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真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他居然真拿到了这份工作。
虽然只是先试用,但他也开心得有些恍惚了都。
他听着宋斐然坐在沙发上和他说小螃蟹的行程、时间表、注意事项,像在听仙乐一般,忍不住小声说:“小螃蟹?原来小宋总叫小螃蟹呀?”
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正在看电视的小宋总皱着眉对他说:“小螃蟹是我的小名,除了妈妈、爸爸、灵芝舅舅、汪渺大伯、青青……”她说了一大堆的名字:“她们可以叫,你不可以叫,因为我们还不熟。”
合情合理,非常可爱。
裴颂的笑容就更控制不住了,听她又说:“你可以叫我小宋总,也可以叫我的大名宋礼歌,礼物的礼,歌颂的歌。”
“宋礼歌。”裴颂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奇妙的熟悉,又觉得这个名字真好,不是老说生命就是一首赞歌吗?就好像小宋总的诞生是被期盼的,值得歌颂的。
真好。
“除了接送她上下学,她外出你要一直在她旁边,不可以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宋斐然和他说清楚,小螃蟹上训练课或是出去玩,都要有人跟着她才放心,她招聘的不只是司机,还有保镖。
“明白。”裴颂点头。
“还有一点,她在看牙,不可以吃甜食和任何饮料,就算她命令你,也不可以。”宋斐然看了一眼小螃蟹。
她果然心虚地盯着电视机小声说:“我肯定不喝可乐了。”
裴颂全都记下,又听宋总说,要24小时随叫随到。
他才开口说:“宋总,晚上我可以有两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吗?八点到十点,当然是在送完小宋总之后我才会走。”
宋斐然下意识问:“八点到十点你要做什么?”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或许不该问,八点到十点本就是他“下班”的时间,她只是要他保持随叫随到就好。
裴颂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宋斐然本不想再问,但看到他犹豫的表情,没忍住的开口:“不方便说吗?裴先生。”
她的语气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裴颂在她的目光下,生怕她不满意不试用他了,马上就说:“没有不方便,八点到十点我要去医院看我母亲,给她送饭。”又补充道:“我母亲不是什么传染性疾病,您放心,我会提供我的健康证明。”
他打那么多工,他懂这些。
宋斐然收回了目光:“可以,除了接送小螃蟹和陪她外出的时间外,你都可以自由支配,只是要随叫随到,有特殊情况提前请假。”
裴颂忙点头:“我明白,谢谢宋总。”
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宋总……我可以问一下试用期的薪资吗?”
宋斐然笑了一下,摸了摸小螃蟹的脑袋说:“就按照小宋总答应你的薪资,试用期一个月六万。”
裴颂心哐哐猛跳,试用期都给六万一个月吗?那过了试用期岂不是还能更高?
天啊,他这是走了什么运。
“除了薪资,每个月你有两千的置装费,三千的餐饮费。”宋斐然按照她前司机的标准来。
裴颂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这简直是一场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他马上说:“用不了那么多,我一个月吃饭用不了三千,置装费……是要求买西服吗?”他平时买衣服也根本花不了两千。
“这是统一的标准。”宋斐然联系了姜珊,让姜珊带他去办理入职和其他手续。
今天是周六,小螃蟹不用上学,只用下午五点去体能课就行,他只需要五点过来。
裴颂临走之前,宋斐然起身跟了两步,在门口叫住他:“还有一件事。”
裴颂停在门口转回身看她:“您说。”
宋斐然直接说:“不要让你父亲出现在小螃蟹面前,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和赌徒有接触。”赌鬼是没有人性的。
裴颂心像是被敲了一下,宋总调查过他,这其实很正常,她为女儿招聘司机自然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而他的父亲确实非常不光彩。
他只是心慌,怕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就这么黄了,就像他在部队被劝退,就像他被之前的老板突然辞退……
每一次当他以为生活要好起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像他的隐疾一样被人发现,然后……他就又会被打入深渊。
“宋总,我的父母在一年多以前就离婚了。”裴颂抓紧了手指很认真的向宋斐然说:“离婚之后我就断绝了和父亲的往来,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我的私事干扰到工作,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小宋总。”
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他真的很想争取到。
宋斐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熟悉的底色,那是一种逆境里也保持顽强和善良的底色,是属于裴颂的底色。
“知道了。”宋斐然说:“下午五点之前过来。”
裴颂的脸色立刻出现了喜色,他的开心是那么容易,感激也是那么容易:“谢谢宋总!”
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的像是迎来了新生一般。
阳光真好。
宋斐然回到房间里,对小螃蟹说:“只能再看半个小时哦。”小螃蟹靠在沙发上,眼睛没从动画片上挪开说:“可我的牙齿还是很痛,需要多看一会儿才能忘了牙痛。”
她这张嘴会说得很。
宋斐然过去托起她的脸看了看,她今天补了牙,脸确实有些肿。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李医生说补牙后有概率会发烧,但目前看她体温和精神都挺好。
到底是心软,又从半个小时商量成了四十分钟。
宋斐然就坐在她身边陪着看动画片,动画片很无聊,但只是这样陪着她,她小小的脑袋歪在宋斐然身上,宋斐然就感到心在被一点点填满。
下午三点多的夏天,阳光好得出奇,室内空调开得很足,房间里只有动画片和女儿时不时地笑声,这不就是小时候她幻想过的“家”吗?
