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剧烈,宋斐然抽回触手,韦泽筋疲力尽到支撑不住要倒下去,她伸手托住了他。
像一个拥抱。
韦泽在一阵阵说不清的战栗晕眩里感受她落在背上的手指,这一刻里他体会到一点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一次他没有流血,他甚至在痛感里体会到一点不可言喻的快感。
这感觉让他心里产生极大的厌恶感,他想:她不该拥抱他,该像从前一样暴力地掠夺他,这样他就能彻彻底底地恨她,而不是在痛苦里产生快感。
是啊,该恨她。
她会这样随时随地的掠夺高翡吗?在荒郊野外,在他逃难的路途中。
她会骂高翡下贱吗?会暴力的对待高翡吗……
可她温柔的摩擦了他的背,带着笑意在他耳边说:“你湿透了,喜欢我碰你的舌尖吗?”
他背上全是汗水,衣服和黑发全湿透了。
他舌尖仍然是麻的,他没办法允许自己承认,他喜欢。
——痛苦里产生快感,羞辱错当做调情。
他讨厌自己这样。
但她每一下抚摸都让他格外敏感,脊背想蜷缩着弓起来。
“那迦的过去你了解吗?”她突然问。
韦泽还沉浸在晕眩里,有短暂的愣怔。
然后她松开了他,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他曾经是不是有过一个妹妹?”
韦泽跪在粗粝的石头上,手掌撑着地面缓了两口气才慢慢抬起头,喉咙又痛又哑地说:“我……只听过关于他的事。”
她看起来神采飞扬,嘴唇红润:“说说看。”
为什么突然问起那迦?
韦泽疑惑的问:“你身体里的圣神之力是从那迦的圣核里掠夺来的?”又否定:“可那迦虽然是圣天使,但他的圣核已经被曾经的邪神污染了,你掠夺他的圣核得不到多少圣神力,还会引出邪神气息暴露你的身份……”
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已经靠着身体里流转的圣神之力将掠夺的腾蛇之力和邪神气息全部吸收、掩盖,她只用了短短一两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完美掩盖了邪神气息。
韦泽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里浓郁的圣神之力,这么多的圣神之力绝不是从那迦那个堕落天使身体里掠夺来的。
可她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那迦当初是看守邪神的圣天使吗?”
韦泽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从哪里得知的?邪神的记忆?”
“邪神在最初是一枚卵吗?”她又问。
韦泽跪在地上很吃惊的看着她:“我只是听腾蛇族的族长说起过,邪神原本只是被圣神封禁的灾祸。”
“灾祸?”宋斐然有些出乎意料。
“大瘟疫、洪水、地震、飓风、战争。”韦泽说:“圣神在每次灾祸时会转世成人,结束封禁这场灾祸,封禁在孕育圣神的一枚卵中,由圣天使来看守。”
原来邪神并非有实物的人、生物,祂只是一场又一场的灾祸。
宋斐然觉得既奇妙又合理——邪神没有“脑子”,只有绝对强大的能力,带来杀戮、欲望、残暴,祂甚至没有自己的实体,需要寄生体才能够重新“活”过来。
那么,那迦幻境里他守护的那枚黑色的卵,就是最初的邪神了?
或者说,是封禁着的邪神之力。
“看守那枚封禁着邪神力量卵的圣天使就是那迦。”韦泽告诉她那些腾蛇族族长说过的传说:“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迦受到邪神之力的蛊惑,打开了那枚卵,获得邪神之力,试图逆转时间将整个世界带回当初的大瘟疫时代。”
那将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灾祸,好在被圣神阻止了,但那迦带着那枚卵逃到了人间,没过多久卵被彻底打开,邪神诞生了。
“我没有见过邪神最初的寄生体。”韦泽说:“我见到邪神时是腾蛇族的族长被邪神吞入腹中,腾蛇族四分五裂,我不得不匆忙继位成为新的族长归降邪神。”
这短短一句话囊括了腾蛇族的灭族之灾,那时他还不到继位的年纪,但邪神欲壑难填,祂每天要吞掉数十个腾蛇核靠那些力量来充饥,眼看着腾蛇族即将覆灭在邪神手中,他只能成为新的族长,归降在邪神手下,尽可能地保护全族。
“祂换过三次寄生体。”韦泽回忆说:“我见到祂时,祂的寄生体是名十八岁的少女。据说她第一个寄生体是个六七岁的女童。”
所以邪神没有寄生在那迦身体里,只是分出了部分邪神之力进入那迦的身体里,掌控了他。
宋斐然记得那迦梦境里那个叫“丽莎”的妹妹,似乎就是六七岁,难道祂选的第一个寄生体是为了假扮丽莎?后来怎么又换成了十八岁的少女?
身体里刚刚被腾蛇之力勾出来的邪神还“醒”着,讥笑着回应了宋斐然:“因为该死的圣天使居然不愿意和他心心念念的小丽莎孕育生命!”
