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姑娘脸上的裂缝形状像是一枚枣核, 刚才眼球最先出现的位置就在裂缝中间,在进行观察时,还能自由地上下移动。
眼见姜洄和果果的对话告一段落, 她将眼珠切换成牙齿和舌头, 开口问道:“你们不是楚家人,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受人之托,公报私仇。”
姜洄一本正经地说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直接把长发姑娘说愣了。
“要不, 你坐下说?”长发姑娘指了指自己对面, 有点不好意思, “我这里没有客人, 你们只能坐地上。”
“没事,我自带了。”姜洄放大迷你小巴车, 淡定地搂着果果坐了上去,假装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椅子,“说那些之前,咱们先自我介绍吧,我是姜洄,一个小巴车的司机,兼职导游,这是果果, 我的客人之一。”
“虽然挺烦那个姓氏的,但我的确姓楚, 楚零, 今天即将举办成人礼的是我三妹。”
话音落下, 果果悄悄捏了一下姜洄的手,这是她们之前定下的暗号, 如果进度条动了,就捏一下,如果没动就不管。
原来得要对方自报家门,支线任务才承认他们见过“楚家人”,姜洄觉得这个设定有点意思,是不是意味着只有在这里,楚零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或者说,被认可她楚家长女的身份?
“我受章管家所托来帮你。”姜洄解释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我自己则曾来过这里,经历很不愉快,所以这次是来找场子的——你要去给楚老爷和楚夫人报信吗?”
“哒!”
楚零细长的舌头伸出裂缝,打出响亮的弹舌音,她嗤笑着开口:“我只是身体变异了,但脑子没有,疯了才会给他们通风报信——章管家最近还好吗?”
“看着挺精神,就是白头发多了点,考虑到他的年纪,也挺正常的。”
楚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何必把你拉进来呢。”
“我要报仇,刚好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姜洄指了指自己,“我挺小心眼的。要不,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开始吃午饭了。”
姜洄看出来了,楚零对她们没有恶意,非但没有恶意,反而因为章管家的拜托而多了些许好感。
所以她选择开门见山,而没找借口兜圈子:“章管家希望我能带你离开,或者至少放你自由,我则要找楚家的麻烦。这跟你是否配合没有关系,不管有没有你,这麻烦我都找定了。”
楚零再度叹了口气,身体向后仰到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只剩下脸上的那道裂缝还露在外面。
“一切的源头,都是那本书。”
楚零的声音变得悠长且飘忽,随着她的话,一个来自于过去的幻境出现在姜洄和果果的面前。
【年轻的男人急匆匆走进宅院,为与他容貌有7成相似的年老者奉上一本厚厚的黑皮无字羊皮书。
年老者通宵达旦研究书上的内容。】
这部分有些模糊,很明显,楚零并不想让姜洄她们知道更详细的内容,只有部分关键信息才能被看见。
【长生】、【家族永昌】、【力量】、【仪式】和【献祭】。
这5个词,是姜洄在书上看到的所有。
【年老者穷极一生都没有研究完书上的内容,他的儿子接过了这个任务,之后一代传一代,终于在第4代的时候,破解了这个谜题。】
【新的年老者和新的年轻男人站在阴暗的房间里,地上用鲜血绘制着复杂而怪异的法阵,法阵旁边,倒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而法阵正中,则放着一个大哭不止的婴儿。】
【仪式开始,仪式结束,婴儿不见了,变成了一团蠕动着的肉泥。】
仪式过程也被楚零简略了,接下来同样的仪式又发生了几次,每次被献祭的孩子和女人都不一样,然而结果却是相同的。
所有的女人都死了,所有的孩子——不论年龄——都变成了一团肉泥。
【悲剧一直在循环,直到新的年轻男人也变成了年老者时,他终于找到了之前翻译出的错误。
——人不够多,而且血脉的年龄太小了,精神不足以启动全部的仪式,而小小的身体也无法承载仪式的能量。
最重要的是,血脉没有主动参与的仪式,并不虔诚,所以才会变成一团肉泥。】
姜洄注视着影像中出现的熟悉身影,面容姣好的少女认真弹着钢琴,空灵的音符从钢琴中飘出盘旋,最终消失在血色残阳中。
她曾经在琴房里见过这个少女,那时候她还摇晃干脆面打断对方弹琴来着,姜洄原以为这就是楚家幼女,看现在的意思,竟然不是?
