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大雨仍在倾泻。洞口外的天空阴沉,雷电交加,雨水不断从洞口滴落。
山洞内的潮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秦凌晗一行人有火堆,倒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玉露在山洞的里面, 用干燥的干草替秦凌晗铺了厚厚一层, 又在上面铺了一些干净干燥的衣服, 招呼秦凌晗来休息。
“小姐,今夜我们来守夜,你们就安心在里面歇息吧。”江岳烽说着,替秦凌晗将门帘拉拉好,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接着和林秋蝉二人守在了门帘的外头。
秦云嫣看着几人和谐相处的样子,几乎是咬碎看一口牙。
顾光霁一行人在门帘外头歇息, 门帘里面只有秦凌晗和玉露二人。火堆的火光微弱, 周围的环境昏暗不清。
秦凌晗悄悄从空间里面拿了竹席出来, 铺在了草堆上面,又给二人准备了一条薄被。
接着在二人的周围附近, 洒了一些艾草粉防蚊虫。
做好一切准备以后, 秦凌晗就舒舒服服地躺到了竹席上。或许是难得有这样比较舒适的环境,外头又有新人的人在守着, 一向浅眠的秦凌晗, 这次也很快就入睡了。
秦云嫣也靠在墙边, 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儿,岂料才刚刚坐下, 又再次被屠夫的老婆给一把拽着从地上拖了起来。
“睡什么睡, 凭你的身份也配休息?去守夜!”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山洞口。洞口周围的地面已经被雨水浸湿,一片泥泞。
秦云嫣心中再怎么不愿意, 看着她一脸凶悍的样子,害怕再次挨打,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地去了山洞口。
湿冷的泥泞渗透到衣物和皮肤之间,让人感到湿透和不舒服。寒风透过山洞口灌入,带来阵阵寒意,让秦云嫣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她抱了抱手臂,转头看着秦凌晗那边的火堆,幻想着坐在火堆旁边烤火吃肉的场景,要是现在躺在门帘里面休息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秦云嫣实在是太累了,想着想着,头靠在墙壁上,昏昏欲睡。
一只蜘蛛,在秦凌晗睡着的时候,悄悄爬上了秦云嫣的手臂,冰凉的触须在她的肌肤上游走。
秦云嫣待在洞口,冰凉的雨水时不时溅在她的身上,她本就睡得比较浅,这种怪异的感觉很快就将她惊醒了。
秦云嫣睁开眼,就着山洞口的光线,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只蜘蛛,鸡皮疙瘩顷刻间爬满她的背部。她的胃颤抖着,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要呕吐。
恶心和恐怖达到了极限,无法再承受。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这声尖叫在潮湿的山洞中回荡,一下子就将所有人都给惊醒了。
秦云嫣身边的一个矮胖的中年女子从睡梦中醒来,见是秦云嫣,走上去就给她背上来了一脚,骂道:“大清早的要死啊!鬼吼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他们这一群人,行走了好些日子了,累得不行,好不容易睡着,还被秦云嫣的尖叫声给吵醒,怎么能不生气?
矮胖女子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蜘蛛,一脸嫌弃地对秦云嫣说道:“一只蜘蛛而已,有什么好嚷嚷的!一点用都没有。这是娶了个什么样的祖宗回来,还要多一张嘴吃饭。”
他们这些人,原本在乱世之前就瞧不上娇滴滴的大小姐,觉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不能干活,娶回家还得好好伺候着。
所以此刻看秦云嫣也是横竖不顺眼。
此刻,矮胖夫人见秦云嫣还在地上坐着,又踢了踢她。将脏了的外套扔到秦云嫣的怀里,说道:“我们这里不养闲人,去把这衣服洗了。”
另外几个妇人见状,顿时也纷纷将自己脏了的衣裳扔给了秦云嫣,示意秦云嫣洗衣服。
屠夫的老婆脾气冲,她们不敢惹,但是秦云嫣一看就是个软柿子,现在嫁入了他们余家的家门,不得好好伺候她们几个吗?
