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风呼啸而过, 携带着数不尽的风沙,将大地吞没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中。
树木在狂风中摇摆,纤细的树干弯曲得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挡风棚的支架稳固地立在地面上,虽然被风吹得摇晃不已, 却没有要倒塌的迹象。上面的布料被吹得紧紧崩起, 不断振动着, 却因为被来牢牢固定着,没有被吹起来。
风沙在门框上猛烈地拍打着,发出一连串急促而生硬的撞击声。然而窑洞厚实的土墙却将风沙完全隔绝在了外面,紧闭的门窗抵挡着肆虐的强风。
秦凌晗他们待在窑洞里面,格外的惬意。
窑洞里面点燃了一盏烛火, 桌上还放着丰盛的水果。
顾光霁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着接下去要去的地方, 以及如何新建村子的事情。
而秦凌晗他们则是带着江林一起玩起了糖画。
玉露用将装了糖块的小锅子放在炉火上烤。
玉露一边搅拌着糖水, 一边感慨道:“上一次尘墙来临的时候, 我们躲在驴车后面,被封吹得东倒西歪, 还吃了一嘴沙子。现在和那个时候比起来, 可真舒服。”
林秋蝉也是一脸惬意地说道:“是啊,这窑洞真不错。若是没有小姐, 我们还在外面的窝棚里面呢!看这门颤抖成这样就能想象中外面的风有多大了, 也不知道咱们那窝棚会变成什么样。”
秦凌晗也觉得待在屋子里面, 有吃有喝的日子特别舒适。
要不是高山村贫瘠,还时不时遇上沙尘侵袭, 她确实有想过就让大家迁移到这个村子里面。
糖块在炉火下慢慢融化, 出现了微小的起泡,糖水渐渐变得浓稠了起来, 颜色也渐渐变深,转化成了焦棕色,隐隐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秦凌晗等人见状,捧着空碟子到了炉子旁边。拿着手里的糖棒,蘸取了一些,在碟子上面开始作画起来。
江林在碟子上面勾勒出了一柄剑的形状,虽然画得很粗糙,但是从剑穗上可以看出是顾光霁常用的那一柄剑。
秦凌晗见状,打趣江林道:“你是真的很喜欢你光霁哥哥啊。”
江林抬起头,说道:“当然,试问哪个男子没有仗剑走天下的梦想!我也要成为像是光霁哥哥那样厉害的剑客!”
说着,便举起手中的糖剑,比划了几下,引来了大家的笑声。
秦凌晗想不出来要画什么,恰好看到了江林肩膀上的小松鼠,便随手画了下来。
江林看着秦凌晗碟子中的小松鼠,惊奇地说道:“秦姐姐,你画的好好看啊!”
等糖晾干以后,他将糖画递到了啃松果的小松鼠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快看,这是你!”
然而小松鼠却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继续啃着手里的松果。
外头风声还在继续呼啸,风沙在空中翻腾,形成了一道尘墙,肆虐着所到的每一处。
然而秦凌晗的窑洞里面却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风沙肆虐了好一阵子,直到夜里才停歇。
众人便在窑洞里面呆了一整日,等到第二日听不到外面动静的时候,才尝试着出了窑洞。
外头被肆虐的狂风搅得一塌糊涂,随时散落一地,树木倒塌,树枝散落在周围。
窗框上,门缝上,还有井盖上面,都铺了厚厚的一层沙土。
眼前的景象变得格外的暗沉。
高山村的村民先秦凌晗他们一步出了窑洞,奔向了农田。
挡风墙经受不住狂风的肆虐,已经倒塌了。
而挡风棚虽然被狂风给吹倒了一部分,然而上面的布料却依旧挡住了肆虐的狂风,下面的幼苗大部分都被保存了下来。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景象,都目露惊喜之色。
此刻看到陈高志他们过来,都忍不住夸赞道:“你们的手艺可真够厉害的!有这个挡风棚,再遇到狂风也不愁了!”
伐木场的人拍着陈高志的肩膀,自豪地说道:“这位可是我们村子里面的能工巧匠,能不厉害吗?”
