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的鼻尖开始泛酸, 为了他这种没有边际的执着和等待。

到底是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开始这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感情?

“当时……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声音颤颤的,认真问出一个问题, “要是,要是我真的和别人成亲, 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白费。”

他似乎是没有听懂“白费”的意思,将散乱的东西都收到盒子里,眼神专注而又认真,“怎么会是白费呢, 我希望你高兴,你收到礼物时是高兴的就好。若是……若是真的和旁人成亲, 你过得高兴就好。要是不高兴, 我就带你走。”

“但更多时候, 我希望你是高兴的。”

上辈子她就过得不高兴, 整个人如同一朵快速萎缩的海棠花,瞬间失去所有色泽。在昏昏沉沉的室内, 她麻木地看向到来的他, 眼神里没有一点光亮, 只是说:“是来要我的命吗?”

按在盒子边缘的手指都泛着白,他的心脏有尖锐的疼痛, 很是沉闷,不由地伸出手握紧身边的女子的手,手下的触感光滑细腻,像是上好的绸缎。

过了半晌,他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半是说笑, “不过这些都是老套的想法了, 你就应该是我的的夫人,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

闲聊时的玩笑话。

他料想过她的反应,或是会转过脸去轻声说“谁就应该是你的夫人”,又或者说会推他一下让他正经些。

所以在她抱过来时,他有片刻的滞愣。

女子回来时就去洗漱过了,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她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莹润的皓腕,香气便逸散开来。

她的脸有点儿红,没说话蹭了蹭他的肩膀,极为亲昵。

“怎么了?”他问。

她的脸就更加红了,像是天边的晚霞。微圆的眸子里覆着一层水光,眼尾微微上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媚意。

“我们只是拜过堂,又怎么算是你的夫人?”她附在他的耳边,声音极小,像是哼哼。

说完之后,她便埋头到他的肩膀,嫩白的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只是拜过堂,并没有圆过房。

很轻的一句话,却像是一点火种落入了油桶里,将表面的理智和斯文烧干净,剩下原始的本能在的蠢蠢欲动。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呼吸上下起伏,问:“怎么不算?”

吻触逐渐下移,眉心,鼻尖然后是唇瓣。

唇齿依偎间,他含糊不清地说:“只要我才能这么亲你,不是吗?”

他翻过身,高大的身形落下一片阴影,将女子仔细地笼在身下,然后亲吻下去。

呼吸急促滚烫,整个都是乱掉的。

衣服半退,夏夜屋内放着冰盆,露出来的皮肤上露出点冷意便被盖住。

反反复复。

她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糖果,不停地被亲吻,然后身体各处涌动出陌生的情绪。

情绪饱涨,急需宣泄却没有门路。

她气得去踢了他一脚。

脚腕却被男人稳稳握住,压向了一旁。

她的身体紧绷成一张弯弓,头本能地后仰,透过窗户的一条缝隙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上上下下晃荡着,攥紧了暖榻上的大红引枕,含着哭腔去叫他的名字。

在一瞬间,那些压紧的情绪达到顶峰,热气便顺着窗边的小缝喷薄而出。

她瘫软着,双目如同含过水一般,看到男人的鼻尖上都是亮晶晶的。

梁知舟这点倒是好的,替她仔细地清洗,将她抱到了床上。

全程她都很安静,乖乖的。就是在他吹灭烛火,上床休息的时,听见女子小声问:“为什么不做完呢?”

就是很难理解。

梁知舟喜欢她,他们也成亲了,她也来了葵水。那怕做到那么亲密的一步,还是没有真的圆房。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

“再等上几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梁知舟顺势将人抱进自己的怀中,“不要想太多了,我的没有旁的意思。”

“什么地方?”

男人的声音有点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原本问上那么一句,就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听他这么解释之后,她反而不知道问什么,只是对这个提到的地方更加好奇起来。

“再等上几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梁知舟顺势将人抱进自己的怀中,“不要想太多了,我的没有旁的意思。”

“什么地方?”

男人的声音有点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原本问上那么一句,就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听他这么解释之后,她反而不知道问什么,多多少少对这个地方染上了一些期待。

但就像是那天晚上是随口提上一句,胡乱找的一个借口,虞念清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要带着她出去逛逛。

原本的期待发酵之后,逐渐转化成一种恼怒。可真要是为了这种事生气,就显得她对圆房多么看重似的,就更加不好说出来。

为了防止自己多想,她将盈月叫过来,让她多盯着院子里的人。

盈月知道昨天世子爷才找人过来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一遍,现在听到夫人这么吩咐,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脸上严肃了几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太医说,有人给我下毒了。”虞念清手边放着一个册子,上面记录了院子里每个人的出身和来历,看着都是家世清白无可挑剔的。

盈月脸上白了几分,哆嗦着去叫她,“姑娘……”

“倒是没什么事,太医说中毒不深,喝两贴药就好。”她的手指落在了花名册上,“昨日检查了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找到东西。那差不多差错就出在小厨房那边,你让人盯紧了,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直接来告诉我。”

饮食是头等重要的事,盈月知道其中要害,更加不敢大意,一脸慎重地答应下来。

不止是听松院,就是整个镇国公府的下人都要仔细盘查,尤其是楚清清身边的人。这本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先前镇国公就说过,要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她。下面的人得了风声之后,对她态度更是恭敬,没有不配合的地方。

正在盘查的时候,梁知舟突然将她拉上了马车,说是要出去住上几日。

两个人都没有带任何下人,乘坐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就直接出门了。

她将几个庄子都想了一遍,眼看着路越来越偏僻,她玩笑般说道:“要是换成了旁人,说不准还要担心会被你带到什么地方?”