秦云嫣昨日伺候屠夫一家已经很憋屈了,现在还要伺候这一大家子,顿时委屈地不行。
偏偏屠夫的老婆这个时候也帮腔道:“你身为余家小妾,在余家地位最低,伺候族里的人,也是应该的。”
秦云嫣当然不想干活,她只能看向已经醒来的屠夫,轻咬着下唇,眼眶湿润,满脸的委屈和无助:“我怀孕了,不能操劳。”
希望屠夫能够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怜惜她,让她不要干活了。
“好像谁没怀过孩子一样。”然而矮胖夫人却直接打断了秦云嫣的话,说道,“我当初怀着孩子的时候,可是下了三里地干活。怎的,就你娇贵,连洗个衣服都不行了?”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这活要是干不好,你就别想吃饭!还是说你又想挨打?”矮胖妇人作势就要打秦云嫣。
秦云嫣看着矮胖妇人一脸凶恶的样子,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只能乖乖拿着衣服去洗了。
她走到山洞口,手臂探了出去,试图让雨水冲干净手上的这件衣裳,只是她到底没有经验,一不留神,衣裳就落在了地上,被雨水和泥土完全浸湿,上面全是泥土脏污。
秦云嫣蹲下身,捡起了这一件衣裳,泥水溅在她的身上,她的脸颊上,她的浑身都是脏污一片。
秦云嫣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一边流着泪,一边干活。
不一会儿,柳氏也拿着衣服来到秦云嫣的身边,跟着她一起洗了起来。
一边洗,一边抱怨秦云嫣道:“要不是你非要闹腾,我们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至少我们两个人还能有吃有喝。”
她带来的包裹,在秦云嫣和秦宇宸扭打的时候,被屠夫给抢了去,她现在身上没有粮食,又是作为小侯爷的跟班来的。
现在小侯爷加入了屠夫一伙,柳氏和两个儿子也只能被迫加入。
她没了粮食,只能听屠夫一家的安排干粗活。她和秦云嫣一起洗衣服,而秦宇宸和秦稀宝则是负责清扫山洞,只有这样,屠夫才愿意分他们一口吃的。
秦云嫣闻言,冷声笑了起来,看向柳氏的眼神中满是嘲讽:“有吃有喝的是你们,可不是我。”她早就看穿了柳氏的偏心。
此刻看着柳氏和自己一起倒霉,秦云嫣有一种意外的快感。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苦受难?
柳氏做的孽,柳氏也得尝到这个苦果!
柳氏狠狠瞪了秦云嫣一眼,恶狠狠道:“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秦云嫣只当是没看见。
秦凌晗一早上也被秦云嫣的这一声尖叫声给吵醒了。
她周围洒了粉,所以没有蚊虫的侵扰,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舒服,秦凌晗难得伸了个懒腰。
玉露早早就起了,见秦凌晗醒来,马上指了指山洞口的二人,兴致勃勃地对秦凌晗说道:“小姐,你快看柳姨娘和二小姐。”
“真是解气。”
“小姐明明没有招惹她们,她们却每次都要陷害小姐,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就是报应啊,真是痛快。”
秦凌晗一眼就看到了柳氏二人在雨中洗衣服的背影,身姿瘦弱而颓丧,这二人从来就是嚣张跋扈的,此刻看到二人如今的凄惨经历,也顿时觉得十分解气。
“小姐,现在时辰尚早,你可以再歇会儿,我先去外头给大家做早点。”玉露对秦凌晗说着,便掀开了门帘,走了出去。
秦凌晗睡了一觉,此刻也觉得没什么睡意了,索性也起来了,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便也在玉露后面,出了门帘。
屠夫一行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屠夫从包裹里面拿出了被雨水淋湿的馒头和饼子,一人分了一个吃着。
他们都饿了许久,此刻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秦云嫣几人也将手里的活完成了,两人拿着洗干净的衣服,交给了矮胖妇人。
屠夫也从干粮里面取了一个干馒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几个人拿着干馒头坐在一边啃着。
秦云嫣做了一整夜的活了,又没有好好休息过,肚子早就在咕咕直叫了,此刻拿到干馒头,就直接往嘴里塞,因为吃得太急被呛到了,还猛咳嗽了好几声。
可是饶是如此,秦云嫣也没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
玉露将锅子放在火堆上面的架子上,也开始忙活了,她给大家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等水煮开,在里面洒了点盐和晒干的葱花。
葱花入水,缕缕葱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盯着锅子里面的面条。
锅子里的面条渐渐在沸水中展开,散发着阵阵的面香,混着着葱香,萦绕在空气中,令人垂涎欲滴。
屠夫一行人眼巴巴地瞧着锅子里的东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香味实在是太香了,原本因为吃了饼子而升起的一丝饱腹感,此刻全部都没了,众人再一次觉得饥饿了起来。
小侯爷也是羡慕地看着锅里的东西,但是想到了顾光霁当初狠戾的眼神,却也不敢造次,只能不断告诉自己,等到了京城,什么大鱼大肉没有?
