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屋顶和窗户全在晃动。
汪渺慌张地提了药箱摔在床边,一边接生一边又在担心房子不会真塌了吧??
出什么事了?
裴颂听见外面混乱的叫声、令钟声中还夹杂着野兽似的怒吼声,紧闭的窗户外隐约透进来奇怪的硫磺气味……
一定是出大事了。
他在叫喊声中听见几个词:寒山、封禁……
脑子里立刻记起来,是寒山下封禁的地龙妖兽破开封禁了?那斐然能应付吗?
肚子的绞痛令他紧抿的嘴咬出了血,同样出血的还有他腹部的伤口。
灵芝端了热水和趴在站在一旁被吓坏了,他看见少爷腹部的那道伤口生生裂开了好大的口子,几乎贯穿他的身体,血流得越来越多,将帕子、床褥全浸透了……
就连莲心夫人在生少爷的时候都没有出这么多的血……一个人流这么多的血不会死吗?
汪渺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拿着剪子的手满是血,看着裴颂问:“不剪开孩子出不来,裴颂,要不要下剪子?”
下剪子?要剪开少爷的肚子?
灵芝的脸全白了,慌忙抓住汪渺的手说:“别剪!少爷、少爷会死吗?我去找师母大人!她一定知道怎么让孩子出来!”
少爷却叫住了他。
“别去灵芝。”裴颂声音都在打颤,忍着痛说:“别让她分心。”那是地龙妖兽,一定破开封禁足以将整个万剑宗烧成灰烬,现在去告诉她,让她分心不是要害她受伤吗?
他抬手抓住了床框,紧紧抓着然后调度所有的修为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对汪渺说:“剪。”他怕自己会昏过去,便提前说:“若有意外状况不必管我,只要孩子。”
“少爷!”灵芝忍不住哭了,怎么能只要孩子!都要!少爷也要好好活着!
“好。”汪渺拿着剪子满头是汗,下第一剪子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他在裴颂的皮肤下看到一层蓝白色的膜,那是一种类似鱼类肚皮的颜色,剪子根本剪不开……
所以,这是产囊?这个鲛人族的产囊只是寄生在裴颂的身体里,吸取他的修为和养分来供养胎儿?并非真正的男子有孕?
……
浓烟与雪崩滚滚而来。
宋斐然带着峰主和弟子们感到寒山就望见破开的结界下赤红的恶龙正在撞击结界,以及结界下与恶龙缠斗加固结界的白发仙君。
可不就是她复活的亡夫吗?
“那是……宗主??真是宗主?”晏道惊叹一声侧头看向宋斐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何止是他,如今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今日是宋斐然的宗主大典,可偏偏就是在今日已死的前宗主又复活出现了??
真是挑的好时候。
宋斐然早有心理准备,原文里沈岁华在复活时确实惊醒了万剑宗下镇压的地龙妖兽,他那时已渡过大劫,是化神期,当着众人的面一剑斩杀地龙妖兽,可谓是威风八面,重回神坛。
可这一次就不同了,如果她没有感应错,沈岁华依旧是元婴九重,没有渡劫成功,或许是因为她抽走了他的灵骨吧?
那今日就让她来斩杀地龙妖兽。
——“宿主,裴颂要分娩了。”101突然说。
现在?
宋斐然眉头蹙紧了,问了101,汪渺在吗?
101答复说:“在,只是汪渺对产卵袋不熟悉,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分娩。”
宋斐然紧着眉头,抬手一震,灵剑碧光暴涨的出现在她掌心里,她速战速决:“众峰主重新布下结界,避免妖兽逃脱。”
众人习惯性的应道:“是,宗主。”
宋斐然足尖一点,直接冲向妖兽。
青柳来不及想那么多,先将恶龙重新封禁再说,也拔剑跟了上去。
滚滚的火焰冲裂开的结界涌出。
沈岁华没有灵骨在,只能再次加固结界试图封禁妖兽,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师兄!”
是青柳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道白光如雷电从他身后插入了妖兽赤红的目中,是他的纯阳剑。
妖兽怒声震耳,沈岁华回头的瞬间只瞧见碧光震荡,一袭紫衣的身影握剑跃过他的头顶,凌空翻身踩住妖兽的脑袋,将手中的灵剑猛地捅入妖兽的另一只眼睛。
火焰从妖兽的身体喷涌而出,震荡的碧光笼罩而下,形成两股力撞在一起。
沈岁华被那两股力震开白发衣衫,吃惊的看见那握剑的紫衣仙君居然是……斐斐?他的发妻宋斐?
