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的行为被后面追来的玩家看在眼里,越发认定她是个重要角色,一时间人心浮动,有想来抱大腿的,就有更加警惕的。
不过这些可以先放放,他们得先找到会场内的规则。
刚才门口的污染太可怕了,他们不敢赌自己能不能撑过下一波。
刚被解决了一波污染,会场内的气氛比较轻松,资深者们学着宾客们的样子分散开,一部分去了长桌那边,一部分假装选座位,实际在找线索条。
姜洄也没闲着,她跟三姨说过话后,直接去了化妆间,外边会场污染就这么大了,新郎新娘那边着实令人担心。
化妆间在正式吃席的地方,不远,就在主会场旁边大概20多米的地方,有一间三层高的餐厅,三姨租的地方就在一楼。
姜洄踏进餐厅,没有贸然往前走,屋内的光线很暗,既像没开灯的黄昏,又像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黑暗。
明明两侧就有好几扇几乎落地的大窗户,还能看到窗外明媚的天色,但不知为何,光线止于窗户,仿佛某种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只能单纯作为摆设存在。
屋里的污染浓度很高,即便没有仪器,姜洄也能判断出这一点。
如果她不能尽快找到并解决污染源,下场就只有“被同化”这一个,而且会在污染区自然消散那天,自身污染值瞬间拔高,然后死掉。
姜洄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在门口略微等了等,姜洄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她稳了稳心神,迈开腿朝最里面那一排小房间走去。
地板很黏。
姜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八百年没清理过的厨房里。
而且是那种刚撒了一锅米饭,虽然清走了饭粒但没人擦地的厨房。
还好我还没换新鞋。
姜洄心中腹诽着,仍旧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途径的餐桌早已变了样子,从原本铺着红色桌布的圆桌,变成了一口口沸腾着的圆形铁锅。
铁锅里不知煮了什么,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姜洄抽抽鼻子,有点想过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姜洄觉得脚下越来越粘了。
地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在阻拦姜洄继续前进。
大锅里的气味越来越浓郁,食材们在“咕嘟咕嘟”冒泡的汤水中卖力翻腾着,时不时突破大锅对它们的禁锢,让自己出现在姜洄的视野中。
蘑菇、肉、蔬菜、玉米……都是一些很常见的食材。
这是姜洄第一眼看到的。
好饿。
姜洄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胃,她突然觉得应该给新郎新娘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这时候过去打搅太没眼色了。
不行!
下一秒,姜洄否决了这个想法。
“三姨找的婚庆公司太不专业了,立牌都能出错,我得过去看看表哥表嫂,万一还有别的地方出错了呢。”
姜洄吞咽着口水,为自己坚持前进找到了新的理由。
“再说仪式都还没开始,宾客们都没入座,偷偷先吃也太没规矩了。”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继续在黏腻的地板上艰难跋涉,现在都不是黏糊糊的问题了,而是每一次落地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下伸出来去抓她的脚。
现实中是不会有这种事的,所以姜洄将之归纳为“卫生太差”,并大声说着等找到服务员一定要投诉的话。
话音落下,那股诱人的香气突然不见,姜洄满脑子的食欲也如同落潮一样退得干干净净。
不止如此,当姜洄的目光再次落到大锅上时,她能清晰地看到食材们的变化。
蘑菇不再是蘑菇,而是一条条缠绕在一起、还在不停蠕动的白色细虫。
鲜美的肉块变成了腐肉,光是看,就能把人胃里消化或没消化的东西勾得离家出走。
蔬菜是不知名的枯藤。
玉米更糟糕,玉米粒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眼珠,而且在不规则地四处乱看。
姜洄:……这最好是污染导致的错觉,不然这席真是一口都吃不得。
在地板上艰难跋涉了一会,姜洄终于到了大厅尽头的小房间附近,每个小房间门上都贴着牌子,上面写着用处。
化妆间在最左侧,之后是6间包厢,姜洄现在没空管那些,直接敲响了化妆间的门。
“表哥,表嫂,是我,姜洄。”姜洄屈指敲了3下,等着房间内的回应。
敲陌生的门有风险,没人还好,如果有人,越是早应门,越安全。
