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得到了秦凌晗的声音, 立即停止了争执,看向秦凌晗的方向。
秦凌晗缓步走来,眼底透着一股冷意,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王贵看向秦凌晗的时候, 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他垂着头, 狠狠瞪了旁边的田力一眼,要不是他揪住这件事情不放,又在营地里面大闹,他也不至于现在被秦大人问责。
秦凌晗在王贵的面前站定,又一次问道:“是谁告诉你, 事无巨细对我汇报不重要的?”
王贵见秦凌晗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也有些怂了, 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家都知道秦大人事儿多, 要负责营地里面很多事情。我……我只是想给秦大人分忧。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完全没必要浪费秦大人的时间。”
秦凌晗最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人。
她冷冷问王贵道:“哪里来找你求粮的人, 是男是女?相貌如何?身形如何?穿着又如何?身上可有带什么东西?说话嗓音又如何?”
王贵不知道秦凌晗问这么多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却也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是一个男子。穿的事一身粗布的麻衣, 身形偏瘦。他用面巾遮着脸, 我没看清楚他的相貌。他身上没有带东西, 说话声音比较浑厚洪亮。”
越形容,越觉得是个在普通不过的求粮人, 秦凌晗不该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王贵这样想着, 挺直了腰板,说道:“我知道营地里面如今的情况不能外露, 免得遭人觊觎。所以我告诉他,我们自己都穷的吃不起粮食,将人赶走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就听到了秦凌晗的一声冷嗤。
秦凌晗悠悠说道:“这一块儿地方贫瘠,仅有的两个矿场都已经被我们拿下,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这人定然是从百里外的地方来的。”
“在极热的天气下行走这么远的路,却不显狼狈。身上不带包裹,一副弹尽粮绝的样子,声音却洪亮不见嘶哑,完全不是饿了多日的样子。这种情况,你告诉我,他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求粮人?”
王贵听了秦凌晗这么一通分析,身子狠狠一颤,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现在也发觉了对方不是一个寻常人。他知情不报,确实犯了大错。
秦凌晗见王贵已经明白了,冷冷说道:“王贵身为哨台负责人,知情不报,给营地带来了巨大的影响。罚做苦力半月,以后都不得担任哨台相关的任务。”
王贵听了秦凌晗的处置,内心顿时就不服了起来。
此事他虽然疏忽了,可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日,营地也没有遭受任何的影响,怎么能就这样处置他。
这个哨台的差事可是一个肥差。这一带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人来往。说是放哨,实际上很清闲。而且哨台一日可以免费领取30斤冰块,王贵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差事。
王贵抬起头,看向秦凌晗道:“秦大人,我承认此事我是我疏忽了。可是我也并非有意瞒报,而是不想给营地增添麻烦,所以选择性忽略掉了一些。”
“再者,此事我也有处理得当的地方。我很清楚营地的情况不能暴露,因此及时将人赶走了,而且也没有给营地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秦大人对我的处罚未免太过严厉了!”
二人的争执本来就引起了营地里的人注意,大家都聚集在一旁看热闹。
此刻听了二人的对话,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虽然王贵漏报是有错,不过秦大人的处置是不是太严苛了些?”
“要是我,看到这么一个求粮的人,肯定也想不了秦大人说的那些。”
“正因为你想不到,才要事无巨细向秦大人禀报。”
“王贵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是该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秦凌晗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看着王贵一脸不服气的神色,嘲讽一笑,问道:“你不服我的处置?”
王贵听着秦凌晗轻飘飘的语气,内心隐约觉得不安,可是为了保住自己这份差事,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道:“我并没有给营地带来任何的损失,秦大人对我的处置不该这么严苛。”
“没有带来损失?”
秦凌晗冷笑一声,声音突然间严厉了起来,说道:“你可知,此事我若是再晚上一日知情,这营地都要被人给攻下了。”
王贵闻言,愣怔了半晌,说道:“怎……怎么可能?”
看到周围人也是一脸诧异的样子,秦凌晗开口道:“如今这乱世,再加极热这个天气,他绝对不可能是孤身一人上路。”
想要一个人上路,除非是像她这样身怀空间才行,寻常人根本活不下去,就连顾光霁都不敢轻易孤身上路。
“我再问你,你拒绝了他的求粮以后,他可有什么表示?”