秦云嫣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看着自己手中干硬的馒头,顿时觉得手里的干馒头食不下咽了起来。
越是比较自己和秦凌晗现在的处境,她心理的落差感就越大。
当面条煮至刚刚熟透的程度,玉露就将面条捞起来,给每个人盛了一碗。
秦凌晗夹起面条,尝了一口,面条口感柔软细腻,又有一丝丝的嚼劲,嚼着嚼着,葱花的香气逐渐在口中弥漫,每一口面条都带着淡淡的咸味,让人颇为享受。
“可惜只有这些调味料,不然能做得更好吃些。”玉露对自己今日的手艺,倒是有些不满意。
“能把有限的材料做得这么好吃,已经很厉害了。”林秋蝉夸赞玉露道,“至少你给我这些东西,我可做不出这么美味的佳肴。”
“既然玉露姑娘都提了,食材不足,咱们一会儿就出去再寻一些。刚好昨日打的鸽子也已经吃完了。”江岳烽说道。
几人点了点头,也都赞同了江岳烽的提议。
外头的雨势比起昨夜来说,稍小了一些,秦凌晗想了想,觉得在山洞里面的粮食也不多了,是时候从空间里面拿一些合适的出来分享给大家了,于是说道:“我也与你们一起。”
玉露看着外头的雨势,其实不是很想自家小姐出去寻找粮食的,这玩意摔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但是她也知道秦凌晗说一不二的性子,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于是便对秦凌晗说道:“小姐,外头这么大的雨势,山路危险,我与你一同吧。”
看到了玉露眼中的坚决,秦凌晗也没有拒绝她。
秦云嫣在那头看着秦凌晗几人吃着美食,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边无人关心的样子,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却没有人关心她。
只有胖妇人不耐烦地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烦不烦?”
被胖妇人这么一说,秦云嫣只能将自己的泪水咽回去。
秦凌晗一行人吃过早饭,收拾完剩下的东西以后,几人便一同出去了,留下了林秋蝉、江林、顾光霁的两个护卫和叔父守在山洞里面。
护卫原本是要一同出去寻找猎物,顺便保护顾光霁的,但是顾光霁考虑到屠夫一行人,虽然现在看着安分,但是现在天灾乱世,极有可能在他们走了以后,对剩下的人动手,抢夺他们的粮食,而且带着粮食出去找东西也不方便,所以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两个有威慑力的人。
两人将武器放在身边一亮,屠夫一行人就不敢再有别的想法了。
顾光霁和江岳烽穿上蓑衣和斗笠,合计了一下,决定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寻找猎物。
而秦凌晗和玉露则在附近稍微寻找一下,一会儿就回去山洞里面。
山洞附近早就被江岳烽昨日搜寻过一回,所以秦凌晗二人找了一会儿也找不到什么东西。
正当秦凌晗准备从空间里面往外掏一点东西丢在附近,让玉露过来捡的时候,一声轻灵的“吱吱”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秦凌晗寻着声音,抬头一看,恰好看见了一只棕色的小松鼠。
小松鼠站在树枝上,手里抓着一个坚果。它歪着头,机灵的小眼神看了秦凌晗一眼,“吱吱”叫了几声,把抱着手里的坚果啃了了两口。
接着转过身,尾巴灵巧地一摆,在树枝上轻轻一跃,跳跃进了树林。
“快,跟上它!别让它跑了!”秦凌晗马上对玉露说道。
松鼠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囤积坚果一类的。这只松鼠身体圆圆的,毛发柔软而浓密,一看就吃得很好。
所以秦凌晗断定这个松鼠,肯定囤积了大批量的坚果。只要跟着这只松鼠,找到她的窝,还怕没有坚果吗?
比起干粮来说,坚果的营养价值更高一点,而且也易储存,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东西。
这样想着,秦凌晗看向这只小松鼠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一座金山一样。
小松鼠在前面跳跃着,感受到了秦凌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没有来得觉得毛骨悚然的,身上的毛不由得炸开,再次“吱吱”叫了几声,在林间跳跃得更快了。
秦凌晗见状,也顾不得大雨打在身上,将自己打得多么狼狈了,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玉露见状,也飞快地跟着秦凌晗一起,在雨里,追上了这只小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