敲门者一共可以敲3次,敲门次数依次递减,当所有次数用尽之后,必须立刻离开,并且在今天里不允许再次拜访。
姜洄提着心,如果没人来应门,或者来的人不是表哥表嫂,她会陷入麻烦,放在平日里倒是无所谓,她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可在污染区内,那可能会化为巨大危机。
在姜洄忐忑等待时,玩家们在会场里也已经找到了新的规则,条数不多,但足以让他们面色难看。
【婚礼中男方宾客规则:
规则一:你是男方的宾客,且只能是男方的宾客。
规则二:男方宾客应当在婚礼正式开始前,坐在左侧的位置上。一旦坐下,则在婚礼过程中不能离开你的座位。
规则三:每个人都有座位,如果你发现你的座位上坐了其他人,请礼貌地劝他离开。对方如果拒绝,请向对方出示你的请柬。
规则四:当新郎新娘第一次站到台子上时,全体宾客应当起立鼓掌。
规则五:在宴席开始之前,男方宾客应当参与至少一项与新娘或伴娘相关的活动。
规则六:主事人是可信的,必要时可向主事人寻求帮助。】
女方宾客的规则与男方宾客几乎一样,只在第二条和第五条有所区别。
第二条:男方宾客坐在左侧,女方宾客要坐在右侧。
第五条:男方宾客是“参与至少一项与新娘或伴娘相关的活动”,女方宾客这边则是“在活动环节,请维护新娘和伴娘”。
两者很明显会有冲突,这就很烦。
“看来不是合作副本了。”夹克男轻佻开口,看起来有点兴奋,“先说明,我待会自己单干。”
其他人没觉得意外,从最初开始夹克男就一直游离在大部队之外,拒绝与别人交流,现在这样似乎正和他意。
苗小苗没说话,她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规则二和规则四很明显是冲突的,一个要求仪式开始后不能离开椅子,一个又要求在新郎新娘第一次上台后起立鼓掌。
两者之间要么有一个假的,要么就可以兼容,苗小苗抬手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估算着“队友们”的个人价值。
和夹克男不同,苗小苗认为组队是有必要的,但和谁组队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猪队友的杀伤力太大,她自问没那本事一拖一、甚至一拖N过关。
首先要确定自己是男方宾客还是女方宾客,然而请柬上并没有这样的信息,距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不到30分钟,她必须在这之前找到答案。
而且还得找出谁是那位“可信的主事人”。
对此,苗小苗心中有个猜测,苦于暂时没有证据,她也只能按下不谈,准备再继续观察观察。
姜洄这边已经见到了表哥和表嫂,很明显,室内的污染比室外严重,两人此时的状态都不怎么好。
具体表现在表哥的脸上长出了茂盛的胡须——特指把脸都长满了的那种。
表嫂的情况也不对,她原本穿得应该是白色婚纱,此时却换上了一身和之前立牌一样的红色嫁衣,姜洄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盖着盖头坐在椅子上了。
姜洄的表哥站在表嫂身后,跟一颗长了身体的猕猴桃一样,光是看都觉得精神遭不住,更别提要跟他说话了。
“表嫂,你这身衣服不是说要在吃饭时才穿吗?”姜洄无视了猕猴桃表哥,转而攻克表嫂。
表嫂沉默不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姜洄并不气馁,继续劝说:“表嫂,你之前给我发的婚礼流程,都是穿婚纱的啊,临时换衣服他们可能应付不来——你是不知道,这家婚庆公司业务太差了,刚才连迎宾立牌都给你们弄错了,还是我盯着让换的呢,你现在突然改流程,他们肯定弄不了,到时候好好的婚礼都得被搅乱了。”
表嫂依旧沉默不语,仿佛姜洄说得东西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姜洄就这个话题又说了几句,对方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她只能去看一直站在新娘身后没动过的“猕猴桃表哥”。
开口之前,姜洄先根据衣服的朝向判断了一下究竟哪边是脑袋,然后才说道:“表嫂要是想穿这一套,表哥你也去换了呗,你们是两口子诶,穿不一样的上场,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猕猴桃动了动,然后被新娘一把抓住胳膊,于是又不动了。
姜洄眨眨眼,知道还得从“盖头新娘”这里突破,没用表嫂做代称,纯粹是因为她怀疑盖头下已经换人了。
想到自己刚才嘚啵嘚啵说了半天,两人都不为所动,姜洄决定直接一点——她突然伸手直接掀开了新娘的盖头。
盖头下面,是表嫂扭曲的脸,五官仿佛不知道自己该去的位置,在不大的脸上四处徘徊,而且在不断改变自己的形状。
几秒之后,它们终于安定下来,形成了一张和立牌新娘一模一样的脸。
唯一不同的,这双眼睛里没有恶意,而是带着急切和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