王贵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在门口转了几圈,就离开了。”
秦凌晗听了,也差不多猜出这个人的来历和目的了。
她冷声道:“此人若是真心来求粮,必定千求万求,可是他只求了一次,就离开了,说明志不在求粮。而是在查探营地的情况。”
“富饶的地方不走,偏偏要走到贫瘠的矿场来求粮,只能说明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矿场。”
秦凌晗说着,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
下一句话,在众人的心底,立即掀起了惊涛骇浪。
“现如今,需要派人来矿场探虚实却不敢随意露面的人,只有北郦城的管事!”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北郦城那个庞然大物。
他们营地现在虽然样样都好,可是和北郦城比起来,完全就是蝼蚁。
一听说是北郦城的管事,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
孙老开口道:“秦……秦大人,可是现下还未到收矿的时候。管事他……”
秦凌晗说道:“收矿的时间,也会根据北郦城的情况有所变化,并非一成不变的。或许北郦城有什么打算,因此才提前了收矿的事情。”
“管事来了矿场,没有来收矿,而是派人探探虚实,说明有人告诉了他矿场的情况。这个来求粮的人,很可能就是被派来确认那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营地里面有物资,有冰块的事情,恐怕现在已经让这个管事知道了。”
秦凌晗说完这番话,老罗的面色一下子白了几分。他已经猜到,泄密的人,肯定是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麻子。
麻子犯了那么大的罪过,秦大人都对他网开一面,他倒好,竟然背刺营地。
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做的事情,老罗就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
秦凌晗此刻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在那些人出营地的时候,就将他们全杀了。她原本觉得这么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却不曾想,竟然撞上了北郦城来的管事。
不过这些人落到管事的手里,想必也讨不到好。
秦凌晗看着还在死犟的王贵,接着说道:“他们早就知道营地里面的情况,整整十日都没有动静,你觉得他们做什么去了?”
见王贵不说话,田全立即接茬道:“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搬援兵去了。”
说着,田全便生气地斥责王贵道:“王贵,我以前就告诉你了,一定要按规矩办事,你总是不听。现在可好了,给营地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此事你要是在当天就上报给了秦大人,秦大人将人一拦截,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日,迎接我们的,肯定是很大一波兵了。”
田力每说一句话,王贵的身子就狠狠颤抖一下,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愈发不善了起来。
秦凌晗看着头越埋越低的王贵,神情冷然地说道:“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该受这样的处罚吗?”
王贵“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子抖得不行,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说道:“秦秦秦大人,此事是我错了,我不该瞒报,给营地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秦大人的处罚已经是很宽容的了。”
王贵感受着众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眼刀子,懊悔得不行。
他现在是差事也丢了,还引起了公愤,日后在营地里面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他原本要是不闹事,乖乖认罚,秦凌晗还未必会当众说这件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高远忧心忡忡地对秦凌晗说道:“秦大人,如今北郦城来势汹汹,我们可要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秦凌晗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杀意,说道,“我们营地休养生息了这么长时间,捕猎、演武场也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打不过这些长途跋涉的人吗?”
“他们敢来,我们就叫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有去无回!”
营地里面的人原本还有些心慌慌,被秦凌晗的一番话一鼓舞,顿时士气大涨。
“对啊,我们有那么多的铁器,怕他们做什么!”
“他们人多,我们的人难道就不多了吗?”
“叫他们肖想我们的物资,跟他们干!”
秦凌晗看着高涨的士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营地的众人说道:“大家准备好趁手的兵器,既然对方要对我们下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回答的声音十分响亮:“是!秦大人!”
等众人散去以后,秦凌晗与顾光霁等于便聚集在了议事处,看着地图,讨论起了今夜突袭的事情。
顾光霁指了指图上的一处,说道:“这是北郦城的铜矿场,距离这边三百里,要搬援军,最近的就是这个地方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日,现在应该到了这个地方。”
“铜矿场很大,的人数也在两千余人,这次出来估计至少一千人,留在榨油场的人数不过千人。”
顾光霁说着,看向秦凌晗,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想不想给营地增添一些新的物资?”
秦凌晗一下子就明白了顾光霁的想法,榨油场既然派了人出来,场内必定守备空虚,不在这个时候抢夺了榨油场,还要在什么时候抢?对方既然打他们的主意,他们为何不能打对方的主意?
她舔了舔嘴唇,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自然是想的。”
顾光霁吩咐顾九和顾十说道:“你们带上营地一千五百人去攻占榨油场。出来的人交给我们围剿。”
众人一听顾光霁只带几百人就要迎击对方一千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凌晗也有些诧异。
顾光霁对上秦凌晗的双眸,眼底笑意浮现,满是狡黠,像一直老狐狸一样,他对秦凌晗说道:“你不是想要试试威力吗,有现成的靶子,为何不用?”
秦凌晗的眼底顿时就浮上了笑意。
是啊,现成的靶子,这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