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她的样貌?确认她的身份?
宋斐然看着眼前那张丑到夸张的脸笑了:“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的真面目?”
大老板自然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好事,就说:“当然,作为交易宋姑娘可以随意提要求。”
他实在好奇她到底是谁?
他现在怀疑“宋斐然”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他不太相信她是那位沈岁华宗主的未亡妻,因为他在开局前就让手下人去查过了,那位叫宋斐的宗主夫人是个平庸怯懦到连门都很少出的妇人。
除了沈岁华的几名关门弟子外,万剑宗的其他弟子很少有见过她的,据说是个胆小怕事,谨小慎微的古板女人。
和眼前人实在天壤之别。
可宋斐然却抬眼扫了一眼裴一说:“我想要的已经赢来了,你手里没什么我想要的了。”
裴一感觉到大老板扫向他的目光有几分不快,他难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受,他就像是一件货物在被讨论。
“宋姑娘难道不想看看我的真容吗?”大老板慢悠悠说出这句话,他并没有真的想露出真容自爆身份,他只是被她激起了好斗之心,他掌握着偌大的地下交易城,却没有一件能让她看得上的?
他对她如此好奇,她难道就不好奇他是谁吗?
他注视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明显看出在他问出这句话后,那双眼里的笑意就变得轻蔑,仿佛在看着一件猎到手的猎物。
“不想。”她收好了玉指环,站起身说:“我很清楚你是谁,对你也没有什么兴趣。”
这下就连裴一和一旁的二老板天枢也愣了。
天枢不明白,如果她真知道大老板的身份,居然还对大老板毫无兴趣吗?这可是地下交易城的大老板,捏着他的身份要什么没有?
可她竟然不感兴趣,带着裴一就要走。
她到底是谁?
大老板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拦了她一下。
“怎么?输不起?”宋斐然垂眼看了他阻拦的手臂。
裴一在她身后握紧了佩剑,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护她周全,哪怕她如此对不起恩师。
“宋姑娘误会了,愿赌服输,你赢了当然可以带走裴一做你的鼎炉。”大老板挂上了温和的笑意,收回手臂说:“只是想和宋姑娘商量一下,你方才也说只是想要个元婴期的修士做鼎炉,是谁不重要,那能否为你换一个修士?”
宋斐然倒是没想到,这位狡猾奸诈的废太子居然对裴一还有点真感情,虽然不多。
那裴一怎么想呢?他是想自己做她的鼎炉呢?还是想另外一个男人做他师母的鼎炉?
她再次看向裴一,好玩似得故意问:“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我说了不喜欢强迫人,若是裴一不想做我的鼎炉,那就换个吧,元婴期,身材好,还有元阳在的就可以。”
裴一的眼神都凝成了冰。
一旁的天枢都听的面红耳赤起来,身材好,元阳在……他从未听过第二个女子这么随意的说出这些话。
而她又说:“老板这样的身材就还可以,只可惜老板不是元婴期。”
101告诉她,这位老板才刚刚结丹。
荒唐!
裴一面具下的耳朵发红,她就不怕她的亡夫在天之灵在看着她吗!
更荒唐的是,他看见大老板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连声音也放低放柔了与她玩笑一般说:“宋姑娘非元婴期不可吗?结丹期不考虑吗?”
这话难道不是在调情吗?
裴一手指冰冷,为恩师感到心寒,见她居然要顺杆子答话,终于再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在了她二人之间,抬手比了个手势。
大老板的目光落在裴一的手势上。
“裴一是说。”天枢解释道:“他愿意跟宋姑娘走。”
大老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抬眼看向裴一有些看不懂他了,他愿意做宋斐然的鼎炉?他不是从来不近女色,甚至厌恶女人吗?
宋斐然却笑了:“那再好不过了。”
那就他自己来给他的师母做鼎炉吧。
大老板又说明:裴一只是给她做鼎炉,除了双修之外,裴一仍然是他的人,来去自由。
宋斐然也大大方方的点头说,他只要在她需要双修的时候出现就行。
裴一站在一边听得耳朵发烧,脑子里打结了一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她难道真要找鼎炉双修?她这样的体质找人双修只会被采补她不知道吗?