“宗主小心!”几名峰主疾奔过来,齐齐张开结界凝聚在碧光之中。
沈岁华错愕的看着一张张熟悉或是陌生的脸,错愕万分,宗主是在称呼宋斐?他的妻子吗?
可不是多耽搁的时候,沈岁华挥手召回自己的纯阳剑,想上前帮忙,却见紫衣的宋斐然拔出灵剑,身形反转而下,猛然掠向了妖兽的腹部,反手握剑,剑光陡然挥出滑过妖兽的腹部——
血和火焰从割开的腹部喷涌如岩浆,几乎要将那一袭紫衣淹没。
“宋姑娘!”青柳脸色巨变,急的叫了一声要上前。
那道紫色的身影已破开火焰冲了出来,带着凛凛碧光飞身落在青柳身侧。
她背后是轰然倒下去的地龙妖兽,一道道结界压下去,将火焰全部湮灭。
雪崩声中,沈岁华看着一步外的宋斐,几乎快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她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却如山一样冷静,明明还是那样的五官,可仿若变了一个人……
她身上灵气逼人,至少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而那把碧光凛冽的剑是她的灵骨?
这是宋斐吗?
他的记忆里,妻子没有灵根没有修为,胆小怯懦,总会在某个打雷的夜里惊醒,期期艾艾的来到他床边,将一袭黑发枕在他膝上可怜的求他同榻而眠……
她没有握过剑,她甚至连杀鱼也不敢,说她两句就会红着眼眶掉眼泪,总是夫君夫君的叫他,哪怕是他说了不要来打扰,她也会寻着法儿地进入他的书房来叫他:夫君。
可眼前的她却握着灵剑,穿着一袭紫衣。
沈岁华这才留意到,这身紫衣是历代宗主在大典时会穿着的正装……
“受伤了吗?”青柳紧张的看着她脸上的血,下意识想抬手去检查,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手,脸色苍白的看向沈岁华。
“宗主!”
“宗主可有受伤?”
几大峰主全在沈岁华身侧,却不是在叫他,而是在看着宋斐然,在叫她。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沈岁华还在这里,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岁华,一时之间竟不知叫什么、说什么。
沈岁华在隆隆的雪崩声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没等他回过味来,他的妻子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很着急一般对众人说:“我无碍,你们留下收拾残局,我有要事。”
说完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沈岁华甚至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只是错愕地看向青柳。
青柳一时之间也难以和他解释清楚,只是先问:“师兄渡劫失败了吗?”
是,失败了。
沈岁华低头看向手中的纯阳剑,困惑的问:“我的灵骨……是谁抽走的?”
青柳愣在原地,居然没有立刻答他,过了好半天才说:“似乎是沈琢羡。”
“琢羡?”沈岁华蹙眉看向他。
“师兄你渡劫这段时间出了很多事。”青柳简单的说:“沈琢羡背叛师门,已经死了。”
沈岁华站在那里眉头就没松开过:“裴颂呢?”
“裴颂受了重伤,现在在万剑宗养伤。”青柳答。
沈岁华再问什么伤,青柳却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裴颂暂住在宋斐然之前的房间里,有药王在照顾,没出过门,他也只去看过几次,看不出是什么伤,只是修为减退的厉害。
“暂住在宋斐的房间里?”沈岁华更困惑了,那么大的万剑宗怎么会养在宋斐的房间里?他的妻子不是一向不喜欢裴颂这个弟子吗?
青柳答不上来,他转身想去看看裴颂的伤。
……
“裴颂!”宋斐然撞开房门冲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榻上全是血,而裴颂脸色惨白的靠在榻上,怀里抱着一样东西,呆呆的抬头看她,眼泪无意识的往下掉。
灵芝和汪渺双手沾满了血也是又惊又怕。
宋斐然的心一下子就沉了,出事了吗?孩子出事了吗?
