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头?”孟春生听了秦凌晗的话以后, 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来,说道,“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乌头的毒性复杂无比,你区区一个学徒, 就这样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年轻人想要出出风头, 也别用这么荒谬的话来骗人。”
林秋蝉也在这个时候, 拿着秦凌晗吩咐的东西走了进来,一进来,一股恶臭便弥漫开,周围围观的众人都纷纷捂住了鼻子。
不过一会儿功夫,秦凌晗便发现男子的状况又变差了一些。
秦凌晗心知男子的情况拖延不得了, 马上对林秋蝉说道:“灌下去!让他将今日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兴许还有救!”
孟春生却是拦在了林秋蝉的面前, 呵斥道:“这个病患身子骨虚弱至极, 根本经不起折腾。你们这样瞎折腾, 只会害了他的性命。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的情况拖延不得,再迟一些, 性命不保。因为你的刚愎自用, 害人性命,你又担待得起吗?”秦凌晗冷冷问道。
林秋蝉闻言, 也是毫不客气地将孟春生给撞到一边去。
孟春生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看向二人的神情愈发怨毒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韦泾的身影出现在了医馆的门口,听到了医馆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等他看到医馆里面的情况以后, 狠狠蹙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孟春生看到韦泾, 眼睛顿时一亮,说道:“老师,你来得正好,你若是再来迟一步,医馆的名头就要被这两个人被败坏了!”
说着他伸手一指地上的男子,说道:“此人明明是风邪入体,他们却非要说他是乌头中毒。以他的身体状况,这样折腾一番,半条命都去了。”
韦泾打量了一番男子。
他的经验比孟春生丰富多了,自然看出了眼前男子不是普通的风邪入侵。
他快步走了上去,给男子把了脉,神情也是愈发凝重了起来。
他问身边的女子道:“你们来的路上有吃过什么东西?”
女子想了想,回答道:“在雪地里面曾经挖出过一株植物。”
韦泾听了女子对植物的描述以后,面色陡然大变,马上招呼林秋蝉道:“快,你手里的东西给他灌下去!”
林秋蝉便将东西给病患灌了下去。
强烈的刺鼻滋味席卷而来,男子被这么一刺激,便拼命呕吐了起来,他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吐到后面就剩一些苦胆汁了。
吐完以后,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苍白了起来,整个人软到在地上。
韦泾对秦凌晗说道:“既然是你看出来的毛病,就由你来医治。”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秦凌晗是极有本事的人,看向秦凌晗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时候的轻视。
孟春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韦泾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秦凌晗是对的,他是错的。
秦凌晗走上前去,在男子身上的各处大穴施了针。
韦泾在一旁看着秦凌晗行云流水的施针技术,对她愈发看中了起来。
等她施针完毕,男子的情况才彻底稳了下来,虽然气息微弱不可闻,但是好歹性命保住了。
女子见状,更是对秦凌晗千恩万谢了起来。
秦凌晗又开了方子,让林秋蝉去抓。
韦泾看了一眼秦凌晗写的方子,也是微微愣怔了一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药材搭配,但是再仔细看一遍,却发现这个方子比传统的方子效果更好。
“好方子啊!”韦泾忍不住夸赞道。
孟春生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愣住了。
这人竟然真的是乌头中毒?
他原本以为,韦泾会呵斥秦凌晗的胡言乱语,然后将她赶出医馆。
却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师,这……”
孟春生还想说话,却被韦泾冷着脸打断了:“你行医多年,刚愎自用。此人眼下的乌青症状,我不信你没有观察到。你却一心知想着和学徒较真儿,证明自己的正确,却从来不知道以患者为重。”
“你知不知道,他的情况根本拖延不得,若不是我及时回来,你还要阻止到什么时候?你差点害了患者的性命,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韦泾劈头盖脸地一通臭骂,直接让孟春生的面子丢了干净。
孟春生沉着脸,说道:“他区区一个学徒,怎么可能一眼看出乌头。定然是因为他们不满徒儿对他们的轻视态度,所以才请了两个人来做一出戏,想要坑害徒儿!”
孟春生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医术不如秦凌晗这个毛头小子,再联想到方玉娟说自己被陷害的事情,当即便觉得他们是秦凌晗找来演戏的。
林秋蝉闻言,嘲讽地说道:“技不如人就开始找借口了?”
“我们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知道你今天会来医馆,会为难我们,提早找了人来演戏?”
“我……”孟春生被林秋蝉怼得一时语塞。
韦泾也是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心气儿高,却不曾想,他的性子竟是这样的。
“住嘴!”韦泾满脸冷意地打断了孟春生的话,说道,“乌头毒性剧烈,一不留神就会要了性命,谁会赌上性命来害你?”