“六七岁太小他不愿意,十八岁他还是不愿意,说什么丽莎就是妹妹,妹妹不能作为妻子发生关系孕育生命!他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邪神愤怒地冷笑:“真是可笑!他讲那些大道理不过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居然想用那一套道理来规劝拯救我!他不过是我用来孕育生命的工具罢了,要不是他体内有圣核我早就吞下他了!”
“但现在好了,你很好,你蛊惑了林赛亚,不再需要那迦了,吞掉他。”邪神和她说:“和林赛亚孕育新的生命体。”
宋斐然对邪神神神叨叨的逻辑和话语早已适应,祂是想要和拥有圣核的男人孕育生命?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祂想要一具身体?属于祂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邪神却又不回应她了。
可宋斐然很清楚,不回应就说明她接近答案了。
韦泽又说:“后来祂舍弃了那具十八岁的少女身体,寄生在一具已死的孕妇身体里。”
“已死的孕妇?”宋斐然问。
“是,那名孕妇是曾经照顾过祂和那迦的保姆,后来逃离他们,染病死了。”韦泽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祂的思维完全是人无法理解的。
那名孕妇叫崔西,染病后死的很快,祂寄生进那具死了好几天的身体里,把捡回来的异形蛛卵放入了孕体内,孵化出了蛛女皇,并且给蛛女皇取名崔西。
蛛女皇从祂这具身体里被祂的邪神之力孕育出来,几乎就是另一个祂,拥有强大的力量,残忍暴力、嗜好杀戮,把祂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而在祂孕育蛛女皇的这个阶段,那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封禁了自己的圣核,导致他的黑人格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一直到邪神被封禁之后,圣神拔除了他体内的黑人格,那迦的白人格才重新苏醒,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韦泽喉咙哑得更厉害了,说太多话,风吹进去都痛。
宋斐然听得惊奇,原来蛛女皇是真的从祂身体里孕育来的。
祂为什么要孕育蛛女皇?
宋斐然有些怀疑祂孕育蛛女皇是为了给自己孕育新身体。
但体内的邪神仿佛又再次昏睡了,不再回应她。
“留着你确实还有些作用。”宋斐然对韦泽说。
韦泽自嘲地笑了一下:“谢谢您对工具的肯定。”
烈风中,宋斐然回头嗅了一下,对韦泽说:“林赛亚在赶过来,你带着韦丽佳离开躲好,在我找你之前,保障好韦丽佳的生命安全,我还有用。”
韦泽抱起昏迷的韦丽佳,在风中看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问道:“林赛亚对您有用吗?为什么要留一个马奴在身边?”还对他这么好?
宋斐然笑着侧头看他一眼,难得心情好的回答了他:“因为他是圣神转世啊。”
很轻的一句话,却如雷鸣一般将韦泽砸懵了,林赛亚……居然是真正的圣神转世??
他在几秒之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学院她冒充圣神那一夜,她非要绑来林赛亚……原来她这一身的圣神之力就是从林赛亚体内掠夺来的?
可他听说,现在所有人把林赛亚当邪神之卵的容器……
韦泽在这一刻除了不可思议,还有对她的吃惊,她能做到冒充圣神已经让他很吃惊,没想到她居然让真正的圣神变成了邪神。
而真正的圣神林赛亚还尊称她:宋老师。
韦泽忽然觉得,她比邪神可怕太多太多了。
……
林赛亚和圣军士感到圣墓山时,宋斐然已经下了山,对他们说韦泽在这里消失了,应该是躲进了天神族的墓冢。
但天神族的墓冢是禁地,她如果闯进去一定会惹怒天神族,只能先回学院。
林赛亚点了点头,却留意到她手指背面有几道浅浅的划伤,不太明显,“您受伤了吗?”
如果不是林赛亚说,宋斐然都没注意到自己手指背面的小划痕,只是破了点皮。
应该是她揉韦泽舌尖时,被耳钉刮伤的。
她看着这细小的伤口,碎钻耳钉能刮伤她的手平时也会刮伤他的口腔吧?
她想起韦泽在和她说话时,会突然停顿下来,抿上嘴蹙一下眉头,脸上流露出厌恶又无奈的表情。
那是不是被耳钉刮到的瞬间?他一定在恨她,可又得忍着痛跪在她脚边。
她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怎么弄伤的?”林赛亚看着她,似乎很想伸手拉过她的手看看那伤口:“不痛吗?”
宋斐然看向他,他像个纯真的小狗,想关心她又怕超过界线。
邪神想和他孕育生命吗?圣神会产生私欲吗?
林赛亚会吗?
身体里邪神的气息涌动在腹部,让宋斐然产生一种类似悸动的感觉。
她抬起划伤的手,递到他面前:“不痛,可能是被树枝划的。”
林赛亚抬起手很轻、很小心的托住了她的手,耳朵发红,嘴里说:“您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