出过这个字。
敲定姓，接下来就是名字。
但起什么名字都感觉不对味。
就在苏酥纠结挣扎之时，前方忽然跑来一只鸵鸟。
是上午见过的那只！它的背上还坐着云姐！
这难道是她的战宠？
苏酥好奇地望过去，只见鸵鸟停在了猎豹身边。
骑在战宠背上的云姐神色格外凝重，她仿佛没有看见其他人，直接将手里的相机塞进江宏的手里。
“江老大，科研工会刚才突然朝全基地发布了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你看这张照片就知道了。”
照片是其他人在任务大厅拍下的，画面中，滚动的电子屏幕被科研工会大手笔包下，发布了具体的外出任务——距离北方基地几百公里远的西南部，科研工会的某个据点，遭受了丧尸潮的袭击。
重要的科研材料与科研人员被围困其中。
解救成功的酬劳是——化形试剂与能量震碎仪。
虽然这两个报酬足够诱惑，但惊动不了其他工会的高阶异能者，因为他们手里或多或少都已经拥有了这两样东西。
让云姐如此震撼，让江宏看了也眉头紧缩的原因——是围困科研据点的丧尸潮里，有一只七阶丧尸。
整个北方基地，从来没人见过七阶晶石。
一旦得手……或许会重新洗牌基地的势力。
苏酥看不见相机里的照片，只能看到江宏与云姐的凝重神色。
不等她揣摩发生了什么事，小臂忽然被轻轻地拍了两下。
“嘶~”
怀里的黑蛇翘起蛇尾，尾巴尖尖落在一个熟悉的汉字上。
苏酥目光微顿：“……这是你想要的名字吗？”
黑蛇果断点头：“嘶！”
苏酥迟疑：“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不草率。
黑蛇还记得那本封面带蛇的漫画书上，就有这个汉字。
苏酥摸了摸小黑平滑的脑袋，决定尊重孩子的意愿。
“那好吧。”
“从今天起，你就叫玄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