陈高志之前在北郦城的时候,天天被压榨着做活儿,做再好也不会有人夸奖,做不好倒是被一通折磨。
此刻被人这般夸奖两句,竟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陈高志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和伐木场的人待在一起了,和他们在一起,会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秦凌晗看着周围的环境,估摸着风势会安分好一阵子,便对众人说道:“大家将东西整理好,水囊全部装满,再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就要继续赶路了。”
“好。”众人说道。
李忠和李义看着秦凌晗,终是下定了决心,走向了秦凌晗。
秦凌晗看到了二人眼神中的坚定,嘴角微勾,她早就料到了这两兄弟迟早来找她。
李义开口道:“秦大人,我们想加入你们。”
似是怕秦凌晗拒绝,李义继续说道:“你们要迁到新的地方重建村子,建造屋子,种地,收集材料,每一件事情做起来需要的人力都不小。光加入高锐的那些手下,远远不够。况且,若是我们村子的人若是加入进来,以后一路上找粮食的队伍也能多好几支,能找到更多的粮食。”
“你们村子擅长建造,而我们村子擅长耕地,恰好有互通之处。我们又有过共患难之情,还一起合作了好几件事情,彼此都已经熟悉了。若是两个村子合并在一起,定然能够将队伍壮大起来。”
秦凌晗闻言,微挑了挑眉,说道:“你的这些理由,很难让我拒绝。明日一早,你将村子里面愿意跟着离开的人召集到村口吧。”
李义闻言,眼底流露出了喜色,点头到:“一定!”
等秦凌晗离开以后,李义和李忠两兄弟便将村子里面的人全部都召集了起来。
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李义开口道:“今日将大家聚集起来,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们兄弟二人,决定离开高山村。”
高山村的村民听了两人的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村民们已经将李忠李义两兄弟当成依靠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怎么都不能接受,顿时你一言我一语起来了。
“高山村是你们土生土长的你们,你们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你们离开了这里要去哪里?”
“村子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还需要你们二人指挥大家,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
李义大声说道:“大家先听我们说。”
“好不容易将村子从高锐手里解放出来,让大家的生活恢复平静,这自然是好事。若是以前,我肯定会继续留在村子过以前的日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见识过秦大人的村子以后,我再也不想屈居于高山村了。”
“我们的日子是很平和,却也很贫穷。以前没经历极热、极寒、强风的时候,日子是还不错。可是这一年来,经历了这么多灾害,水井枯竭,良田减产,再加上高锐的剥削,大家手头的粮食都已经不剩多少了。”
“这一次强风又是毫无预兆来临,若不是秦大人那边有精通天象之人,再加上又他们的帮助,我们又怎么能够提前收拾好东西,搭建棚子保护我们田里的幼苗?这一次我们幸运地得到了他们的帮助,那么下一次呢?”
李义的一番话,顿时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尘墙来得十分突然,村子里的人都措手不及。
高锐强迫一批人冒着强风,在漫天尘土中搭建挡风棚保护农田,牺牲了好几个人,才勉强护住了大部分农田。
这一次要是没有秦凌晗他们,他们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李忠开口道:“大家放心,我们虽然说要离开村子,但并不是要抛弃村子的意思。”
“我们决定要加入秦大人的村子。秦大人说了,欢迎我们村子里面的人加入他们。若是你们谁愿意跟着我一起出去闯一闯的,就走到我这边来!”
李义说完,便看着众人。
不少人骤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还有些不知所措,互相对视着。
秦凌晗他们的本事,他们也见识到了,跟着他们,日子不会太差,可是要离开他们住了一辈子的村子,他们也是犹豫不决。
很快,瑶瑶一家人便率先站了出来。
瑶瑶说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人要往前看,有更好的日子,为什么不过?”
李忠闻言,摸了摸瑶瑶的头,满脸笑意地说道:“想不到瑶瑶小小年纪,竟然还会说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伴随着瑶瑶一家,村子里面的其他人在犹豫了一阵以后,也站到了李忠李义两兄弟身边,尤其是被秦凌晗救出来的那些人,几乎是一个不落地来了。
他们除了信任秦凌晗,也是为了能够在别的地方给自己的孩子找到更好的药材。
村子里面还剩下五户人家没有动作。
看着李忠那边的一行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在高山村住习惯了,实在是舍不得这里。村里的地很多,哪怕被风沙再毁掉一些,也足够我们生存了。”
李忠也表示理解。
能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他们,他已经很惊讶了。
他对决定留下的村民郑重说了一句:“保重。”
接着,李忠吩咐那些准备一起离开的人收拾好东西,好好休息一阵,第二日在村口集合。
第二日一早,伐木场和高山村,浩浩荡荡的两拨人便在村口集合了。
“走吧。”
随着秦凌晗的一声令下,众人便一同踏上了迁徙的道路。
风势已经停歇,漫天的尘土也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