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下室。
苏酥第二次迈进这条走廊。
上次见过的动物,有的还在,有的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牢房。
她不想再看,目光挪向前方的贺恒:“你准备带我去哪?”
“去我保管实验器材的地方。”
苏酥目光微凝。
她没有再开口,沉默地跟在贺恒的身后,直到踏入一间全新的空间。
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堆积于此,最令人震撼的,是一面放满玻璃罐的墙架。
每个罐子里,都装着动物的不同部位。
这副画面太过骇人……苏酥猛地别过头。
“看不惯?”贺恒挑了挑眉,“我原本还以为,我们会是同类。”
“谁跟你是同类。”
苏酥的语气太冷硬,仿佛完全不屑与之为伍。
贺恒不以为然:“你否认也没用,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同类。”
“我是为了救人。”
“是吗?”贺恒掀起一丝嘲讽的笑,他抬手指了指她怀里的蟒蛇,“你问它信不信呢?”
苏酥下意识低头。
怀里的黑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这副模样,显然是记恨于心。
苏酥噎住:“小黑……”
啪!
蛇尾重重地甩在苏酥的手臂上,抽出一条明晃晃的红印。
“嘶!”
黑蛇龇牙咧嘴的神情,似乎是不愿再听她描补。
苏酥沉默半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已经对战宠造成了不可避免的伤害。
但她要救牛阿婆。
苏酥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一包东西:“这是小黑处理伤口时,留下的鳞片与血肉。”
贺恒接过那个血淋淋的塑料袋。
里面确实留着几块快要腐烂的血肉与焦黑的鳞片。
他挑眉,意外道:“你这是提前准备好了?看来你早已打算跟我做这个交易,也是,能和平解决,何必要大动干戈呢。”
听到这话,怀里黑蛇眼底的冷意更甚。
苏酥不接他的话茬:“东西已经给你了,牛阿婆该放了吧?”
“急什么?”
贺恒慢条斯理地戴上橡胶手套,在一堆血肉里翻找片刻,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这些血肉都快腐烂了,我需要更新鲜的。”
“不可能!”
贺恒与苏酥对视片刻,遗憾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也没得谈了。”
他作势就要把手里的塑料袋还给苏酥。
这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苏酥紧紧地咬住下唇:“必须要新鲜的血肉吗?”
“对。”
贺恒毫不退让的语气,让苏酥的内心天人交战许久。
“……好。”
她答应的声音很低,但怀里的黑蛇依旧听见了。
它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苏酥很愧疚:“小黑,对不起,我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嘶!!!”
黑蛇恨恨地拍开她的手臂,一溜烟蹿出她的怀抱。
眨眼的功夫,被伤透了心的战宠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黑!”
苏酥追出几步,也没能将它挽回。
“看来它不愿意听你的话了。”
贺恒的脚步逐渐靠近。
苏酥却还陷在小黑离开的震惊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
苏酥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
下一秒,脚步已经开始打飘,视野也开始天旋地转。
晕倒前的那一刻,实验室的房门骤然关闭。
贺恒惊讶的声音好似从远方飘来:“……没想到这东西,对待异能者也同样好用。”
神智彻底消散。
思维仿佛陷入混沌识海中,飘荡起伏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苏酥才艰难地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手术台上,四肢皆被捆绑,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别浪费力气了。”
听见贺恒的声音,苏酥顿时沉下脸:“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点儿小香薰而已。”
贺恒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件手术服,正在慢条斯理地戴上医用手套。
“北方基地新发明的小玩意,据说是提取了晶石内残留的不明物质,可以让吞食过晶石的人或者战宠陷入昏迷。”
苏酥愣住。
北方基地?提取了晶石内残留的污垢?
末世果然能人辈出……
“现在还有时间想这么多吗?”贺恒戏谑道,“外面的人刚刚告诉我,你的那条战宠已经溜出别墅,谁也不知道它躲去哪了。”
“不可能……小黑不可能走……”
“看来你也没有完全地驯服它啊,只是取点血肉而已,它竟然敢跟你摆脸色。”
苏酥的脸色一片苍白,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贺恒抬起手掌,抚上漂亮女人的脸颊:“真是可怜啊,被自己的战宠抛弃了。”
到了这会儿,她竟然还在坚持可笑的犟劲,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我不明白。”
贺恒:“不明白什么?”
“小黑已经逃了,你留下我,难道还指望把它吸引回来吗?”
这个问题,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贺恒的笑点。
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听着他的笑声,苏酥的脸色愈加难看。
等笑够了,贺恒才擦拭掉眼角的泪花:“苏小姐,你还真是不聪明啊!”
“我才不会相信一条冷血动物,会像你一样,为了别人眼巴巴地跑回来。”
“从始至终,我图的都不是你那条战宠。”
苏酥愣住:“什么意思?”