韦泾看着孟春生,语气一下子就严厉了起来,说道:“你行医多年,却连乌头中毒和风邪入侵都分不清楚。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医术。从今日起,你给我重新当回学徒,来我这里从头学起!”
“什么?这怎么行!”孟春生一下子就愣住了。
从大夫一下子被打回学徒,一方面,报酬会少很多,另一方面,一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就要和秦凌晗平起平坐,他就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很疼。
韦泾却是冷冷说道:“此事由不得你,今日你若是踏出我医馆的门。我敢保证,全定州城没有医馆敢用你。”
韦泾是定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也很有话语权,这番威胁一出,孟春生再不愿意,也只能低下了头。
训斥完孟春生,韦泾这才看向秦凌晗,说话的语气也瞬间变得谦和了起来:“你是怎么察觉到他是乌头中毒的?”
他虽然看出了此人不是简单的风邪入侵,但是要从紊乱的脉象中,察觉出是乌头中毒,他也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
乌头中毒本也就不常见,所以他也很难从症状推断出来。
秦凌晗说道:“我曾经跟着我的师傅行医,遇到过不少乌头中毒的患者。乌头中毒的人,面色发青,会在寒冷的冬日冒虚汗,甚至迷糊。”
“原来如此。”韦泾了然地点了点头。
从秦凌晗一眼区分出乌头中毒的和风邪入侵的区别,再观察秦凌晗方才流畅的施针技术,韦泾便知道,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
眼前之人,在医术上,确实颇有造诣。
韦泾对秦凌晗说道:“我记得你原来接的就是大夫的任务。自古英雄出少年,之前是我太过小瞧你了。你既然有此本事,不应当仅仅是一个学徒。这些日子医馆里面的病患居多,我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刚好,你同我一起看诊,秦大夫。”
这一声秦大夫,韦泾直接肯定了秦凌晗医术。
林秋蝉闻言,眼底也显出了一丝喜色。
安排好以后,秦凌晗便与韦泾一同在医馆里面看诊了。
秦凌晗治疗乌头中毒的事情,围观的百姓很多,很快就传开了,大家也都知道医馆里面的秦大夫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医术却不俗,不少人都愿意到她这边看诊。
至于孟春生和秦凌晗的待遇这是完全反过来了,只能灰溜溜给韦泾当学徒,帮着抓药。
秦凌晗前世跟着神医一直在极寒行医,所以对于很多与极寒有关的奇难杂症都颇为了解,很多病症只要看一眼便知道情况。
看诊速度本来就比韦泾快了很多,再加上林秋蝉与秦凌晗配合默契,抓药速度也极快。
这一来二去,看诊 的速度竟然远超韦泾。
极寒引发的奇难杂症很多,有些症状韦泾也是闻所未闻,在头疼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旁边的秦凌晗,看到她看诊的速度,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走过去,看了眼秦凌晗刚开出的方子,却发现秦凌晗看诊的速度虽然快,但是方子也开得极好。
想到自己方才遇到的棘手病患,韦泾也不摆架子,而是低头询问了秦凌晗几句。
秦凌晗听着,发觉这病症,前世也诊过,便指点了韦泾几句。
“原来是这个引起的!”韦泾顿时茅塞顿开,愈发对自己之前对秦凌晗的轻视感觉到羞愧了起来。
二人看诊了整整一日。
百姓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竟然不是秦凌晗向韦泾求教,而是韦泾时不时跑过去问一些问题。
等看诊结束以后,韦泾无意间从林秋蝉的口中得知孟春生今日对二人的为难,顿时对自己这个徒儿愈发不满意了起来。
“门口的匾额在外头放了一天了,都是积雪,你去打扫干净。”韦泾吹着胡子对孟春生说道。
秦凌晗见状暗笑,这个韦泾还挺有趣的。
孟春生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韦泾却不搭理他,给秦凌晗和林秋蝉分了工钱以后,便扔下孟春生,一同离开了医馆。
孟春生在门口看着众人远去的身影,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林秋蝉看着孟春生顶着寒风擦匾额的身影,只觉得一阵痛快。
*
秦凌晗一行人在定州城的日子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秦凌晗成了定州城小有名气的大夫,玉露玉大厨的名头也渐渐响了起来。
而顾光霁因为在外守城,屡次从土匪的手中救下物资队而出名。
而外头风行的土匪,似乎也沉寂了一段时间,安稳的日子有序地进行着。
直到有一日,玉露、林秋蝉和江岳烽三人狼狈地从城外回来,几个人身上都带了非常严重的刀伤。
秦凌晗见状,立即给几人止了血,眼底浮现出了一丝厉色:“谁干的!”
她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队友了。
敢动她的人,就等于触了她的逆鳞!她定叫对方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