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为之一静,方才还和好友窃窃私语的妃嫔不再说话,牙尖嘴利的何彩女无话回应,竹林里啾啾鸣叫的鸟儿噤了声,天上的流云也停滞。
言尔玉利落起身,“这斗花会,开得好没意思。”
何彩女接到眼神暗示,冲上前去拦住贵妃,今日,贵妃娘娘必须要惩罚、打伤甚至逼死一位妃嫔。
言尔玉再一次凭着自己的天生神力拉住了往后倒的何彩女,这命运般的轮回。
“何彩女位分太低,降无可降,还请雁行姑姑上奏皇上处理。”言尔玉轻轻松松制住何彩女使出的全力。
雁行姑姑带着两个宫女上前几步,目光状似无意地在言尔玉身上停留了一瞬,快得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言尔玉顺手一推,何采女落在雁行姑姑怀里,转而被移交到后面的宫女手上。
看着言尔玉一行人走远,沈昭仪握在一起的手微微颤抖,她拼命抑制住起身的冲动。
德妃看了一场大戏,也跟着起身,“确实没意思。”
她人高腿长,只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很快就消失在人前。
后宫位分最高的嫔妃和位分比较高的嫔妃走了,现场只有惠妃和静妃两位妃位,头上皆是九元琉璃兰花簪。
储秀宫惠妃出面主持大局,高声道:“斗花会继续。”
贵妃走了,这场斗花会还是得开下去。
雁行姑姑叫人带下何采女,表情镇定地继续主持斗花会。
言尔玉快乐地走在回宫的路上,琢磨着今天中午吃火锅的各种配菜,不知道块状的火锅底料小厨房实验成功了没有。
没几步德妃追了上来,眼看着言贵妃将要转过檐角,忙喊,“贵妃留步。”
言尔玉停住脚步,转头看,是德妃,长在言尔玉审美上的英气姐姐,她身上的裙子十分利落,不仅长度比别人的短一截,裙摆也比别人的小一圈。
“怎么了?”言尔玉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德妃头上刀与剑组成的簪子上。
德妃一把拔下簪子,递到言尔玉手里,“你喜欢,便给你。”
“这不好吧,我怎么能拿你东西。”嘴上虽然这样说,手上的动作毫无滞涩地接过那枚精巧的发簪,英气姐姐送我礼物耶,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不是)。
“宿主,你不是说美人有毒吗?现在怎么主动招惹疑似剧情人物?”017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地底传出来一样。
“男人和女人怎么一样?”言尔玉随口答道,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德妃,在现代她特别喜欢一位叫宋寅的女机长,是和德妃一样款式的酷姐。
“今日的话,你说得很好,我以前觉得你蠢极了,现下发现你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德妃比言尔玉高出一个头来,正在俯视着她。
言尔玉:???一时间不知道酷姐德妃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但酷姐说的都对!
“后宫容不下蠢人,更容不下真心.....”德妃看见言贵妃亮晶晶的眼神,澄澈天真,像是刚出生的狗崽,其中又满含热情,对,热情,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提点的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顶着一张极为明艳娇妍的脸,却拥有最无辜的眼神。
德妃不知道,这种眼神叫作迷妹星星眼。
颜狗尔玉心里直感叹,太飒了,太飒了,愣住了也好飒,是一种呆萌的帅气。
德妃的美不在五官与容貌,而在于她独一无二的英气。
言尔玉心里已经叫老攻了。
愣怔了一会儿,德妃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这样澄澈的剪水双眸,打扰了她的思绪,她伸手想去捂言尔玉的眼睛,又觉得是冒犯,只好挡在言尔玉的眼前。
“总之,不管是为了母族还是为了自己,都学聪明些,女人不应该着眼于后宫的一亩三分地,该去和男......”该去和男人争,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对于困在后宫的女人来说,和男人争这话有些许残忍。
但若是只着眼于那后宫唯一的那个男人,必定是自讨苦吃,爱上那个男人,更是痛苦的根源。
就算走不出后宫,也要心胸开阔,心怀天地。
言尔玉一只手捧着脸颊,另一只手推开挡在眼前的修长手掌,这手掌比一般女子的手掌宽大许多,指节与指腹上,都有清晰的老茧。
她听懂了德妃未尽的话,对这位姐姐愈发欣赏,后宫争争斗斗,流血死亡,说到底是为了一个男人,荣辱喜乐皆系于一身,有什么意思?真女人,就要自己建功立业,和人斗,与天争,其乐无穷。
她真的太喜欢这位飒姐了,甚至愿意和她分享昭阳宫独有的火锅。
在这缺东少西的时代,能吃上热乎乎的火锅,实在是一件天上有地上无的事,愿意分享火锅,可以算是过命的交情。
“这位小姐,请问你愿意与我共进午餐吗?”尔玉一手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做出邀请的姿势。
德妃不由自主伸出宽大的手掌,放到那玉白的小手上,就...控制不住,这个女人该死地有魅力。
言尔玉:嘻嘻,和飒姐牵手了呢。
“宿主,你小心这是个坏人。”系统在灵台里大声说,生怕言尔玉听不见。
言尔玉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你那什么感受器不是准吗?测测。”