看在她直到这会儿都被蒙在鼓里的份上,贺恒耐心解释:“五阶的战宠而已,只要我喂的晶石多,迟早也能养出一只。”
那条巨蟒顶多只能让他眼前一亮。
至于随意变大变小,他养的战宠里,也有动物抵达三阶后,比原来的体型膨胀了三倍。
可想而知,等他养出五阶战宠,变大变小也不再是某一只动物的专属。
“我看中的一直都是你啊。”
贺恒的手掌强硬地抚上苏酥的脸。
隔着一层医用手套,他都能感受到细腻的手感。
“你这个能控制丧尸的异能,再进一步,能不能控制那些战宠呢?”
本质上都是没有思维的动物,既然丧尸能听从命令,战宠为什么不行?
苏酥心底一惊。
她没想到贺恒这么敏锐,明明从来没有表现过,但他还是猜出了她异能已经进化出的方向。
她只能庆幸——他没有猜到她的异能还可以清除污垢。
贺恒并没有从苏酥的脸上看见什么变化。
或许是真不知道,又或许是太稳得住。
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反正她的人已经落到他的手里。
贺恒感慨道:“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话,真心换真心,也许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才博得了那条巨蟒的欢心。”
“但这是偶然,我要的是必然。”
必然是什么呢?
就是他不断地研究苏酥的异能,尝试将这种能力嫁接到自己的身上,批量生产听话的战宠。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用再担心地位不保,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拉拢基地里的战队。
他一个人,就是整支战队。
苏酥觉得很讽刺:“为了这个,就值得你牺牲基地的大半异能者?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造反?”
“所以你坐不到我这个位置。”贺恒微微一笑,“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另一部分人会自然而然地拥护我。至于那些底层蝼蚁……至今仍然在温饱线上挣扎,你能指望他们表达什么想法呢?”
他把基地划分为南区与北区,就是为了划分出不可逾越的阶级。
不,还达不到阶级。
异能又没法遗传,等他彻底控制住一支战宠队伍,哪怕有人觉醒异能、从城中村冲出来,也只会成为他手底下的又一枚棋子。
苏酥心底发寒。
她忽然记起——上辈子的南方基地,或许就是按照贺恒的想法在往下走,司哲与林薇然也不过是他的打手之一。
贺恒的宏伟蓝图畅想完,又回归现实。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这个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女人。
这是一张足够令所有人心动的脸蛋,尤其是那双眼,如果哭起来……应该是最勾人的存在。
不仅是相貌,还有身上的娇媚劲。
她不是个合格的异能者,这种相貌与魅力,应该藏在金窝里。
被欺负、被碾压、被活生生地揉碎。
说真的,贺恒对苏酥还存留着几丝——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你是怎么讨好那条蛇的?”
话题又转了回来,苏酥并不想回答。
但贺恒没有放过她:“我还没见过冷血动物这么缠人,它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母蛇。”
“你跟它交配过吗?”
“它是怎么放进你肚子里的?”
“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男人的手掌已经滑到苏酥的小月复,仿佛这里曾经讨好过某条恶心的生物。
明明是恶心。
贺恒却出乎寻常地兴奋起来。
苏酥甚至都能看见他兴奋的象征。
那张娃娃脸第一次显露出成熟男性的谷欠望。
苏酥满眼嫌恶:“贺恒,你太恶心了!”
她的骂声并不受重视,贺恒的手掌还在继续往下滑。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他现在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讨好过那条蛇。
手术刀试图划开结实的布料。
苏酥紧咬下唇。
她已经忍耐到一个临界点,不可能真的任由他做出那么恶心的举动。
喊声呼之欲出,关键时刻,对讲机终于响起。
滋啦的噪音过后,是惊慌失措的报告——
“城主!丧尸潮、又有丧尸潮朝基地冲来了!”
“为首的是二十多只四阶丧尸!我们基地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四阶异能者,也才十几个!”
这怎么拦得住?!
贺恒的手术刀突兀地顿住。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可置信,从来没有哪一次,丧尸潮会在一周之内反复进攻两次。
按照基地的现状,绝对会被突破防线!!
心神巨震之际,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苏酥——
白光,她的眼底为什么会有白光闪过?
难道是白炽灯的反射……贺恒的意识,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陷入了短暂的混沌。
“小黑!”
一声令下,藏在房梁上的黑蛇极速张嘴。
废过司哲的蓝焰“箭羽”再次射出。
这支比上一支还要来势汹汹,还要愤怒凶残,几乎是瞬间就洞穿了贺恒的心脏。
鲜血迸溅到苏酥的脸上。
贺恒死在须臾之间,甚至都来不及掏出炸弹的遥控器。
在他意识残存的最后半秒,苏酥轻声道:“我不在乎你图什么。”
她确实没有那么聪明,也猜不出贺恒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些利益熏心、善于图谋的人,没有人能猜中他的变态程度。
砰!
贺恒瞪着眼睛倒向地面。
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道他最为轻视的轻柔嗓音。
——“贺恒,我只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