大老板却再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她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上裴一走出甲等棋室。
他立刻抬手打开灵境,反转了镜面,镜面中映照出棋修社大厅的画面——乱糟糟的围观者全在质疑吵闹,还有些在骂宋斐然,哪怕小鹿在高声请大家回到自己的棋室,也无人理她,全都吵嚷着要去见宋斐然,要和她下一局。
这些蠢货以为宋斐然能赢是他这个大老板粗心算错了棋,他们人人都可以赢宋斐然。
可宋斐然带着裴一出现在楼梯上,那些蠢货全都不约而同地没了声音,一个个盯着宋斐然和裴一,只敢小声议论:她居然真赢得了元婴期修士做鼎炉……
宋斐然施施然从楼梯走下去,背后是握着剑沉默如冰的裴一。
她谁也不看,谁也没有放在眼里。
“等一下。”终于有人拦住了她,是个高大的男修士:“我要和你下一局。”
宋斐然停住脚步看他,目光里露出了厌恶:“凭你?拿你的贱命一条和我赌吗?”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一众男修。
站在灵境下的大老板皱着眉,吩咐天枢说:“把这群不自量力的蠢货男修赶出去,凭他们也想和她赌棋?”宋斐然好歹是他的对手,是唯一赢过他的对手。
可不等天枢出去,外面的裴一已经动了手。
他只是轻轻地一剑就震开了要对宋斐然动手的几名男修。
但这下更引起了众怒,一群窝囊的男修躲在人群里大声嚷嚷骂裴一:“元婴期的修士居然心甘情愿给这个老女人做鼎炉!你丢尽了天下男修的脸!你连男人也不配做!”
“就是!你还维护这个老女人!丢光了男人的脸!还元婴期……”
一群卑劣又窝囊的蠢货。
大老板推开天枢,自己要下去将这群人全丢出去。
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宋斐然的声音。
她说:“他们骂你骂得这么难听,你杀不杀?”
似乎是在问裴一。
大老板快了两步停在楼梯口处,看见了宋斐然的侧影,她微微抬着眼在对身后的裴一说话,唇边和眼角挂着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宋斐然望着裴一时眼神是暧昧的,可她……不应该认识裴一才是。
裴一站在那里没有动。
宋斐然收回目光看向那群男修,言语带笑的说:“你不杀,我可就杀了。”
她抬起手将玉指环套在了手指上——
巨大的白光震荡而出,大老板慌忙挥袖当下袭过来的白光,没来得及看清,就只见白光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握着一把剑在人群中骤然来回。
惨叫声和血喷涌在大厅,整个棋修社全乱了。
而那道青色的身影只是几秒之间就又回到了裴一的身边,将手里的剑在掌心翻转“铮”一声重新入鞘插回了裴一的剑鞘中。
大老板吃惊至极,他同样看见裴一吃惊的眼,好快的身手,居然快到能抽走裴一的剑,几秒中来去。
强行使用玉指环,她这样没有灵根修为的人怎么还能好好站着?不被震碎五脏六腑?
他盯着她看。
她却只是重新摘下了玉指环,抬手轻轻擦掉了脸颊溅上的血渍说:“这次没吐血。”
唇角竟还挂着笑。
白光暗淡下去,地上倒着数十名男修,全被一剑封喉。
她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少惊人之处?
大老板放下的衣袖在震动,心仿佛也在动荡,他看着她要走,立刻就追下了楼梯,叫了一声:“宋姑娘。”
眼见宋斐然拿出疾行符要离开,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臂,隔着青色的衫子他也感觉到她手臂在细微的颤。
是强行使用玉指环伤到了她吗?
怕她不悦,他立刻收回了手,对她说:“外面似乎下雨了。”
下雨?
宋斐然看了一眼外面,这里是地下看不到天空,只能看见用结界包围的假天空,外面下雨了吗?
裴一也看了一眼,这哪里是下雨了,是他想留下宋斐然吧?
背后的惨叫声让大老板心烦,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只是脏了他棋修社的地砖。
他实在对她太好奇,太想看清楚她这张脸的样子。
“不如宋姑娘就在棋修社留一晚?明日雨停了再走?”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宋姑娘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棋修社后是交易城中最大的酒楼,那也是我的产业,最好的天字房给你留下。”
宋斐然戴过玉指环的手臂发麻发颤,她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光了身体里原本吸取来的修为,靠着这些修为才没有被再次震伤五脏六腑。
她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因为她猜裴一不想留在这里,他一定急着要带她离开地下交易城,和她摊牌:他是裴颂。
那怎么能行,她赢了就要享用赌注。
裴一果然比划了什么。
但宋斐然看也不看,直接往酒楼去。
……
酒楼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但是天字房就是一整个小院子,院子中还有热气袅袅的温泉。
两名男修在外服侍,房间里还贴心地备了酒菜。
只是宋斐然进去,大老板也跟着进去落了坐,没话找话的问她需要什么,吃食上有没有什么忌口。
宋斐然坐在椅子里,看看他,又看门口站着的裴一,他木头一样杵着不过来。
“这里似乎有温泉室?”宋斐然边问目光边看向了内室,内室一扇横拉门后就是引入了温泉的温泉室。
大老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跟他聊,她只想尽快享用鼎炉。
“劳烦两位男修服侍裴一去温泉室等我。”她说的很直接。
两位男修应是,上前要去服侍裴一。
木头似的裴一避犹不及地躲开,无数的话压在喉咙里,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的大老板,只能比划说:他不需要服侍。
他握着剑向上杀场一样走进了温泉室,将门“砰”的拉上。
宋斐然再看向大老板,一副请他走的样子。
他无奈的笑了笑,“宋姑娘真是一句也不想与我多聊,就这么对我不感兴趣?”
