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等到孙毅开口, 他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就开口了:“老孙,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觉得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这边的人数远超我们,武艺也强悍。要是真的有你说的亏待我们的想法,直接像是那个管事一样将我们当成奴隶, 强迫我们干活就行了, 哪里会好声好气和我们商量。”
孙毅转过头去, 满脸怒容地瞪向那个说话的男子,说道:“卢天,你少说两句话能死不成?”
卢天被瞪了一眼,一脸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退了一步, 说道:“我也就是实事求是……”
孙毅指着卢天骂道:“呵!实事求是?别以为我没看到刚才张山给你拼命使眼色呢!怎么的,吃人嘴软是不是!给了你几口饼子, 你还就向着人家了?”
卢天见自己被孙毅拆穿, 有些窘迫地嘿嘿一笑, 说道:“原来老孙你都看到了啊。你也别生气吧。你知道的,我弟弟前日伤了腿, 管事嫌他没用了, 不给他治伤就罢了,连口吃的都不愿意分给他, 就等着他死呢。”
“要不是张山给了点吃的, 他也熬不到现在。我欠了人家这么大一个情分, 总要回嘛。再说了,他们不是坏人这句话, 不还是你跟我们说的吗?你刚才还让我们不要反抗, 好好表现,找机会加入他们吗?”
哦?
秦凌晗听着卢天的话, 挑了挑眉,原来这个孙毅一早就打算加入自己。
这孙毅看着严肃古板,却又这么多花花肠子,还挺能装,方才那犹豫又严肃的样子,要不是被他自己人拆穿,她还真一点看不出来。
思及此,她看向张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张山憨厚地摸了摸头,显然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原本也就是看那两兄弟可怜,又想着秦凌晗交代过要联合矿工里应外合,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才偷偷帮了他们一把。
刚刚看双方气氛不太对,他才拼命给卢天使眼色,不过只是想让对方给说说好话,没想到竟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孙毅直接就被卢天给卖了,也不能继续和秦凌晗讨价还价了,只能转过头去,狠狠骂卢天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没有你清楚吗?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卢天小声说道:“那……那你还挑刺儿……”
孙毅闻言,更来气了,手指头狠狠朝着对方的脑门上戳,说道:“你没脑子以后就给我说话!”
“挑刺儿还不是为了你们!今天搜刮出来这么多的粮食。我们要是直接加入他们,这些粮食可就全部充公了!但是我刚才那样虚晃一枪,对方为了挽留我们,势必会分给我们一些粮食来交好我们。”
“现在倒好了,你这么一拆穿,对方知道我们本来就有加入的心思,还会给我分粮食吗?说不定还要反过来让我们给好处,我给你们谋福利,你倒好,一个劲来给我拆台!”
反正目的已经达不到了,孙毅也就坦荡地将自己心理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了。
卢天听了孙毅的话以后,顿时面如土色,一脸歉意地说道:“老孙,这事儿是我没脑子了!”
孙毅看着卢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跟你那个弟弟,就是光长个不长脑子!空有一身蛮劲儿!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了,连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懂!”
孙毅说完,深深叹了口气,看向秦凌晗,一脸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了,我也没办法再厚着脸皮要求你们拿出更多的东西了匀给我们了。”
“如今外头天灾横行,没有什么地方是太平的。我们这么点人,大部分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很有可能刚出一个火坑又掉入另一个深坑,倒不如加入你们。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大本事,就空有一身力气,做做体力活还挺在行的。”
秦凌晗听完孙毅这一番话,嘴角上扬,孙毅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心思很多,却都是为了大家谋福利,也没什么私心。她其实还挺欣赏这种人了。
秦凌晗对孙毅说道:“既然你们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就是自己人了,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今日攻下这个矿场,也有你们一份功劳。你们大可以放心,今日收缴的物资,不会少了你们那一份的。”
矿工们闻言,眼底都浮现了明显的笑意。
孙毅眼底满是笑意,说道:“看来还是我想的太狭隘了。”
秦凌晗摇了摇头,说道:“不,你想的很周到。”
接着,秦凌晗又问孙毅道:“我看到那边有高炉,你们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会运作那个高炉的?”
她这边可没有会这玩意儿的人。
至于她自己,她前世逃荒的时候,也只是偶尔见过高炉,可是真正运作高炉她也是一窍不通。
孙毅说道:“这个矿场主负责高炉的原本一共是十八个人,可惜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秦凌晗没想到剩的人才竟然这样少,倒是觉得挺可惜的。
孙毅看出了秦凌晗眼底的可惜,让另外两个负责高炉的人站了出来,冲秦凌晗介绍道:“这是谢强,这是王大壮,我们三个都是负责高炉运作的老手了。”
“虽说这一次损失了不少人才,不过我们这儿的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一点这方面,对高炉也不算陌生,真要操作起来,上手也快,有老手带着,重新培养几个人负责高炉的也很快。”
秦凌晗闻言眉头舒展,冲着孙毅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好。我这边也会派一些人来向你们学习。”
说着,秦凌晗继续问道:“除此以外,你们中有会打铁的吗?”
