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头脑出众，不拘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能加入科研工会。
这也便导致了——它是三大工会中，最团结也最有凝聚力的组织，所有借此生存的普通人，都会自发地无脑拥护他们的领袖。
穿过明亮宽敞的走廊，路过的半数人员，都是普通人。
他们脚步匆匆，精神面貌比混迹在底层讨生活的人群要好太多，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身处科研工会这个组织的自豪感。
接待的人员已经将孙知春带到一间办公室前。
“孙兄弟又来了？”上次见过孙知春的张副手笑眯眯地迎出来，“是之前的能量震碎仪出了什么问题吗？”
孙知春摇摇头：“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
孙知春言简意赅：“我听说北方基地的战宠能够化成人形。”
张副手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为了这个啊！那你来的时间恰恰好，关于战宠化人的研究，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实验基础，经验与模式已经相当成熟了！”
“孙兄弟，看在你上次为我们工会的外地据点提供一条电缆的份上，这次的新研究可以给你打八折，只需要一颗五阶晶石，就能让自己的战宠化成人形！”
孙知春皱了皱眉头：“五阶晶石就可以了？”
“对啊。”张副手看出他的谨慎，笑了笑，“正好今天有人带着战宠来我们工会准备化人，不如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确实得先看看其他人的例子，先前的能量震碎仪，他们也是观望许久，才买了一台。
使用的效果确实不错，至少他姐的那十几只鹰鸟吞食晶石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危险了。
孙知春点点头：“好。”
张副手起身带路：“孙兄弟，跟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行过重重走廊，又坐上专属电梯，抵达大厦的最高层。
身处其中，很难不产生一种“末世从来没有来过”的错觉。
这都是科研工会的财力与资源堆积而成。
“到了。”
张副手率先踏出电梯，领着孙知春来到一间玻璃房前。
里面空荡荡，只有正中央摆放了一架银白色的座椅，上面捆绑着一只白毛狐狸，无数块铁片贴满它的全身。
孙知春站在玻璃房外，看着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往狐狸的体内注入一管奇怪的试剂。
不到片刻，白毛狐狸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科研人员冷眼旁观，一旁等候的异能者也没有出手，而是焦急地盼望着。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又似乎更久。
座椅上的白毛狐狸，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了身形修长的人类女性。
孙知春垂眸，及时挪开了视线。
玻璃房内发出一阵欢呼，等候许久的异能者掏出准备已久的白色被单，将手术台上的“战宠”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
到了这会儿，便也只有那截变不回去的狐狸尾巴，以及盛雪的白发，还能证明女人并非人类，而是战宠的化形。
张副手收回视线，自豪地看向孙知春：“孙兄弟，对于我们的新研究，你还满意吗？”
孙知春没有吱声。
他跑这一趟的本意，是北方基地战宠化人的风头实在太盛，离得近的基地基本上都听说过。要不是S市基地沦陷得太早，这股风气早就吹到了S市。
人的心理都是从众的，孙知春也是为了他姐的那只鹰王，才想着过来仔细了解一下。
“孙兄弟可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孙知春问出自己的困惑：“刚才那只狐狸是几阶？”
“五阶。”
“可我听说，第一个化形的战宠，是升到六阶才变为人形。”
张副手笑了笑：“能够自然化形的战宠，都是极少数。就像之前吞食晶石不会爆体而亡的动物一样，要不是我们发明了能量震碎仪，现在的北方基地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战宠？”
“同理而言，也是我们的努力，才让能化形的战宠越来越多，这是一种科学合理的进化趋势。”
“孙兄弟，你既然已经相信并多次体验了能量震碎仪的功效，为什么不肯对我们再信任一些呢？”
“如果说，咱们的化形试剂真有什么问题，那基地里那么多已经化形的战宠，岂不是早就闹翻咱们工会了？”
倒也是这个道理。
战宠化形到现在已经演变了两个多月，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副作用。
孙知春想了想，追问道：“你们这个化形试剂的原理是什么？”
“我们的智者研发出了破碎晶石、提取能量的仪器。”张副手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骄傲，“一颗六阶晶石里的能量可以细分成无数份，帮助五阶战宠在不升级的情况下，提前化形。”
“与此同时，用能量震碎仪辅助，清除试剂带来的污垢。如此一来，战宠的化形毫无副作用。”
“简直是伟大的发明！智者不愧是六阶智力系异能者！”
“等三代能量震碎仪出世，说不定所有的人类都能彻底摆脱爆体而亡的既定命运！”
