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目光扫到白鲸图案的时候, 心头一跳，这有点太迫不及待了吧，不是说没有自然博物馆么, 那这个家伙是在哪层楼工作的？
所以, 还是有的, 对吧？
啧，麻烦。
心里这样想着，姜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而是目不斜视带队走了过去, 顺便询问带有“画笔”图案的工作人员。
“你好, 我们这里需要讲解器, 再帮我们找一个解说员，谢谢。”
“欢迎光临艺术博物馆, 请到前台办理您所需的业务。”
工作人员笑得眉眼弯弯——字面意义上的眉眼弯弯，再加上弧度上挑的嘴唇，虽是在笑，但怎么看怎么诡异，与其说她拥有一张人脸，不如说她们都戴了一张名为“笑面脸”的面具。
微笑服务是很好，但微笑到这种地步则大可不必，姜洄腹诽着, 面上却笑眯眯向对方道谢，不就是假笑么, 谁还不会啊。
“走吧, 先去前台。”姜洄挥动着导游旗, “大家跟我走，不要掉队, 先参观博物馆，等之后会给大家单独行动的机会。”
姜洄像是真正的导游那样，招呼着游客们往前走，玩家们纷纷跟上，一个个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姜洄的口袋里，谁也不会想不开要脱队行动。
前台工作人员同样穿着蓝色的制服，这次不光胸前有白鲸图案，干脆连脑袋都替换成白鲸的脑袋，两只手臂上带着鱼鳍，正带着白鲸特有的笑容看着姜洄等人。
姜洄闭了闭眼，再睁开，很好，还是那个白鲸脑袋，不是她的错觉。队伍里的外来者们已经有些慌乱了，毕竟规则很明白表示“没有海洋馆”。
不管是门口带海洋图案的工作人员，还是这个前台白鲸，都预示着同样的意思。
——危险。
姜洄眨眨眼，想明白了一件事，就算前台是个白鲸脑袋又怎么样，这里可是博物馆的一楼大厅，又不是在自然博物馆里，有什么可怕的。
“你好，我们来办手续，这是付费凭证。”姜洄将东西递给白鲸，然后一边看它用长着鱼鳍的手去拿讲解器，一边夸奖对方，“你看起来真漂亮，是很稀有的造型呢。”
白鲸抬头，露着标志的微笑：“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害怕。”
“怎么可能啊，你这个样子简直太可爱了。”姜洄故意略微放大音量，让所有外来者都能听到，“还好这里是室内有空调，不然这个天气穿玩偶服会很辛苦吧？”
白鲸微微歪头：“玩偶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洄恍然大悟，赶忙捂嘴：“对对，是我的错，你就是真正的白鲸，是我之前把你跟其他我认识的人搞混了，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说完，她转过头，小声对外来者们说道：“沉浸式游览，不要问白鲸不懂的问题，明白吗？”
回应她的是外来者们乱糟糟的点头，开什么玩笑，不要说白鲸不懂的问题，就算是白鲸懂的问题，他们也不想去问啊。
能下定决心跟姜洄来的人就没有笨蛋，粗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沉浸式游览，就表示眼前的白鲸前台是个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就跟迪某尼，环某球里的那些人物是一样的。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艺术博物馆里会有白鲸的人偶，但既然小姜导游那么说，他们最好就只把对方当做穿了白鲸玩偶服的工作人员。
将未知的物体归为已知的类别，是减少污染的有效方法之一，玩家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能像姜洄切换得如此行云流水，还是挺难的。
毕竟想象力这个东西，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有时候越是提醒自己“别想”，脑子却非得叛逆的越想越多。
白鲸工作人员已经把姜洄要的讲解器拿了出来，并拨打内部电话，让解说员赶紧就位。
“这是您的讲解器，没有时间限制，在离馆之前交还即可。”白鲸如此说着，“如果您对自然生物有兴趣，请在下午3点到3点3分之间，前往3楼的自然博物馆参观，我们有一个超大的海洋馆呢。”
姜洄保持着沉默的微笑，毕竟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笑就对了。
几秒之后，姜洄觉得这一话题应该过去了，这才拿过讲解器分给苗小苗和蓬蓬裙：“待会你们自由行动的时候小心点。”
两人点头，她们选独立的讲解器，也是为了行动上方便点，不用跟讲解员进行捆绑，万一不小心跟大部队走散了，她们也不至于漏掉什么。
“请问，租讲解器多少钱？”一个其貌不扬矮个子平头男人突然开口，“我想租一个，要办什么手续？”
白鲸语调轻快：“这位客人需要租讲解器吗？真是明智的选择，只要50怪谈币即可，无需押金，我们真诚相信每位客人都是爱惜公物的好人，不会故意损毁藏匿讲解器。”
