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狰狞、蠕动。
猩红的蛇信缓慢地吞吐，好似已经瞄准眼前的猎物。
苏酥头皮发麻，身体动也不敢动。
她害怕一动弹，这条黑蛇就猛地扑过来给她一口。
毕竟它刚被吴志抓过……按照冷血动物睚眦必报的本性，它或许也将她视作了“仇人”。
吊在树枝上的蛇身越伸越长，离地上的人类也越来越近。
“别咬我……”
不知不觉间，苏酥的眼睛已经渗出害怕的泪花，身体本能地往后挪动。
“嘶，嘶……”
眼见着危险越逼越近，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呼。
“人在这！”
嘈杂声、脚步声涌进树林，意图不轨的黑蛇猛地缩回树梢，眨眼间就不知道躲去了哪。
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打头的异能者率先发现了吴志的尸体——双眼瞪大，印堂青紫，死不瞑目。
“这……”
“怎么了？”林薇然拨开草丛，下一秒，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吴志死了？”
她下意识看向瘫软在地、眼角泛红的苏酥，语气不由自主地冷硬起来。
“发生了什么？吴志为什么死了？”
该来的责问，还是来了。
苏酥抱着自己的双膝，语气格外麻木：“他被毒蛇咬了。”
“怎么会？”林薇然皱起眉头，有些质疑。
站在她身侧的司哲蹲下身，视线在吴志的尸体上巡视一圈后，精准地定位到挽起裤管的那条腿上。
“腿上确实有蛇咬过的牙印。”
“什么蛇的毒性这么大？能让吴志一声不吭就死了？”
林薇然抿起唇，心里有些不安。
队伍里一共有七个异能者，其中二阶异能者只有四个——她，司哲，吴志，赵振宇。
南下逃亡的路上，吴志的力量系异能起了很大的帮助，棒球棍挥出去，十个丧尸九个爆头，还有一个脑袋直接飞出去。
而她的火系异能、司哲的雷系异能，好用是好用，但前期很容易力竭，攻击实在有限……
这么一想，林薇然的心情格外糟糕。
更忍不住脾气的是赵振宇。
他狠狠地瞪向苏酥：“你怎么回事？吴志被蛇咬，你不知道喊人吗？我们都在林子外面，你但凡喊一声，还能把他救回来！”
苏酥一声不吭。
这下，林薇然也有些不满，看向自家表妹的目光中，带着强烈的失望与迁怒。
“你为什么不喊人？”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一句质问。
苏酥有些出神，她当时怎么回复来着？
她当时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抱着最后一丝微末的祈求，希望这些人能站在她这边。
——“他想□□我。”
“他想□□我。”苏酥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只不过这次，语气很是平静，“只不过还没得逞，就被毒蛇咬了。”
她甚至笑了笑。
“还是他刚抓住的黑蛇，它来报仇了。”
两句话，让现场一片寂静。
“什么□□？吴志需要□□你吗！”赵振宇满脸讥讽，“你以为现在还是末世前？什么男人都由你挑选？他是二阶异能者，想要什么女人不行！谁知道是不是你缠着让他带你进林子，想借机讨要好处，结果人死了，你来推托责任了！”
一番话，引起了几个异能者的共鸣，怀疑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苏酥。
他们是异能者，她是普通人，还是最容易死的普通人，什么辩驳都没用。
苏酥变成了哑巴，不再开口。
见她这样，赵振宇的火气越来越大：“薇然！你表妹害死了吴志，总得有个说法，要不然就把她扔了，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混在队伍里，我怕她什么时候把我们全害了！”
从刚刚苏酥说出“□□”两个字开始，林薇然就沉默下来。
“……算了。”
“什么算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想到吴志会被毒蛇咬死。”林薇然抿唇，“振宇，给我个面子，就此为止吧。”
赵振宇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憋屈了好几秒，还是妥协了。
“行，看在她是你表妹的份上，我不跟她计较。”
闹剧结束，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林子。
苏酥努力了几下，站起身往外走。
路过林薇然时，后者叫住了她：“等等……”
苏酥只当什么也没听见，闷着头走出林子，重新混进了普通人的队伍里。
林薇然的唇角抿得更紧了，下意识看向始终站在自己身侧的司哲。
“我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她不喜欢吴志，我还让吴志去接近她……”
“别想那么多。”司哲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吴志已经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也是。”林薇然松口气，无奈道，“其实我跟这个表妹也好多年没见了，有时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吴志……或许及时喊一声，也不会死。”
“少一个战斗力而已，你这是不相信我？”司哲轻轻地抓了一下她的手心，“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能顺利将你带到南方基地。”
林薇然红了脸。
“我肯定相信你。”