高炉只是将铁冶炼出来变成铁锭,光这样,还用不了,她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才行。
矿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时候,卢天搀扶着他的弟弟朝外跨出了一步,说道:“我和我弟以前在铁匠铺子当过一阵学徒,稍微懂一些打铁的技术,不过技术很挺一般了,而且这儿也没有打铁的工具……”
秦凌晗立即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打一些简单能用的武器和农具就行了。
她说道:“打铁需要的器材我会让人给你准备的。你们二人只管打铁就行。”
她在苍州的杂货铺里囤了一堆杂物,其中就有锻锤、钳子、夹具等东西,至于风箱还有打铁炉,倒是可以叫陈高志到时候想想办法。
卢天恭敬地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会尽力的。”
解决了打铁的事情以后,秦凌晗看向一直在旁边围观的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打算将村子建在这个矿场。这儿地处山谷之内,地势平坦,适合大家建造房屋。周围山脉环绕,有天然的遮蔽,易守难攻,也可以避免强风这一类的灾害。”
“听矿场里面的人说,山谷后面有一条小道,沿着小路走出去,就能看到河流,周围有丰富的物资。没有比这个地方更适合我们定居的了!”
众人听了秦凌晗的话,也是目露喜色,找了这么长的时间,终是找到适合定居的地方了。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个新的定居所了。
“听秦大人这么一说,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里本来就搭了窝棚,到时候在原来的基础上修整一下比原地重建要方便多了。”
“早知道也留在这里,我就不搞那么多破坏了,现在修起来也是一项大工程。”
有人用肩膀耸了张山一下,打趣道:“可以啊张山,你这次被抓的真好。”
张山一脸苦相地说道:“好什么好啊,你被抓一个试试?你是不知道这儿的日子有多苦。幸亏才呆了几天,时间长点,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另一个人笑道:“就当是队伍做贡献了。”
秦凌晗制止了众人的讨论,继续说道:“营地里面剩下的人我已经派人通知过了,明日傍晚就能到这儿。剩下的时间,还要辛苦大家将这个矿场清理干净。”
“是,秦大人!”大家齐刷刷地应和道。
秦凌晗看着满地的尸体,考虑到接下去天气转暖,这么多尸体处理不好,极容易发生瘟疫,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对江岳烽说道:“江大哥,你带一批人,用板车将矿场里面的尸体全部都拉出山谷。然后挖一个坑,将这些尸体全部烧干净。另外,来的时候我看东面那块地还不错,将那块地圈起来,用来安葬我们营地里面的人。”
“没问题。”江岳烽点了点头。
秦凌晗将营地里面收缴的物资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让李义给众人每人分了一下。
每个人都得到了两小袋大米,一小袋面,一小袋肉干。省着点吃,差不多能吃上一个月左右。
众人拿到粮食以后,都咧嘴笑了起来,珍重地保管了起来。
至于营地里面战死的人,秦凌晗让李义将他们安置在了另一边,吩咐李义道:“这些人,等他们的家人来了以后认领,到时候每一家多给一分物资作为抚恤。”
“明白。”李义点头道。
秦凌晗想了想,又对李义说道:“另外,还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李义说道:“秦大人请说。”
“今日大家为攻下矿场出了很大一份力,再加上乔迁之喜,等营地里面的人到齐以后,我准备举办一场庆贺的盛会。”
李义自然也同意这个提议,说道:“一切都由秦大人定夺。”
秦凌晗继续说道:“这几日,我们忙着攻打矿场的事情,并没有出去捕猎,所以手里暂时没有新鲜的猎物用来烹饪。既然是盛会,最好能让大家都吃上一口肉。我用我手里分到的这一份物资,外加三份调配好的止血伤药和你们换两头羊。”
秦凌晗和队伍里众人的约定只是到这边以后,猎到物资上交,并不包括大家原本就有的资产,所以想要羊群,还得和高山村的人商量。
“没问题。”李义听了秦凌晗的提议,想都不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三头羊宰了,然后风干得到的肉也差不多够一户人家吃上一两个月,和秦凌晗手里的物资交换本来就不亏,现在还加了三份止血伤药。
他们虽然跟着秦凌晗他们认识了一些寻常的止血草药,也学了简单的包扎手法,但那都是对于轻伤。
但是秦凌晗调制的止血伤药就不同了,以秦凌晗的医术,她调制出来的伤药效果肯定很好,说不定还能在重伤的时候保自己一命。
再者,煮好的羊肉到时候他们高山村的人也会分到一口吃的,等于付出去的肉又有一半回到了自己这边。
这种交易,他们稳赚不赔的。
李义看到秦凌晗用自己的个人利益为队伍谋取福利的行为以后,对秦凌晗这个首领甚至更加敬佩了。
李义由衷说道:“秦大人处处为大家着想,实在是令人敬佩。秦大人放心,等营地里面的人来了以后,我马上就奉上两头羊。”
秦凌晗点了点头,这笔交易对她来说,也谈不上亏。
这些物资她瞧不上,至于止血伤药,也不过是随手一弄而已,药材多得是,而且都不是什么昂贵的药材。
江岳烽等秦凌晗和李义交流完以后,也开口道:“秦大人,若是盛会还缺猎物的话,可以将处理尸体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我带一批人出去捕猎。应该能在明日傍晚之前,猎到一些猎物回来。”
秦凌晗摇了摇头,说道:“物资足够了。猎物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江岳烽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带人拿了铲子,推着一车车板车出了山谷。
李义也去做事了,其他人也纷纷打扫起了战场。
清扫矿场内部,一些人收拾着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木棍、铁铲等东西,准备分类整理,修复以后继续使用。
而秦凌晗则是给那些伤患看起了伤,给他们包扎上药。
有两个伤势过重的,秦凌晗还额外给他们喂了一滴养生泉水。
这一忙活,就到了天亮,矿场也总算收拾得干净了不少。
众人都累坏了,暂时也没有心思探寻矿场周围,只是随处找了个地方,互相靠着休息了起来。
直到傍晚时分,众人被远处传来的嘈杂声音吵醒,是营地里面剩下的人。
他们驱赶着牛羊、板车,抵达了山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