……
温泉室中,满室雾蒙蒙的热气。
裴一衣衫齐整的站在温泉旁边,面具后的脸热的发红,他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对话,大老板对她浓烈的兴趣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她该拒绝他,该表明自己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刚刚下葬尸骨未寒……
可她却拿亡夫的重要之物做赌注来赢男修做鼎炉,并且还答应了在这里留宿一夜。
她难道还真打算在这里使用他这个鼎炉双修不成?
她真要背叛师父吗?
他身上被热气蒸的发烫,心里却一片冰寒,好,真好,她甚至是拿着他芥子囊里的法器来了这里。
她说是为了防身,没想到是为了来棋修社找鼎炉。
她就不怕被“裴颂”发现吗?
她与师父夫妻十年就没有一点情分吗?
热气中不知道是熏了什么香,散发出一股类似月桂花的香气,但太浓太热了,渐渐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犯恶心。
身上蒸腾出很多汗,他隐隐感觉到小腹那道伤口也湿漉漉的,伤口也在香气中一阵阵收缩。
是太热了吗?
他想用修为散去一身热气,背后的门被拉了开。
那阵香气便更浓郁地飘进来,将整个热气腾腾的房间涨满。
他回过头看见一身青衣的宋斐然,热气中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脱了鞋子走进来。
“为什么不沐浴?”她声音也变得很潮。
裴一不确定外面大老板的眼线有没有走,转身想对她比划说:离开这里再谈。
她却忽然伸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细长的手指白如羊脂玉,指尖修的微微尖利,从他的胸口往下滑……
碰到了他腹部的伤口。
裴一被闪电过体一般,浑身酥麻慌忙往后退要躲开她的手,却一脚踩空掉进了温泉池中,热水将他浸透,腹部的伤口像被拍打了一样收缩着发颤,流出来的黑血一定将他的衣服湿透了。
她站在温泉池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做鼎炉就该有鼎炉的样子,乖一点,我或许会对你温柔一点。”
裴一对上那双眼,腹部的伤口颤抖就更厉害了,厉害到他的腿在发麻,他惊惧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他会产生一种生理上的……被压迫感。
明明他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可他的身体全变得异常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他没有办法反抗她,甚至生理上想服从她、贴近她……
他站在温泉中能清晰感觉到,他不该异常地也异常了。
这可是他的师母!他在想什么?干什么?
她对他伸出了手说:“过来。”
不,不可以。
裴一动了动炙热的喉咙想开口说话,可手和脚先一步朝她靠近。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服从她,想要得到她的安抚,腹部的伤口越来越难受,痒、麻,中了毒一样,导致他脑子也进了雾气。
喉咙里颤动着才发出一个音节,他就看见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腰。
不可以裴颂。
他想收回手告诉她,他是裴颂,可才张开口,她的手指就托起他的下巴,冰冷的伸进来捏住了他的舌头。
“这里洗干净了吗?”她在热气中衣衫齐整的垂眼望着湿淋淋的他,指甲弄痛了他的舌头:“一会儿要用的。”
裴颂的身体一瞬之间就彻底失灵了,他感觉到自己面具后不知在流泪还是流汗,亦或是流下的口液……
伤口也涌出大股的黑血。
这一切让他羞耻到脑子“嗡嗡”作响,不停地迫使自己去想:这是你的师母,你最讨厌的师母……
可她细白的手指轻轻压他的肩,说:“跪到石阶上去。”
他的身体、双腿就不自觉地在温泉中跪下,跪在她的身前、腿边。
任由她抓着他的头发,下达下一步指令。
她肌肤的触感让他记起了那一夜的幻梦,晕眩的脑子里只想要她的手指碰碰他的伤口……
像幻梦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