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池子里浓重的咸腥味, 姜洄后退几步离开那个范围，果然，跟灯光被局限在那一小片一样, 味道也被局限了。
“灯泡的问题。”姜洄点评得有理有据, “来露营地之前我就有点要闹鼻炎的意思, 果然，闻什么都有味道。”
她不能说自己的鼻子是在这里出的问题，因为这里是污染区, 会被“看到”或者“听到”, 毕竟规则里特意提到不要谈论和参与任何禁忌游戏, 很容易一语成谶。
揉了揉鼻子, 姜洄放下铁锨，摸出个口罩给自己带上, 虽然挡不了多少气味，聊胜于无吧。
她的计划很简单，先沿着水池边上清理藤壶，如果不管用，就跳到已经关闭运转的设施上去，碰一下铁铲形状的横杆，然后跳下去继续清理池子底下的藤壶。
这种娱乐设施下面的水池都不深，差不多到人的腰腿部, 把今天落水之人的身高和自己做对比，姜洄觉得自己172cm的身高完全没问题。
戴好口罩, 姜洄扛着铁锨回到池子边上, 瞅准了一片有藤壶的位置, 将铁锨头伸进去卡住后，两只胳膊开始用力。
一下。
两下。
三下。
藤壶在铁锨的撬动下, 一个接一个地落到池底，既没有飘上来，也没有变异出眼睛和触须跑出来攻击姜洄。
就好像它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藤壶，接受着自己普普通通的命运。
5分钟过后，姜洄清理出一小片墙壁，期间没有任何她想看到的事发生。
姜洄叹了口气，她是来找污染源打架的，不是来做无名好人默默干活的，要出来就快点啊，难道要等到她把整个池子都清理干净才出来吗？
……
……
不行，那也太恐怖了。
姜洄打了个寒颤，决定去被路灯照亮的那个水池底下找找麻烦，她拒绝一个人打扫整个水池。
想想也不行！
越靠近，那股咸腥味就越重，姜洄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味道熏晕了，很难说这种感觉是因为精神被污染导致的副作用，还是因为纯粹太难闻了。
毕竟姜洄特别抗拒进鱼市，她觉得那股味道就是专门来克自己的。
“回去后，我一定要搞点装备。”
姜洄跳下水，使劲挥了一铁锨，因为这次要清理池底的藤壶，铁锨柄几乎进去了2/3，几乎使不上力。
“面罩、武器……要是能搞一套调查员的东西就好了。”
姜洄将铁锨丢到一边，摸出别在身上的花盆铲和水泥铲，一手一个拿好，深吸口气猛地扎到水里，使劲儿下沉，去铲池底的藤壶。
5秒之后，姜洄漂了起来。
姜洄：失策！忘记自己根本不会潜水的事了。
现在的情况，除非把池水放干，否则别想清理池底的藤壶，姜洄无奈只好淌水往回走，想去找找有没有控制这个的机器。
不过她都这么折腾了，还没有东西出来，也许是猜错了？
就在姜洄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时，头顶上的路灯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周围霎时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姜洄不敢轻举妄动，她攥住了自己仅有的两个武器，稳稳站在原地，静下心去听周围的动静。
“哗……”
“哗啦……”
阵阵水声由远及近，姜洄感觉到一股水流冲击着自己的大腿，伴随着声音的节奏，一阵接着一阵，带着巨大的冲力。
姜洄快要站不住了，她有点后悔丢了铁锨，结果那东西不知道哪去了，她换方向摸了好几次都没摸到。
算了，摸不到就摸不到吧，姜洄这样想着，双腿微微弯曲，巩固着身体重心，用来抵抗一波接一波连绵不断的水浪冲击。
为了防止有什么东西靠近，姜洄不断挥舞着手上的武器，水浪的声音太大了，足以掩盖一些小东西靠近的动静，如果等那些东西爬到身上再反击，大概就太迟了。
“咚！”
有什么东西磕到姜洄的铲子上，然后被她挥舞的力量打飞了。
“咚！”
又是一只。
姜洄精神一振，双手左右开弓，沿着水面来回击打，凭感觉将那些东西一一击飞。
力道适中，准头超赞，就好像她能看见一样。
就这样打了几分钟，“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姜洄压不住自己想吐槽的欲望，感觉自己在玩一个横版的打地鼠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洄感觉手臂有些发酸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看到了。
路灯没亮，亮起来的是半空中的月亮。
蓝色的圆月悬挂在空中，照亮了姜洄和她周围的环境。
——目之所及，一片汪洋。
再往远处看，是夜幕下的海平面，一道雾蒙蒙的虚影分开天空和海洋，令之泾渭分明。
姜洄茫然四顾，最终只能缓缓吐出能代表所有复杂情绪的两个字。
“……卧槽！”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污染源竟然有改变环境的能力，姜洄毕竟住在沿海城市，虽然家不在靠海的地方，平时也不往那边去，然而大海还是见过的，就是她现在看的样子。
所以刚才黑了那一阵，就是把她换了个地方？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
姜洄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她在外面遇到诡异事件，没准真的会被转移位置，但这里是污染区，污染源自己都没法随意离开，何况是带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