她快步冲过去,抓住了裴颂的手,看见了锦被里包裹着的孩子。
“你受伤了?”裴颂声音缥缈的像是快昏过去,他呆呆的落泪,呆呆的看着她脸上的血,又呆呆的说:“你杀了我吧。”
灵芝哭着跪了下去:“师母大人您别怪少爷!少爷已经尽力了!孩子……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生下来就是这样……”
“杀了我吧斐然。”裴颂抱着没有哭声的孩子,呆呆落泪说。
汪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宋斐然发怒将他一起杀了。
可宋斐然才松出了一口气,锦被里的孩子包裹在一层泛蓝光的白膜里,那只是产卵袋为保护胎儿生成的鱼囊而已,寻常剪子刀子是割不开的。
“没事,没有事裴颂。”宋斐然抬手捂住了裴颂的眼睛,拔出灵剑在锦被里的鱼囊上轻轻一滑。
鱼囊破开,一些液体随着孩子的哭声涌出来。
裴颂吓了一跳似得,拉下宋斐然的手,看见怀里锦被被液体浸透了,白膜消失,一个小小的婴孩在挣扎着小手小脚猛烈地哭着。
他一下子也哭了。
汪渺和灵芝全呆了。
汪渺先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拍了一下灵芝说:“还愣着干嘛!快去端热水、取干净的褥子来!”
灵芝忙应了一声,眼泪都没擦,先起身凑过去看那锦被里的孩子,又哭了:“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孩子……有手有脚还会哭,真好真好。”
他又破涕为笑,转身就跑出去端热水,却在门口撞上了赶过来的沈岁华和青柳,吓的站在那里脸都白了,这是人还是鬼?不是、不是死了吗?死了很久吗?
他慌忙扭头看榻上的少爷和师母大人,少爷还没有察觉,只一心的在检查孩子:“手好好的,脚也好好的……”
“都好好的。”宋斐然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好冰又问他:“你好吗?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裴颂抬起头看她,眼眶里还有眼泪,仿佛想起来似得又来摸她的脸:“你受伤了吗?”
“没有。”宋斐然握住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这不是我的血,是地龙妖兽的血,我很好裴颂。”
他就那样望着她又落泪了,“你很好,孩子也很好……”
孩子的哭声中,有人叫了一声:“小颂。”
那声音是裴颂再熟悉不过的,他坐在榻上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沈岁华,那一瞬间他血液倒流像是在做梦,连自己的声音也找不到了。
师父……师父怎么会活了过来?
还是在此时此刻,他刚刚迎来他与师母的孩子,他辛苦迎来的女孩儿。
多希望是做梦。
可沈岁华走进来,停在几步外,蹙着眉问:“你……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啼哭声如此嘹亮,热乎乎的手还在抓着裴颂的黑发。
沈岁华的目光更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妻子和小颂这么亲密了?
连在外面的青柳也惊呆了,他只知道裴颂受了重伤,却不知道裴颂是……是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男人生子?
汪渺忙向他们解释,鲛人一族男产子的记载,试图告诉他们,男人产子也是可能发生的。
但显然,沈岁华更疑惑的是:“小颂,孩子的母亲是鲛人一族?”
孩子的母亲是谁?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妻子还握着裴颂的手。
房间是妻子的房间,床榻是妻子的床榻,裴颂在这里生下一个孩子……
沈岁华看着妻子,脑子混乱至极,觉得一切如此陌生,他假死有半年吗?半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斐然想答话,裴颂却先找回了声音说:“是。”
他抱着自己的孩子,垂下眼笨拙的哄着她不要哭,哑声说:“孩子的母亲是一个鲛人,师母可怜我,收留了我。”
不能说。
这一切都因为师父的复活全乱了,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不能说孩子的母亲是宋斐然,她眼看就要成为万剑宗的宗主了,今日是她的大典之日……
如果现在说,无疑是让万剑宗的所有人、名门正派全都知道,宋斐然和她夫君的弟子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不只是魔尊之子,他还叫她一声师母。
他会害她身败名裂,毁了她现在得到的一切。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我……很快就会离开的,师父放心,我不会玷污万剑宗的名声。”裴颂垂眼看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不哭,她哭得小脸通红,拳头攥得紧紧,哭得裴颂也想哭。
汪渺在一旁很小声地说:“她应该是饿了,孩子刚生下来要……先吃一口奶。”
裴颂错愕的抬起通红的眼看汪渺,要吃……什么奶?
灵芝已急吼吼的端着热水进来。
“把门关上。”宋斐然吩咐了青柳一句,起身对灵芝和汪渺说:“你们先帮忙照顾孩子。”她松开了裴颂的手,朝沈岁华走过去:“过来,我们谈谈。”
青柳在外看了一眼,没进去,在外关上了门。
宋斐然和沈岁华走出了内室,在一帘之隔的外室坐下。
内室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沈岁华觉得这一切太离奇了,眼前明明是他的发妻,可他又觉得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妻子不像妻子,弟子不像弟子,似乎连宗门也变了。
他再一次看住妻子,样貌哪里也没变,可眼神冷的陌生,他以为渡劫回来妻子一定会哭得不成样,和他喋喋不休地诉苦。
但现在她坐在对面,出奇平静,没有一点犹豫和隐瞒的说:“裴颂的孩子是我的。”
什么?