“我也不会带旁人来。”他说着话,右手将车帘往上撩起。

他们应当是去乡下,两旁逐渐没有了屋子,变成了一路的花花草草。夏日树木繁密茂盛,如同最好的画师笔下浓淡相宜的绿色,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渐渐的,马车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下。

虞念清搭着男人的手下了马车,看到稍显破旧的院子门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而马夫见他们下车之后,也没有多加停留,而是直接架着马车离去。

她转过身去看马车离开的方向,不禁问:“待会儿我们怎么回去?”

梁知舟一边推开院子的门一边说,“暂时不回去,我们现在这里的住上几日。现在是最热的时候,乡间总是要舒坦些。况且宫里发生这种意外,少不得有人过来打听,正好躲开。”

院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应当提前打扫过,里面很是整洁。

院子中间有一个用青石板铺成的大厅,其中一边有一颗巨大的桂花树,桂花树下是一张石桌。若是秋月的夜晚,在桂香四飘散的季节,坐在石桌旁喝酒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两边都是抄手游廊,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小厅。绕过小厅,则是到了内院。内院更是简单,有主卧并东西两间耳房,院子种了些花花草草和一缸水莲。而在芜廊下,还有一张竹制的躺椅。

虞念清一路走来,心里更多的则是震惊,这同她前几次梦里的院子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张躺椅。

一般人家绝对不会将躺椅放在芜廊下。

可梦里的她病得很严重,不想每日都窝在屋子里。男人便将院子里种上花,抱她到躺椅上让她看院子里散散心。为了防止她染上风寒,躺椅上还有一张绣了小兔子的薄被子。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她急切地走上前,果然在躺椅上看到一个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子。

她拿起被子,发现上面并不是小兔子的花纹,而是绣了月夜桂宫图。

“怎么了?”梁知舟从后面走过来。

“就是觉得奇怪,这里怎么放了一张躺椅?”虞念清心上乱糟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说她梦到过这个院子,梦到了两个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说是旁人了,要是这些事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是第一个不信的,说不定还要以为人得了什么疫病。

“在这里要是躺着的话,能看到许多星星,等晚上的时候可以看看。”

她站在躺椅面前,尝试着往下坐。刚坐上去,椅子便带了力道要往后倾倒,她便被这股力道带着整个人向后倾去。她完全没有坐过这样的椅子,一开始觉得别扭不习惯。找准一个合适的角度躺上去之后,发现身体能自然而然地适应下来,甚至还觉得挺舒服的。

一抬头就是高远的蓝得纯粹的天空,低头便是院子里深深浅浅的花,心中生出一种宁静之感来。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能将自己代入的梦境中,生出不知几何的荒唐感。

她便坐了起来,仰头问:“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旁人了吗?吃什么用什么?”

“待会我去做饭。”梁知舟倒是不避讳地说。

“你去做饭?”这回她是真的经惊讶了。

她一早知道要出门,今日认真装扮过。云堆的头发被挽成了发髻,却没有用金玉之类的首饰,只在旁边用了一朵海棠花式样的绢花,衬得白皙的脸上似乎也多了些绯色。因为惊讶,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清澈透亮,康健且美好着。

男人的脸上浮现笑容,直接走上前,同样在椅子上躺下来。

椅子本身就是狭小的,不足以容纳两个人,所以她几乎整个人都是趴在梁知舟身上的。

“之前跟着一起上过战场,干粮吃完之后,就自己动手找来所有能吃的东西放在一起住。味道还算可以,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猎到野鸡野兔什么的。那种新鲜的猎物,只是用水白灼,都有鲜味。”

“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过。”虞念清印象中,梁知舟一直在京城。

“记得不大清了,太久了。”他半垂着眼帘,“就记得几样有意思的事情。”

梁知舟一向话不是很多,今天倒是说了很多自己在边关的生活。比方说边关风沙大,日夜温差很大,他才去时并不清楚,想要半夜时逃跑。就一个人独自在沙漠的边缘走了很久,看到了最为皎洁的月光。就是下场也不怎么好,第二日差点被冻成一条人干被捡了回去。

还说在营里,大家都是靠着拳头说话,赢了就是值得人尊重。他那时候脾气不怎么好,被人挑衅了就当真上场,最后直接将人打趴下了。

其实全都是挑着有意思的部分说,真实的情况远远没有这么好。就比如说别人挑衅他的那次,他当时也不过才十一岁,被镇国公扔到边关不管不问。就有好事的人跑到他这里来说了些不干净的。

对方是千户长,身材魁梧高大,几乎能一只手就将他撂倒。可那怕被打得浑身是血,他也总能在下一刻爬起来,最后废了千户长的一条胳膊。

他在别人嘴里的称呼也从“小公子”变成了梁知舟,然后是梁副将,再是梁小将军。一路爬上来,几经生死。

不过那些波澜壮阔此刻被他低沉的声音说起,成了边关的明月,边关的短笛,边关通宵达旦的畅饮和边关质朴热情的人。

说着说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靠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低头看时,不知道怀中的女子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那怕是睡着了,她依旧是好看的。

细细的眉,挺翘的鼻尖,粉嫩莹润的唇瓣,美好又彰显著活力。

本身就是一个活在最好年纪的小姑娘,和上辈子完完全全不同。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温柔些,在炎炎夏日中芜廊的阴凉下,抱着她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