排除了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
这只可能是污染源制造出的幻象，换句话说，就像是之前在景观区看到队友变树妖一样，对方污染了自己的感官，让自己认为这里就是大海。
“我知道这里不是大海。”姜洄大声说道，“招数太拙劣了吧，就算是胆子小的人，第一个反应也是怀疑，而不是相信。”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哪怕你把真实直接怼他们脸上，他们也会自欺欺人说那是假的，又怎么会真的相信自己被突然转移到海上。
所以，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只是想让猎物恐慌，那么它已经失败了，而且姜洄不觉得对方这么大手笔，仅仅是为了能起到威慑的效果。
然而姜洄忽略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扛过之前的几波攻击，硬挺到现在的。
咸腥的气味、会寄生的藤壶、突然的黑暗、具有精神污染的海浪声、悄然发动的袭击，以及现在突然转换的场景。
上面提到的任何一关，都能干掉那些精神力一般、情绪不稳定以及胆子小的人，像姜洄这样能坚持到现在，并且还有心情吐槽的人是凤毛麟角。
然而姜洄对此并不自知，她刚接触这个神秘领域，也没经历过系统培训，暂时还没办法精准判断污染物的难度。
“喂！有人在吗？”
姜洄拔剑四顾心茫然，上次刚进杂物间，污染源自己就出现了。她还以为都是这个流程呢，可为什么这次自己站了这么久，对方还没露出头呢？
别说这种情况跟污染源没关系，她是没经验，但不是傻，所以污染源到底在哪里啊！
事已至此，姜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就跟之前在黑暗的时候那样，继续等待着敌人出现。
还好，这一次她没有等太久，海面上渐渐出现“咕嘟咕嘟”的水泡，复刻了之前池子里仿佛水被烧开了一样的场景。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了出来。
霎时间，姜洄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脑海中警铃大作，身上的汗毛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根根竖起。
强烈的咸腥味扑面而来，挤走了姜洄周身的所有空气，她仿佛置身真空之中，一时间无法呼吸。
下意识的，姜洄向那个她根本看不清楚的生物丢出了手里铲子，先是右手的，然后将左手的转交右手后，也丢了出去。
**无法形容的声音**
声音传来，姜洄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疼，脚下发软，险些站不住就要往后坐下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裤子口袋里有东西发烫，下一秒，暖呼呼的感觉从口袋贴着的大腿上逐渐蔓延到全身。
脑子里的刺痛如潮水般退去，泡在水里导致逐渐失温的身体也开始回暖，姜洄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原本只想在水池边上铲藤壶的，为什么会突然跳到了水里。
也就是说，她还是被污染影响了。
姜洄心里一阵后怕，下意识伸手去掏裤子口袋里发烫的东西，她记得清楚，那里应该只装了自己的车钥匙才对。
然后，她真的摸出了自己的车钥匙，闪着金光的那种。
姜洄：哇哦。
她尝试着按下“寻找车辆”的功能，就听“滴滴”两声，远处传来熟悉的喇叭声，外加两道快速闪灭的灯光。
姜洄：哇哦！！
她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连续又按了几次，每次一次，她的小巴车都忠实的给出了回应。
**巨大的叹息**
不知名怪物发出长长的叹息，像是知道自己错失良机一样，沉进了海水之中，再不见踪影。
随后，月亮消失，路灯亮起，眨眼间，姜洄就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水池里。
不远处的水面上漂着她丢出去的2个铲子和一把铁锨，似乎正在等着她去捡起来。
池子里的咸腥味不见了，水面上的泡泡也没有了，连同原先在池子墙壁和池底的藤壶们，也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原本这就是个符合水质检测干净水池，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姜洄的错觉。
“肯定不是错觉。”
姜洄低头看手里的车钥匙，它身上的那层金光逐渐黯淡，几秒之后，就恢复成了原本的陈旧样子。
刚才怪物回到海面之下后，姜洄的身体和精神就骤然一轻，按照上一次的经验，这表示污染源消失了。
虽然这次人家是自己走的，不是被她消灭的，但结果是好的就行。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带着疑问，姜洄收拾好自己的装备，爬上岸准备返回帐篷休息，她真的太疲惫了，根本无力思考，这些事还是交给明天精力充沛的自己去想分析吧。
姜洄：把事情丢给未来的自己，怎么能叫甩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