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瑞睡得并不算太安稳，一个噩梦就轻易将他惊醒。
睁开眼时，身边只有正在悄悄吃辣条的庞灿灿。
“灿灿姐姐，你怎么没睡？”
“我在守夜啊。”
庞灿灿本想将自己的辣条分出去，但瞅了瞅小乐瑞这么消瘦的身形，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罪恶感。
她吃垃圾食品就算了，怎么能让本来就营养不良的小孩也吃垃圾食品？
庞灿灿摸出鸡蛋，塞进乐瑞的手里。
“夜宵，你苏苏姐姐晚上给你煮的。”
乐瑞乖乖地拿在手里，扭头张望，并没看见苏酥的身影。
“苏苏姐姐呢？”
“她去厕所了。”
“还没回来吗？”
“对啊，还没……”庞灿灿的咀嚼声突兀地停下，面色逐渐凝重，“对啊，她怎么还没回来？”
她掏出之前从玩具店里搜刮的电子手表，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
确实有些太久了。
庞灿灿随手将辣条扔在地上，走出后门甬道，探头往走廊看了两眼。
没人。
她再回来时，面色格外凝重。
“在体育馆内，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吧？”
说出这话时，庞灿灿在看乐瑞，乐瑞也在看她，嘴唇不安地嚅动了一下：“窗户。”
“什么窗户？”
“卫生间也有窗户。”
当头棒喝，庞灿灿猛地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乐瑞躲在休息室内，都有丧尸灵活地挤进来。
万一也有丧尸顺着卫生间的窗户爬进来呢？
庞灿灿坐不住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乐瑞也连忙站起，拉住她的衣角：“我想一起去。”
“你……”
庞灿灿看了看走廊，又看了看被动静惊醒的两个前同伴，顿时陷入两难。
把乐瑞带着，遇到意外她没法兼顾他。
不带，把他留在这两个王八蛋的身边，更不可信。
想了又想，终于给庞灿灿想出个两全之法。
“你得待在这里。”她认真道，“如果苏苏姐没遇到意外，我们俩很快就能回来。如果她遭遇了意外，以她的能力都没法解决，那么你去了也解决不了。”
这是实话，乐瑞想到自己的异能，瞬间陷入沮丧。
庞灿灿拍拍他的肩膀：“我会留一只毒虫给你，如果他们俩不听话，直接咬死他们！”
说着，她的视线斜向角落里的两个异能者。
他们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人在屋檐下，此刻格外老实。
乐瑞失落地点头：“我知道了。”
庞灿灿这才放心，带着自己的毒虫宝宝大步踏进走廊。
乐瑞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在原地迟疑几秒，还是起身走到甬道尽头，频频探头望向走廊。
他有被“抛弃”过的经历，不安感比正常人更重，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也十分慌乱。
站在这，他只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她们回来。
几个杀神接连离开，被留在原地的异能者彼此对了个眼神。
——跑吗？
——跑去哪？去外面被丧尸咬死？
——反正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要不去守前门？
守前门又有什么区别，那支队伍同样不待见他们。
先前开口嘲讽过庞灿灿的酸鸡男无声叹息，手掌伸进自己的口袋，本想掏出自己的电子手表看看时间，指尖却触碰到陌生的物品。
“这是什么？”
酸鸡男从口袋掏出陌生的钥匙串，上面只有一把钥匙，还有被塞在透明塑胶里的黄色符纸，以及一只有些发黄的竹哨。
像是谁贴身携带的物品，反正不是他自己的。
另一人随意地瞥了两眼：“不知道，可能是林文宗遗留的？”
提起已经死亡的队友，两人都没了谈兴。
酸鸡男更是觉得晦气。
他随手一扔，钥匙串顺着地面滑到最角落。
响声引起了乐瑞的注意，他扭头的时机较晚，并没有看清扔的是什么东西，只听到两人嘀咕什么林文宗的遗物。
确定他们没有作妖后，乐瑞又扭回脑袋，继续盯着走廊等待。
……
卫生间前。
丧尸不声不吭地出现。
大晚上迎面撞上这么惊悚的画面，苏酥吓得连连后退。
“嘶！！！”
怀里的黑蛇率先反应过来，凶残地裂开嘴，蓝焰轰地袭向黑暗中的丧尸。
那只丧尸早有防范，以旁人难以察觉的速度，避开攻击的同时，后退了数米，一下子避开手电筒能够直射的光圈范围，再次隐入黑暗。
这速度……苏酥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忍着害怕，再次抬起手电筒，白炽光追着丧尸的身影，不偏不倚地打在它的脸上。
后者早已失去人类的畏光反应，泛白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几米开外的人类。
苏酥试图驱动自己的异能：“回去。”
回到男卫生间，从进来的地方再翻出去。
这是最简单的命令，可眼前的丧尸却不为所动。
什么情况？
苏酥有些发慌，浓郁的白光不要钱地涌入丧尸的体内，试图驱使它，将它赶回体育馆外。
年迈的丧尸终于抬起脚。
只不过不是往回走，而是无视了人类的驱使，朝着自己本来要去的方向前行。