“我的感受器成功率也只有90%啊!宿主!不要那么相信我的感受器!”系统开始咆哮。
“小猫猫,你不正常,”言尔玉肯定道,“小点声,我要被你吵聋了。”
“你不让日日夜夜陪伴你的小猫猫吃饭,却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带进家门,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果然是没有爱了,感情淡了,女人都是善变的,这才几天,就变心了。
言尔玉:“不是狼,是飒姐。”
“这是重点吗?请问?”小猫猫怒气冲冲,无能狂怒,大声咆哮,果然感情淡了之后,她连你说什么都抓不住。
“懂了。”
既然宿主懂了,那懂事又贴心的系统应该给宿主一个台阶下,“小猫猫勉为其难替宿主尝……”尝尝今天的火锅有没有毒吧。
“你千万别吃火锅,万一她给我下毒呢?要毒就毒我自己,千万别伤害你。”言尔玉说得那叫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我不……”这个狗女人,果然是故意的,小猫猫快气死了,气得把自己埋起来,屁股都不露。
德妃被言贵妃反握住手,向前走了不短的距离,见言贵妃还没有放手的意思,莫名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烧起来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除了娘亲,还没有人与她这么接近过。
言尔玉和小猫猫斗完嘴,倒没觉得尴尬,现代的女孩子牵牵手不算什么,渐渐地,她能感觉到潮湿。
善解人意地放开手,言尔玉主动搭话,“你叫什么啊?我总不好德妃德妃地叫你。”
“吾……我叫陈筠,耳东陈,竹字头的筠。”
“那我叫你小筠?筠筠?阿筠?”社交牛逼症患者言尔玉上线,言尔玉是个社交牛逼症和社恐的综合体,在投缘的人面前,很容易社交牛逼。
“叫我小筠吧。”母亲叫自己筠筠,说是大家闺秀都这么叫,但是自己不喜欢。
“你叫我尔玉好了。”
“尔玉尔玉,如珠似玉,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肯定很疼你。”
言尔玉猜测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亲娘取得,毕竟爹不太像是有取名字的脑子。
“是我娘取的。”
“哎呀,这不重要,名字只是个代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名字...不重要吗?那姓呢?”陈筠口中嘀咕几句,几乎自有自己能听见。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言尔玉问。
“没什么。”陈筠说起别的话题,很快遮掩过去。
到言尔玉的昭阳宫坐定,小厨房来问吃什么。
确定了陈筠能吃辣后,言尔玉要了个牛油麻辣的锅底,又叫来酱油,小厨房自己做的虾酱,陈醋,香菜,香葱,香油,蒜蓉,小米辣,辣椒面等调料若干,放在炉子边的桌子上。
“小筠,你要什么酱?”
陈筠第一次见这新奇吃食,看着琳琅满目一桌的调料,道“客随主便吧。”
言尔玉照着自己的口味调了一个辣的油碟和一个不辣的油碟给陈筠。
正经人才不吃干碟呢。
陈筠愣愣地接过,拿在手里不知所措。
“放在桌子上就行。”
小几子两手提着盛着数十层食材的木匣子,放定后往两边抽,展示新鲜食材。
言尔玉看小几子的动作,默默念叨一声“还是要装四个轮子轻省些。”
锅底很快就开了,言尔玉抄起一盘毛肚,眼疾手快往里放,又急慌慌往外夹,“快吃,不然毛肚煮皮了,就不好吃了。”
陈筠有样学样,也拿起筷子夹,放到调料碗里蘸,送到嘴里,说实话,陈筠从来没有吃过口感这么奇怪的东西,很热很弹又很脆,还带点韧劲,蘸料麻辣鲜香,和着毛肚入口,实在是给个爵位也不换。
言尔玉又下了一盘子手打牛肉丸,这牛肉丸没经过刀,完全是凭着木捶打成泥,又摔打上劲,所以吃起来爽口弹牙,鲜嫩无比。
陈筠吃得鲜掉舌头。
这场火锅,逐渐变成了两人抢菜。言尔玉吃过数不清的火锅,夹菜技术在实践中提升,手速飞快,陈筠虽然是第一次吃火锅,但是手上有劲,人又聪明,不落下风。
围着加热锅的炉子,两人各端着一个放调料的碗,你争我抢,吃得不亦乐乎,抢着吃不管吃什么都会香一些,更何况是本来就香的火锅呢。
最后都吃得肚圆,在言尔玉叫人特制的躺椅上躺着,直不起腰来。
“小筠是练家子吧。”裙子短一截,手上有老茧,夹菜稳准狠,是很明显的练家子。
“我确实会些武艺。”陈筠微微闭着眼睛,看起来不想多谈,言尔玉识趣没有再问。
“此物叫什么?”陈筠瞅着房顶若有所思,若是他们都能吃上这样的东西该多好啊,没有这些肉,饭泡汤,馍蘸汁,也能御寒保暖。
“叫火锅,是一位老饕想出来的法子。”
“不知汤底制作可费?”陈筠有些迫切。
“我不知道费不费,你有需要,直接拿方子走,小厨房今天还做成了固体底料,成块的。”
言尔玉叫人拿来方子,她不知道陈筠要拿来干什么,她也不用知道,但她确定不会是穷凶极恶的事,那就够了。
陈筠觉也不睡了,人也不累了,当即跳起来。
“尔玉,你的恩情陈筠记下了,将来要是有用得上的地方,陈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筠微微颔首抱拳。
“还是不要有赴汤蹈火的机会,对你我都好。”
言尔玉笑着推开陈筠交握的拳头,赴什么汤蹈什么火?言尔玉只想养老(划掉)岁月静好。
陈筠将方子往怀里一揣,就往外去了。
系统化成一只黑猫,贼头贼脑往桌上蹿,企图偷点剩菜剩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