那几个字明明听得懂,可连在一起这句话沈岁华却怎么解也不明白。
小颂是他的弟子,宋斐是他的妻子,她们有了一个孩子?不到半年的时间里?
内室的啼哭声中传来灵芝和汪渺的低语声。
沈岁华听不清,直到灵芝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师母大人……您方便进来一下吗?”
他看见宋斐没有犹豫的站了起来问:“怎么了?”
灵芝更小声说:“没有奶,汪渺说需要按一按……但少爷不让我们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沈岁华,更更小声了:“方便吗?”
是什么意思,沈岁华不是太懂,他只听见他的妻子轻笑一般答了一句:“方便。”
然后离开了他走进内室里。
沈岁华坐在那里既没有气也没有其他情绪,因为太荒诞了,像在一场光怪陆离、荒诞的梦里,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困在心魔里了?
可他的心魔怎么会是怀疑妻子和弟子有染?生下一个孩子?
他知道斐斐一向不喜欢小颂。
背后传来小颂的声音,他很低的在问宋斐:“师父还在外面?我对不起他……”
太乱了,一切如此混乱。
沈岁华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内室里,灵芝和汪渺被宋斐然赶出去。
灵芝先探头朝帘子外看了一眼,小声和少爷说:“他不在了,你师父不在外面了。”
这才和汪渺走出了内室,只留下宋斐然和裴颂。
宋斐然按照汪渺教的手法,小心翼翼在衣襟下替他按。
他不知是痛还是别的,出了一层汗,苍白的脸上红的不正常,忍了一会儿又哭了。
“痛吗?”宋斐然停下手问他。
他却摇摇头,看着身侧还在啼哭的孩子,眼泪挂在浓密的睫毛上,很安静的在落泪。
“那为什么哭了?”宋斐然腾出一只手抬起他的脸来看,“因为沈岁华?”
他望着她,喉头动了动,雾气令他的眼睛变得很难过:“你不怕吗?不怕我成为你的污点,毁了你的光明大道?”
宋斐然却很轻蔑的笑了:“若我努力这么久,还不能随心所欲,还要演戏来配合沈岁华,那我也太没用了。”
她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得意,在这个时候亲吻他流着泪的眼:“你以为我没计划过沈岁华会活过来吗?”
裴颂惊诧地望她,她又吻他的唇,手上有了些力按摩。
他吃痛的蹙眉,颤抖,又被她托住脸吻的很深,吞掉他的所有声音。
那痛就渐渐变成酥酥麻麻的滋味,可这滋味里又夹杂着他惴惴不安的愧疚,他从未想过师父会复活,会回来……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师父。
可现在他已无回头之路,他离不开宋斐然,孩子更离不开宋斐然……而他不那么确定的感觉到宋斐然对他的爱意,她似乎是爱他的。
那他又怎么能轻易放手?她都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告诉师父,孩子是她的,现在他要后退吗?
不,当然不,他不能让宋斐然失望,只要她愿意向他走一步,他就可以为她去死。
哪怕这愧疚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也不能再退让。
眼泪和被捏熟的桑葚果汁液一起留下来,把她的手指打湿。
宋斐然停下手,也结束了这个吻,在他红透的脸前望着他,轻轻笑着说:“另一个也要吗?”
他泪蒙蒙地望着她,觉得自己被温水煮的青蛙一样,煎熬又快乐地等着死亡。
他抱起孩子,想让她出去,可她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喂孩子。
他只好背过身去,感觉她在轻轻地摸孩子的小脚。
“好软,这居然是我的女儿。”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小小脚掌,那么小的一点,却很力气的踢了踢她手掌:“不知道她是什么灵根。”
“什么灵根都好。”裴颂喂着孩子哑声说:“没有灵根也好,她有手有脚会哭会笑、健健康康地就很好。”只是这样就足以让他开心。
宋斐然望着裴颂的背,他瘦了很多,宽阔的肩膀能看出消瘦的肩胛骨了,黑发披在肩胛骨上又很漂亮。
他笨拙地在哄孩子,宋斐然贴过去低头轻轻吻了他的肩膀:“你真好。”
她靠在肩上没有动,裴颂感觉到她似乎在难过:“怎么了?”
他侧头去看她,听见她说:“或许只有被期盼的孩子才该降生,我的出生只为我母亲带来失望和眼泪。”
裴颂的心都碎了,他很想再把她好好“养一回”,让她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