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外来异能者的大厅一片狼藉。
孙婉见人离开,才连忙来扶:“镇长,您没事吧?”
镇长黑着一张脸,甩开她的手自己站起来。
没事?
他怎么可能没事!
周密安排的计划被打破,觊觎的那颗三阶晶石打了水漂不说,自己还受了重伤……这一切都让他难以接受。
孙婉显然熟悉他的脾气,小心翼翼地劝说:“镇长,他们走了也没关系,至少咱们最开始的目的达到一大半,而且……她不也留在这吗?”
她朝着苏酥的方向示意一眼。
镇长恨恨闭眼:“你觉得她值一颗三阶晶石?”
到了这会儿,他倒是不继续装下去了,语气里的鄙夷与刻薄呼之欲出。
孙婉不敢再说。
半晌,镇长终于睁开眼,眼底不再是往日伪装出来的温柔,反而是深不见底的阴翳。
“孙婉。”
“您有什么吩咐?”
“把那群异能者带来的普通人,全都扔去做苦力,别让我再看到他们!”
孙婉连忙应下:“是!”
镇长深呼吸几次,突然转身看向大厅里唯一一个被落下的女人。
她的身上还穿着他送的那件白裙,单薄的身影躲在柱子后面,无辜的眼无辜的脸几乎是立马就催生了他的破坏欲。
“把她带去我的房间。”
“是。”
简短的一段对话,似乎是惊起了苏酥的恐慌,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惊慌失措地望过来。
“我、我想离开,你们放我离开好不好?”
多天真的想法。
镇长冷笑:“知道他们为什么留下你吗?”
苏酥轻咬唇瓣,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留给我灭火的。”
镇长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狰狞,他只要一想到刚才被摆了一道,心底的火气就再次剧烈燃烧起来。
末世以来,他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怒气总得有个地方发泄,眼前的女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要怪就怪你的同伴吧。”
“如果他们乖觉点,我对你的兴趣还能多持续一段时间。”
“但现在……”
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小美人的死活了,他今晚就要彻底发泄出来。
“孙婉,让人把她洗干净看好。”
孙婉垂下脑袋:“是。”
镇长离开了,他的伤势太重,必须立刻处理。
至于苏酥,她逃离未果,被直接丢进了镇长的房间。
“放我离开好不好?我不是这个镇子里的人,我不想待在这里……”
苏酥猛地抓住孙婉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模样又凄惨又可怜。
但孙婉在镇子里待了大半年,类似的场景早已见过无数次,心肠远远要比大部分女性冷硬。
她无情地甩开苏酥的手。
“镇长说得对,要怪就怪你的同伴吧。”
“要是想好好活着,今晚就表现好点,说不定还能撑一段时间。”
砰!
孙婉猛地关上门,将那张失魂落魄的美人面隔绝在房间里。
手脚麻利的壮实婆子早已等在外面。
“进去把她洗干净点,免得镇长没了兴致。”
“放心吧,交给老婆子我了。”
老婆子在镇长家里干了大半年的卫生,替镇长“伺候”过不同的女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只能坚持一个月。
今晚这个更特殊点……说不定连今晚都坚持不过。
苏酥面无表情地躺在浴缸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掩,背后的婆子正在卖力地洗刷着她的脊背。
“小姑娘,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末世都来了,你长得又好,迟早都要接受这么一遭。”
“你要是有能力,也不会沦落到这里,对不对?”
“还不如乖乖听话,能多享受一天是一天。你瞧,谁在末世里还能享受老婆子我这种伺候?”
“镇长的前妻是个女强人,磨合不好就离婚了,可见男人还是喜欢温驯的女人,你待会儿听话点……”
老婆子的所有“劝慰”,苏酥充耳不闻。
直到洗完澡,又被换上一件格外暴露的睡衣,房间才只剩下苏酥一人。
但她知道,外面肯定有人守着。
苏酥静静地坐在床边,脸上早已没有孙婉与老婆子所见的惊惧与麻木。
她心里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到底是和上辈子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与林薇然他们决裂,被扔在小镇,接下来……咔嚓,窗户被轻轻推开,细微的声响让苏酥猛地转过头。
“嘶~”
黑色的蟒蛇仿佛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墨绿色的竖瞳格外显目。
看到它,苏酥愣了两秒,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不再是刚才的演戏,而是切切实实的委屈与害怕。
“小黑!”
苏酥爬过床,一把将窗外的黑蛇捞进来。
“你还是找来了!”
方才的背包,被孙婉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堆,苏酥只来得及将拉链拉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小声让它追来。
但……她不知道它会不会找过来,或许它会干脆了当地将她丢下。
就像那群人一样。
苏酥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无坚不摧,可当她看见黑蛇的那一刻,心底的委屈还是没忍住,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小黑,我只剩下你了。”
她搂住蟒蛇的脑袋,哭得克制压抑却又放纵。
“我早就猜到了,他们肯定会丢下我。”
“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我想跟他们彻底割裂,可小黑,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
那些她仅剩的亲人,是她帮助过的同伴,把越野车和医疗箱还回来,就能理直气壮地将她推向残渣的手里吗?