只是她的身份从女儿变成了母亲。
……
裴颂来的很准时。
宋斐然刚带着小螃蟹换完衣服下楼,就看见坐在大厅门口鞋凳上的裴颂。
他换上了一身合身的白色衬衫和西裤,手臂上是深蓝色的袖箍,坐在那里手臂和大腿的线条在衬衫和西裤下若隐若现,西裤下是黑色的袜子和皮鞋。
“宋总。”他看见她,笑着起身:“小宋总。”
宋斐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没有领带,皮带扎出宽阔的胸肌和窄的腰:“姜珊替你选的衣服?”
裴颂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姜助理帮我选的,有些贵,她说是公司统一标准……”他几乎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入伍那天也没有穿皮鞋,被宋总的目光扫过只觉得不自在的面热:“您觉得合适吗?”
真的很贵,已经超出了宋总给他的置装费,但姜珊助理说是公司统一发的。
宋斐然就知道是姜珊选的,因为姜珊很清楚她的喜好,之前替她的床伴选衣服也是大差不差。
但很显然姜珊误会了,她这次只是选裴颂做司机,没有其他意思。
“挺适合你。”宋斐然拉着小螃蟹到门口:“换鞋吧,今天妈妈陪你去上课。”
小螃蟹仰头看着裴颂,站着把脚踩进球鞋里,不想弯腰的硬往里塞,对裴颂说:“你穿这样还挺帅的。”比之前追求妈妈的叔叔帅多了。
裴颂脸就更红了,尴尬地笑笑说:“谢谢小宋总夸奖。”目光看着她脚上的鞋问:“需要我帮你吗?”
这样问着就已经蹲下身去,替她抽出来鞋带,利落地系好了,又伸手拿起了小螃蟹球鞋旁的另一双母女款球鞋,抬起头问宋斐然:“宋总是要穿这双吗?”
他拿得那么自然,问得那么自然,就像从未忘记过这个习惯一样。
宋斐然垂眼看着他喉咙动了动:“我自己来。”她抬起脚踩在脚蹬上系鞋带。
裴颂还蹲在那里,她俯下身的瞬间月桂花的香气也俯了下来笼罩他,他慌忙站了起来,脸热得很厉害。
……
因为今天补了牙,小螃蟹不能剧烈运动,她没有请假是因为今天有体能小组赛,她作为组员不想缺席。
裴颂拎着小螃蟹的包,跟在两位宋总身后进了体能训练场,被训练场的设施惊到了,巨大的训练场,各种器械都是专业级别,在负一楼还有跑马场和冰球场。
就连教练和训练老师也是在国际上拿过奖的。
在这里锻炼一天一定很贵。
裴颂站在休息区里等着,看见小螃蟹换好训练服去了训练场中,宋总在和她的老师说她补牙不能剧烈运动的事。
训练场中,穿着红色训练服的小螃蟹在认真做拉伸,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结实有力,她抬起头看向竞争的对手,目光炯炯的像只小狼。
裴颂想起楼上那家小女孩,老旧的居民楼完全不隔音,他总能听见小女孩挨骂的声音,不会写作业会挨骂,衣服穿得很脏会挨骂,没带好弟弟也会挨骂……
也只是七八岁的年纪,却总是愁眉苦脸,望着人的目光是怯怯的。
小螃蟹挨过骂吗?
他看见宋总走向小螃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贴着她的脸说:“妈妈在旁边等你,加油。”
小螃蟹被宋总养得那么好,健康开朗,聪明爱笑,四肢充满力量,眼神全是勇气。
他想宋总一定没有骂过小螃蟹。
宋总朝他走过来,他的目光很难从她身上挪开,他想起网上看到她的那些爆料,网上说她从小父母离异,14岁父亲因酗酒摔死,她就这样自己长大……成为了现在的她。
聪明富有,有能力有手段,却能将女儿养得这么好。
“看什么?”宋斐然停在了他眼前。
他才回过神来慌忙挪开眼,装忙似得将手里的毯子铺在了长凳上:“您坐……您要喝水吗?热吗?”
宋斐然坐下看着训练场上的女儿,对他说:“你可以坐下裴颂。”
可以吗?不好吧。
裴颂红着脸说:“我站着就好。”
“坐下。”宋斐然没忍住说,她看向他:“你要学会听老板的指令。”
裴颂在她的目光下,感觉心跳的飞快,喉结动了动,慢慢坐在看她身边的长凳上。
他心乱得要命,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看过来的目光。
“那个男人是谁?”一个男人皱眉问:“他是跟着斐然来的?”
他身后的助理看过去说:“好像是宋总新聘的司机。”
“司机?穿成那样?”男人拉下了口罩,他盯着裴颂气不打一处来,司机长成那样不穿外套,衬衫扣子解开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