平头男人看向姜洄，神色复杂开口：“50的讲解器，你卖5000，小姜导游你可真够黑的啊。”
姜洄翻个白眼：“我强买强卖了？明码标价，爱买不买。”
平头男人本来只是想吐槽，他的意思是如果姜洄态度好一点，说点她弄到那些也不容易的客气话，他也不会咬着不放，毕竟论坛里的帖子一直在说“小姜司机和小姜导游很可靠，但爱钱”。
他申请参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挨宰的心理准备了，等到车上售卖环节的时候，也觉得还行，然而此刻听到了姜洄的进货价，瞬间就破防了。
50进的卖5000，平头男觉得，这换谁都得阴阳两句吧。结果这个小姜导游被戳穿了，竟然毫无愧疚，态度还那么强硬。
平头男人扭头问白鲸：“找讲解员多少钱？”
白鲸回答：“这个要按照人数计算，每人100怪谈币。”
平头男人沉默片刻，果断对其他人说道：“对不起，我不想平摊雇佣讲解员的钱了。”
姜洄挑眉，这是被污染了，还是真的就这么想？
可惜，她对这帮新加入的人一点都不熟，只处于职业素质认清了他们的脸，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了解。
听平头男这么说，其他几个外来者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之前说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服务都已经平摊下来了，你问到更便宜的价格就不要了，哪有你这样办事的！”
平头男摊手：“我也没办法，太贵了，咱们9个人平摊，我需要花1111怪谈币，但这边租赁讲解器只要50，换你你怎么选？”
队伍中有个身材健硕的年轻姑娘，不悦地盯着平头男：“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要跟小姜导游退钱？快别闹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吧！”
言下之意，这是副本，不是你老家的小区购物群，说不均摊就不均摊了，别自找没趣。
“而且，钱已经都交了，谁也不会退钱给你的。”
“对啊，钱已经给小姜司机了，她都没下车诶。”
“买的时候是自愿，看到便宜的又想退货……大哥，你这挺熟练啊，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干。”
“快点吧，早点参观完早点回旅馆，别耽误功夫了，人家可是有闭馆时间的。”
其他玩家们纷纷附和年轻姑娘，指责平头男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没参观完，那可就谁都别活了，毕竟“参观艺术博物馆”可是主线任务。
大部分人是这么想的，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其实我也觉得有点贵了。”
听见有人支持自己，平头男的态度更坚决了：“我有个道具，可以强迫玩家做一件不会伤害到他们生命的事，如果你们不主动给我钱，我就只能说抱歉了。”
蓬蓬裙有些不解：“1111怪谈币而已，你都买了那么多东西了，为了这点钱至于吗？”
平头男冷静开口：“只是不想被愚弄，被当傻子宰。”
姜洄看得出平头男已经被污染了，不深，却放大了他的执念。
“麻烦。”姜洄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瓶祛除轻度污染的药，晃了晃倒出一片递给平头男，“吃了，然后赶紧开始游览。”
平头男警惕后退半步：“我就是想退钱，犯不上毒死我吧？”
姜洄本来不想解释，但考虑到这人买了保险，她总不能从最开始就把人丢下，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开口解释。
“你被污染了，这是祛除轻度污染的药，我之前都是卖钱的，看在你签订了保险合同的份上，这次免费送你。”
不解释还好，解释完平头男的精神头儿更足了：“我知道了，你等我吃完再要钱对不对？跟我说，这片药值1111怪谈币，我吃完后就不能……哎呦！！”
姜洄不耐烦地直接将人制服，在其他玩家的震惊中，将药片直接塞进了平头男的嘴里。
确定对方将药咽了后，姜洄这才拍拍手，淡定地给其他人解释道：“他被污染放大了执念，所以给他清理一下，如果待会还是想要退费，我会退钱给他，你们不用担心——哦，对了，你们要是有谁也想退，就一起说，我们姐妹不干强买强卖的事。”
依姜洄的性子，谁想要退款她就退，退完之后保险服务自动取消，毕竟是对方自寻死路，她没理由搭上自己。
然而这个平头男是出于污染才这么做的，而被污染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既如此，那就还属姜洄贩卖的保险范畴之内，她有责任拉对方一把，不能因为不耐烦就看着对方去死。
不管退款还是不退款，都必须是平头男的真实意图才行，如果清醒之后对方还是这么坚持，姜洄也不会勉强对方。
毕竟，她是诚信交易的绝对拥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