【女孩身穿着漂亮的裙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在来宾们的祝贺下,在未婚夫的热切注视下,幸福地从父亲手里接过了祖传的项链。
接下来,她要带着这跟项链前往祠堂,完成最后一项仪式。】
姜洄跟着少女的视角,进入了祠堂之中。
然后,她亲眼看着少女发现了仪式的真相,发现了未婚夫原来并不爱自己,所谓的爱慕不过是一种对她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怜悯。
而她的父亲,则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楚家早已成为某个污染的信徒,并与之签订了契约,从此,楚家每一代都需要献祭第1个孩子给邪神,这样才能源源不断拥有力量,让楚家一直繁荣昌盛。
【楚零察觉了自己的命运,却没有服从,而是选择了反抗。
她冷不丁冲上前,用项链的尖端刺入了未婚夫的脖子,然而在她想要弑父时,仪式被慌乱的楚老爷提前催动了。
仪式夺走了楚零的生命,却因为步骤错误和未婚夫那不属于楚家的血,将她改造成了一个没有五官的怪物。】
“总比变成一团肉泥强。好歹我还能吃个薯片。”
影像播完,楚零就被从沙发“吐”了出来,她自嘲着开口,顺带重新拿起之前没吃完的薯片。
“总之,不管是老头子有把柄在那个混蛋手里,还是和他们家达成了什么交易,我不清楚也不在乎,人都被我直接弄死了,就那样吧。”
姜洄:“我们上次是不是在琴房见过?”
楚零点头:“对,你那摇方便面的手艺让我记忆犹新。”
姜洄有点尴尬:“那什么,不是说钢琴是楚家幼女未婚夫送的吗?弹琴的也是楚家幼女,博物馆记录里对方的简介是酷爱弹琴,而且精通音律。”
楚零冷笑:“楚家女儿谁不精通音律啊,不精通音律,又怎么弹献祭自己的曲子。另外,楚家女儿到了该议亲的时候,总得先议一议,议完也可以病逝啊。”
“今天给你妹妹举办的成人礼,是准备新的献祭仪式了?”姜洄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要是献祭完就死,你那些弟弟妹妹可还活着呢。”
楚零把薯片咬得咯吱乱响,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她话语中的冷意,甚至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裂缝都在逐渐扩大,舌头变得又细又长,牙齿也逐渐尖锐且暴涨了好几层。
“我被献祭的时候,楚二那家伙已经10岁了,仪式出问题后,老头子想把他也抓来献祭,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楚二、楚三、楚四和现在的楚五,都成为了邪神信徒。”
“那你……”姜洄欲言又止。
楚零明白她想问什么,对此倒是没什么忌讳:“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况且,我这样子,没法救,出去也是给他们丢人。”
接下来,姜洄又问了楚零一些问题,对方回答得也很痛快,并没有什么隐瞒。
这其中章管家起了部分作用,另外则是今天是导致楚家直接全员消失的重要节点,姜洄来到这里如果不能找出真正的解决方法,所见到的也不过就是又一次的轮回。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章管家为什么能自由穿梭在两个时间线上?”姜洄指了指楚零手里的薯片包装,“上周才出的新品,你可别说这是75年前的老薯片。”
楚零的穿衣打扮和之前在琴房见到她的时候截然不同,那时候的她像是75年前的大家闺秀,而现在的她除了脸之外,穿着打扮和街上的小姑娘们没什么分别。
“这就是我们自己的秘密了。”
楚零拎起薯片袋的底部,将里面剩余的薯片全都倒进她那张称得上是超进化的嘴里,“嘎吱嘎吱”嚼完之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裂缝附近的残渣。
“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是要消灭我这个污染源呢?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如果你选择站在我这边,等这次轮回结束之后,我会让章管家把你安全送出去。”
说完之后,楚零裂缝里的牙齿和舌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颗滴溜溜乱转的黑色大眼珠,她就这样盯着姜洄,等待着对方嘴里吐出最终答案。
姜洄思索几秒,随后告诉楚零自己的决定:“我选择消灭污染源,但站在你这边。”
果果举起自己的玩具熊挡在面前,从后面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我跟司机姐姐选一样的,楚零姐姐你又不是真的污染源,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姜洄:啧啧,听到没,连小孩子都没骗过去的谎言,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