难受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愤怒与不甘,可她甚至说不清这份愤怒与不甘到底是源自哪里。
就像赵振宇说的那样,他们没有义务冲她伸出手。
哪怕重活一辈子,苏酥依旧说不清这其中的纠葛。
但她不想再承受这种折磨了,她宁愿彻底割裂,也不愿意再陷入这一团乱麻中。
唯一的困难就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所有危险与后果都只能靠她自己抗下。哪怕她已经想好办法用异能稳住镇长,趁帮他清理杂质时下手……但这依旧是场以身涉险的赌局。
现在不一样了,她还拥有小黑。
被扔开后,会乖乖自己找过来的小黑。
苏酥哭得太久,搂得又太紧,一团柔软结结实实地压在它的蛇身上。
黑蛇只觉得挤,不安分地动弹了几下。
可恶的人类。
将它丢在垃圾堆,自己却住进了温暖舒服的大房间。
黑蛇一路嗅着气味爬过来,那记仇的性子本想生气想恐吓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主仆关系……但它没想到自己刚露面,就撞见这个人类在哭。
温热的泪水接二连三地砸落在它的蛇身上,本来阴冷滑腻的鳞片更加潮湿,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滑落。
本能促使着它想要甩干水珠,但进化过后的智慧让它突然有那么一丝好奇——
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哭?
人类的眼泪又是什么味道?
黑蛇的脑袋被苏酥抱在脖颈后方,略微一挣扎,就挣脱了出去。
“嘶~”
猩红的蛇信舔了舔蛇身上残留的泪珠。
没什么味道,冷血动物也尝不出味道。
但那双竖瞳却慢悠悠地移向人类,她的哭声渐止,但粉腮旁还挂着几滴没来得及滑下的泪珠。
黑蛇猝不及防站起,蛇信以一种捕食猎物的速度舔走了那滴泪。
苏酥呆呆地看着它。
似乎没料到小黑会舔走自己的泪水,冰凉的触感好像还残留在腮边,她有些愣愣地抹掉剩下的眼泪。
“不许舔,很咸。”
刚说完,苏酥就觉得自己有些傻。
她跟一条蛇讲什么道理,但不可否认,经过这么一出,她心里的那些委屈已经随着眼泪倾泻而出。此时此刻,心里格外平静。
“小黑。”
她轻轻地抓住黑蛇的尾巴尖,讨好地捏了捏。
“待会儿帮我咬死那个异能者,好不好?”
“他是三阶,你也是三阶,但他受了伤,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等会儿你就藏在被子里,等他上来,就猝不及防咬他一口,就像你之前咬死吴志和张二一样。”
苏酥碎碎念念说了一堆,再看毫无反应的黑蛇,眉头有些忧愁地皱了起来。
“你听懂了吗?”
黑蛇当然听懂了。
它只是还在回味刚才的那滴泪水,好像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苏酥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它的脑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大胆的人类!
竟然敢戳它的脑袋!
黑蛇猛地张嘴,朝着那根葱白纤细的手指咬去。
苏酥惊呼一声,来不及撤开手指,就被黑蛇咬进嘴里。
“小黑!”
她的心跳瞬间狂飙,还以为自己惹怒了这条羁傲不逊的冷血动物,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那两颗毒牙在肌肤上轻轻地磨蹭两下,仿佛在警告这个动手动脚的人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但事与愿违。
在经历过那一刹那的心惊胆战后,苏酥后知后觉地眨眨眼。
她突然发现一个事情——这条冷血动物大多数时候好似都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并没有伤害过她。
意识到这点,苏酥的心瞬间一松。
她大着胆子抬起另一只手,将那截粗壮的蛇身往被子里推。
“小黑,快藏进去。”
“那颗三阶晶石能量那么大,你肯定还没有彻底消化吧?”
“等咬死那个人,我就帮你清除体内的污垢,好不好?”
“还有,等我们离开这个镇子,你就不用再藏在背包里了,把副驾驶让给你坐,好吗?”
一连串的哄诱之辞,让黑蛇逐渐松开嘴,吐出那根湿漉漉的手指。
狰狞的蛇头最后消失在床被之间。
恰巧,门外也传来了动静。
“她怎么样了?”
这是镇长的声音,他在询问守在外面的人。
“刚哭了一会儿,但还算老实。”
镇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紧接着,房门被推开。
坐在床边的小美人,穿着露肤度极高的睡裙,抬起头来,微红的双眼与惊惧的眼神,像极了山间被捕狩的小鹿。
镇长伸出被绑满绷带的双臂,缓缓关上身后的门。
“不得不说,那群异能者做下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你扔了下来。”
撕开虚伪面具的残渣露出一个阴翳的笑。
他不急不缓地朝着床边走来。
苏酥在往后躲,但后方只有那一片狭窄的空间,她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一头被困的小兽。
镇长那点阴暗的癖好被满足了。
“除了离婚,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如果没有你,没有那群被扔下的普通人,我说不定还会让人找准路线伏击他们。”
“为你的表姐和同伴庆幸吧,他们终于全身以退了。”
男人脱下自己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那副已过中年的身体,罕见地没有肚腩,反而是一身精干的肌肉。
“我会温柔点。”
他朝着苏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脚尖已经抵达床际。
苏酥并不相信这句话。
她手掌后撑,慌乱地往后挪动几寸:“你别过来!”
真是天真,又真是毫无反抗之力啊。
镇长势在必得地伸出手,眼见着就要扣上苏酥的脚腕,将她扯到自己的身下……关键时刻,一团黑乎乎的残影从眼前划过。
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镇长错愕地低头,先是看到两枚青紫色的牙印,然后就——
对上了一双冷血无情的墨绿色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