苏酥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小黑，后者早就绷紧了蛇身，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威胁。或许是敌人太强大，它没有毛，却炸了鳞。
“嘶！”
她的异能不可能没有作用，小黑的反应更是不对劲！
苏酥错愕地盯着那只丧尸的背影，猛然意识到——它难道是只四阶、亦或者五阶丧尸？！
这个猜想让她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再看它前进的方向，离开卫生间右转，经过长而弯曲的走廊时，没有在任何一间休息室前停留，目标明确地寻去后门。
那里有庞灿灿和乐瑞！不能让它过去！
“站住！”
苏酥追出卫生间，白光铺天盖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疑似四阶的年迈丧尸已经陷入“泥泞”，往前行走的步伐终于慢了下来。
“小黑。”
陪伴了这么久，黑蛇与她也有些默契。
她刚开口，它就顺势滑到地面，汹涌的蓝焰瞬间吞噬了举步维艰的四阶丧尸。
“吼！！！”
狂躁的嘶吼声响彻整个走廊，无形的屏障将蓝焰挡在身外，苏酥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从火焰中冲出来，直奔攻击它的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吼！”
又是一声嘶吼，丧尸已经扑到黑蛇的面前，伸出来的手臂似乎要将它撕成两段。
“嘶！”
黑蛇敏捷地滑到丧尸的背后，尾巴尖从丧尸的手边堪堪擦过。
如此险状，苏酥毫不怀疑，一旦让它抓到，凭借四阶丧尸的力量，真的会活生生将小黑扯成两截！
黑蛇避开，年迈丧尸直面苏酥。
那双灰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过来，还没动，苏酥就已经被吓出一身的汗。
怎么办？
她和小黑相当于两个三阶异能者，竟然还是拿这只四阶丧尸毫无办法！
“回去，回到外面，这里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
苏酥再次尝试，依旧只将丧尸的步伐拖慢了几秒钟。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思维被人类左右，年迈丧尸的情绪猛地暴躁起来。
“吼！！！”
长臂一伸，就要抓住这个阻拦它的人类！
苏酥想跑，但她的速度比不上四阶丧尸的速度，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关键时刻，黑蛇从后方咬住了它的小腿，将它拼命往后拖拽。
前有人类后有蟒蛇，年迈丧尸彻底被激怒了！
它大吼一声，整座体育场馆外的丧尸潮瞬间“活”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开始疯狂撞击前后门，咆哮声甚至传到了密封的体育场馆内。
啪！
黑蛇被狠狠地甩开，障碍清空，年迈丧尸极速地掠向后门的方向。
恰在此时，庞灿灿的身影出现在C字型走廊的中央拐角，与它撞了个正着！
“卧槽！”
苏酥连忙大喊：“小心！它很可能是四阶丧尸！”
早就踏进走廊时，庞灿灿就已经听见了丧尸的嘶吼声，担忧成真，她不仅没有后退逃走，反而勇敢地跑了过来。
“宝宝们！快吃掉它的脑子！”
毒虫已经繁衍出新一批，二十多只迎面拦住丧尸，专门寻找它的口鼻耳等缝隙，试图往里钻。
似乎意识到这些虫子对自己的威胁，年迈丧尸的脚步再次被拖慢。
与先前遇到的三阶丧尸不同，它没有一只一只去抓，而是张开嘴——低沉的声波层层荡开，围在身前的毒虫们顷刻间爆成白浆，仅仅一个照面就死了个彻底。
“卧槽！！！”
在声波攻击下，苏酥与庞灿灿同时捂住耳朵，头晕胸闷地跪倒在地。
“是声波方面的异能。”
苏酥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黑的火焰根本接近不了这只四阶丧尸！
那她呢？她的异能为什么会失效？
就算三阶与四阶有壁，也不该毫无作用！
两人一蛇接连受挫，年迈丧尸的目标格外明确，就是最前方的后门。
而庞灿灿，就倒在它的前进方向。
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恐惧地往后挪动，不小心碰到了摔落在地面的手电筒，刺眼的白炽光自下而上地照亮了年迈丧尸的脸颊。
庞灿灿顿时愣住。
这张年迈的脸，大抵是在变异前，没有遭受过其他同类的啃咬，除了脸色青白之外，还保持着完整的模样。
她盯着丧尸的脸看了好几秒，脑海内忽然劈来一道白光，小时候在寨子里生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乐老头！是你吗乐老头？！”
比记忆中更加年迈的丧尸一步步朝她走来。
庞灿灿急声：“我是灿灿啊！十年前你赶尸的时候，经常路过我们寨子，当年我调皮放毒虫去啃你赶的那些尸体，你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你的孙子比我听话……等等！”
她下意识移开眼神，与赶过来的苏酥四目相对。
——我叫乐瑞。
——咦？好小众的姓氏，这么多年我也才听过一次。
曾经说过的话，不约而同地回荡在两人的脑海中。
“你是乐瑞失踪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