不可否认，他表现得太过慷慨激昂，孙知春都被说动了几分。
见他神色松动，张副手乘胜追击：“孙兄弟，你没带战宠过来吧？按照你的条件，可以直接买支试剂回去，搭配能量震碎仪使用，就能让战宠轻松化人。”
孙知春思索片刻，掏出一颗五阶晶石：“那给我一支吧。”
“好的。”
见他买自己的账，张副手热情地让人取来一支化人试剂，包装完善地塞给孙知春。
“孙兄弟，有需要再来啊！”
孙知春点点头，准备离开时，恰好撞上一对姿色都比较亮眼的情侣。
只是男人颇有些削瘦，还坐在轮椅之中，由女人推进了另一条走廊。
对于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孙知春并没有什么反应，很快便收回视线，离开科研大厦。
……
四合院内。
“也就是说，小黑不是患绝症，而是即将化形了？”
“对。”
庞灿灿牙疼地嘶了一声。
小心眼爱记仇的黑蛇化成人形会是什么样子？该不会长得尖嘴猴腮的吧？或者顶着一张三角脸？
她憋不住地嘿笑了两声：“苏苏姐，小黑不肯变成人，是不是因为人形长得太丑，害怕你嫌弃？”
苏酥眨眨眼。
她下意识垂眸看向怀里的黑蛇，后者听到这种“羞辱”的话，竟然反常地没有龇牙咧嘴，反而默默地埋进雌性的胸膛间，半截蛇尾自卑地挡住自己的脑袋。
“哦莫！”庞灿灿捂嘴，眼底的憋笑怎么都藏不住。
完了，小黑化人是个丑八怪。
“苏苏姐，那我觉得，小黑还是保持原形比较好。”
她可不想看见苏苏姐这朵鲜花插在小黑那坨牛粪上。
对于这条曾经咬过自己、又无时无刻不霸占苏苏姐的黑蛇，庞灿灿向来是狭促的。
苏酥的双手掌起小黑的脑袋。
左看看右看看，都不觉得丑陋。
她刚想安慰几句，又想起前几天谎话连篇的小黑，语气顿时变得平淡：“那正好，我最喜欢小黑的原形模样。”
黑蛇向来凶残的竖瞳，竟罕见地流露出些许委屈。
“嘶……”
苏酥忽视了正在求安慰的凶悍大蟒蛇，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见苏苏姐离开，庞灿灿一边给自己的毒虫宝宝擦身子，一边有意无意道：“宝宝，你以后要是变成一个丑八怪，还不如一直保持原形呢。不是同一个物种，还能说服自己这是物种审美的多样性，真要是变成同一个物种，那可就没办法自己蒙蔽自己了哦！”
含沙射影，绝对是含沙射影！
黑蛇气闷地盯着这个可恶的人类。
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在自然界，丑陋的雄性一样找不到雌性。
它闷闷不乐地调头，跟在雌性的身后滑进卧室。
进门前，正好掠过一个全身镜。
黑蛇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它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威风霸气，除了鳞片有些坑坑洼洼、斑驳脱落外，没什么短板。
不然当初第一次见面，雌性也不会看中它，特意用异能将它引诱到背包之中。
但……非人非蛇的模样，蛇不能接受，人肯定更不能接受。
纵使已经被雌性识破谎言，黑蛇也并不愿意彻底袒露自己丑陋的模样。
它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只要体内的能量再充盈一些，便能彻底化成人形。
到了那会儿，雌性肯定能彻底接受它。
黑蛇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默默地爬进了卧室。
窸窣的响声惊动了正在柜子前换衣服的苏酥。
她躲到了柜门后面，只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羞恼道：“出去，不许过来！”
黑蛇默默地爬了出去。
再次经过那面镜子时，它忽然停驻下来。
某条冷血动物思来想去，恶劣的天性还是压倒了听话的假象。
它再次溜回房间，悄无声息地游到柜门后面。
这会儿子功夫，苏酥只来得及套上贴身吊带以及居家短裤，被偷袭的蟒蛇猝不及防地压倒在地毯上。
“嘶！！！”
黑蛇爬到了她的胸膛前，冲着近在咫尺的雌性凶恶地呲牙。
那截蛇尾更是恶劣地滑向……还没来得及行动，苏酥就惊慌地叫住它：“小黑！”
黑蛇冷冷地停了下来。
它需要一个解释。
明明先前已经松口接受它，为什么刚刚在治疗室里还是不肯正面回答。
最重要的是，它以为她会很期待它变成人类的模样……
黑蛇质问的姿态太过明显，苏酥快要气笑了。
骗人的明明是这条撒谎蛇！
苏酥她伸手推开压住自己的大蟒蛇：“让开，知不知道自己很重？”
“嘶！”
不让！
一蛇一人，一上一下对峙许久。
直到苏酥忽然叹口气，在这段对视中先一步妥协。
她伸手将那颗大脑袋搂进自己的颈窝边：“小黑……”
对于它的隐瞒，她只是有些郁闷，还不至于到达生气恼怒的高度。
但……苏酥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心底隐晦的忐忑不安。
先前接受另有心思的小黑，是因为她并不觉得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会变。
但如果小黑变成人类呢？
它迟早会被环境同化成真正的人类，那时，它会产生谷欠望、产生劣根性、产生……那样还会纯粹吗？
拥有厚重滤镜的苏酥并没有意识到——哪怕仅仅作为一条冷血动物，小黑的谷欠望、劣根性等等，比之人类也不遑多让。
她紧紧地搂住粗壮的黑蛇。
“小黑……”
“嘶？”
苏酥看向小黑，后者的墨绿色竖瞳里充满了困惑。
相比之下，她便显得过度忧虑。
算了。
苏酥深吸口气：“等你想变成人的时候，再说吧。”
她接受它的任何形态。
也一定会接受……它的所有变化。
谁让她是真心喜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