“……”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林子重归寂静。
夜色的遮挡下，谁也没看见，一条黑蛇盘旋在粗壮的树干上。
它从树后探出脑袋，竖瞳转了转，再次盯向人群聚集的方位。
半晌，草丛忽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有什么东西溜了过去。
队伍里，不知是谁的背包没有拉紧，露出一个好大的缺口。
阴暗的冷血动物，缓慢地、隐秘地爬进了背包。
……
第二天，队伍重新出发。
一天一夜没吃过任何东西，苏酥饿得佝偻起腰背。
好不容易抵达下一个服务区，汽车的引擎声响吸引了滞留在服务区的丧尸，它们前仆后继地朝着车队扑来。
“赵振宇，你带着其他人解决外面的丧尸，我和司哲解决里面的！等会儿在便利店汇合！”
“行！”
外面留了四个异能者，有二阶的赵振宇打头，几十个低级丧尸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普通人的车队里，也有一些身材强悍的男人女人拿起武器，跟几个落单的丧尸搏斗。
它们的脑子里有晶石，异能者吞食后可以提升实力。普通人拿到手，只能跟异能者换物资。
苏酥待在“老弱病残”的队伍里，一动不动。
她曾经也是努力打丧尸中的一员，和几个力气小的女人一起，运气好也能打死一个落单丧尸。
“苏酥？你不去打丧尸吗？”同伴不解地扯了扯她，“昨晚的事……反正他们也不跟你计较了，活命最重要。”
活命最重要？
她那么努力地在末世里活了四年，最后还不是死了。
很快，服务区外面的丧尸被清光。
几个异能者高兴地往便利店走，其他普通人都没动，准备等他们拿完物资，再进去搜一遍残留——这是这支队伍的潜规则，也是林薇然他们为什么能容忍这么多人跟在后面的原因之一。
“对了。”赵振宇突然回过头，目光精准地盯着人群里的苏酥，意有所指，“有些不劳而获的人，要我说，便利店都不配进。谁要是没自知之明，跑进去搜物资，别怪我把你打出来。”
没人吭声。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赵振宇的身影消失在便利店里，其他人则避开了便利店，准备去其他地方搜一搜。
车队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突然，从昨晚开始就像透明人一样的苏酥站起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什么也没解释，当着众人的面，走进了服务区。
饥饿使得肠胃一阵阵绞痛，苏酥做出了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行为。
凭什么不让她搜？
她就要进去。
不去便利店，她可以去其他地方。
苏酥盲目地找了一个房间，门打不开，从窗户望进去，能看见里面十分整洁，好像是服务区工作人员的工作间。
没有丧尸。
她头重脚轻地从窗户上爬了进去。
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办公柜的最底层里发现两包方便面。
苏酥那双麻木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抓起一包，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
嘎吱，嘎吱。
她几乎是本能地在咀嚼，干噎的面饼被嚼烂吞进喉咙。胃里终于有了东西，因为饥饿而眩晕的大脑也清明了几分。
理智回笼，她才有精力去关注周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昏暗的角落里，散落着一包没吃完的方便面，上面落满了灰尘，不易腐的面饼有些变色……好像已经遗落了许久。
还有打不开的大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苏酥突然停止了咀嚼，意识到了不对劲。就在这关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刺入后背。
她本能地往旁边躲开。
砰！
袭击的丧尸猛地撞向办公桌！
“吼！”
它很快就站起来，干瘪的手臂快准狠地抓向苏酥。
根本躲不开！
苏酥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速度格外快的丧尸朝她扑来，青白的脸格外狰狞，腐烂的獠牙已经张开，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啃食活人的血肉。
“滚开——”
苏酥尖叫一声，强烈的求生欲迸发出来，只有一面之缘的白光再次出现，闪电般刺入丧尸的体内。
犹如电影定格般，丧尸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苏酥只愣了一秒，就竭力举起身边的椅子，狠狠地砸向僵滞的丧尸——一下、两下、三下……它的脑袋被砸得稀巴烂。
一颗透明的晶石从破开的头盖骨里掉了出来。
苏酥摔砸的动作一顿，愣愣地盯着那颗晶石。
服务区外面的低级丧尸，脑袋里只有没有等级的杂系晶石，所有异能者都能吸收，但能量微弱，对进阶的帮助不是很大。
而这颗，是一阶晶石。
只要有三颗一阶晶石，刚觉醒异能的异能者也能瞬间把实力提升到一阶。
没有丝毫犹豫，苏酥迅速地捡起那颗晶石。
等揣进兜里，她才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那道白光，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它到底是什么？
是……异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