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轻轻松松

整座神山气压狂暴,风雨欲来。

一道道雷霆砸向神殿,似银龙一般,绕着殿檐蜿蜒游走。

谁都能看出,这座神山的主人北天神君已是盛怒之极。

他陡然拂袖,一道威压直直打出,轰中那个坐在殿阶上的俊秀青年——清平君。

青年身躯一震,吐了口血。他擦擦嘴角,抬起头,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

电闪雷鸣中,他与北天神君对上视线。

偏头,一笑。

漫不经意,浑然无惧。

若是那少君的魂魄能回到这里,便会发现这个人的笑容与林中那杀神如出一辙。

北天神君眸色冰寒。

杀心在齿间转了几转,终究还是顾忌女儿,只阴沉沉吩咐左右:“拿下他。”

一众神将仙侍铿锵祭出兵器,围向殿阶。

清平君手中无剑,身负重伤,但他只要淡淡抬眸一瞥,众人便会下意识一抖。

方才他杀人的样子……实在是太疯了。

哪怕神君已亲自出手重创此人,令其再无反抗之力,众人仍然心有余悸。

脚步一下下蹭过地砖,众人不自觉地咽着唾沫,握紧手中兵器,缓步逼近。

“铮——”

无数刀枪剑戟直指清平君。

正待彻底合围,风中忽然传来一声嚣张跋扈的喝斥。

“谁敢动他!”

云昭单手掐诀,掠过几重殿顶,“砰”一声落到了殿阶上,将“清平君”护在身后。

她往前一撞,一众神将仙侍忙不迭将兵器后撤,不敢伤着这位尊贵的小神女。

云昭匆匆回眸瞥过一眼。

仓促间,一时想不到应该说句什么话来表明自己的身份。怎么办怎么办?

“轰!”

银亮的电光划过半空,照亮二人眉眼。

视线相对,他忽地弯起黑眸,勾唇假笑。

云昭:“……”

想多了。

她和这个鬼根本就不需要对任何暗号——一个照面就能认出来。

他懒懒起身,抬手,砰一下勾住她的肩,俯身下来,把重量全都压到了她身上。

不动声色拎起指骨,敲她肩膀。

他杀人的时候,随手收集了受害者的记忆。

云昭:“嘶。”

眼前飞速掠过一幕幕画面,都是旁人眼中的弦月神女。

眨眼之间,云昭恶补了弦月神女生平。

正是她此刻最急需的情报。

她侧眸瞥他,心中惊奇又感慨——他可真是个及时雨!

他轻啧一声,眉眼骄矜,淡淡直视前方。

他这意思便是:多大点事,不要这么崇拜我。办正事。

云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

只见殿阶下方站着个面色森寒的中年男人,正冷冷盯着她。

她的便宜爹,北天神君。

此刻北天神君的神情已经阴冷到滴水,额心神纹闪烁着暴怒的红光,周身威压泛滥。

不等他张嘴,云昭果断先发制人,用弦月神女平日惯用的语气高声叫嚷:“父君!你可知道大哥和三哥出事了?!”

故意迟来一步的二公子脚步一个趔趄,以为自己听错。

这应该是父君问她的话吧?

北天神君也迷茫了一瞬,满腔怒火硬生生呛在了喉头。

话被她抢了,自己说什么?

“父君!”云昭痛心疾首地喊,“我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你忍心让我再失去夫君?!你有这功夫找我夫君麻烦,不如去为哥哥们报仇啊!”

北天神君气到笑出声来。

周身威压翻涌,脚下殿砖寸寸碎裂。

手扬了半天,终究没舍得打这个逆女。长袖一甩,一道灵力荡出,轰隆隆击碎整行殿檐,斜飞入天幕。

“父君息怒!”二公子上前劝说,“妹妹虽然……情迷心窍了一点,但她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此刻当务之急,确是杀了那个狂徒——儿子愿为父君分忧!”

北天神君深吸一口气,眸间暗怒翻滚。

半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成功打发便宜爹,云昭带着“清平君”返回自己的神殿。

有了部分记忆,行动便是轻车熟路了。

衣袖一挥,一重重玉殿大门在眼前敞开。

她把他弄上床榻,返身出门,叫过熟悉的仙侍,令人替他取来疗伤的灵药。

阖上殿门,四目相对。

她张了张嘴,没能喊出他的名字。想说一句“这规则真有意思”,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他懒懒斜靠在那里,服了药,也不调息,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只镂空玉球抛着玩。

殿角有紫玉香炉燃着袅袅清烟,甜香阵阵。

云昭摸到他身边坐下。

“哎。”她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差点儿被他杀了。他说下次见面会杀我。”

他动了动手指:“我在,没事。”

云昭一脸不信任,直言道:“你这实力不行,连外面的那些都打不过。”

东方敛:“……”

她道:“他杀更厉害的,轻轻松松!”

东方敛:“……”

云昭:“你遇上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你护不住我。”

东方敛气笑。

半晌,他憋出一句:“区区一个,凡间修士。”

云昭:“……你说这话的表情,就和刚死掉的大哥三哥一模一样。”

东方敛气急败坏,气到阵营错乱:“你以为他有多能打?北天神君他就打不过。我还能不知道他?”

云昭眨了眨眼:“哦。”

他冷笑着瞥开了眼睛。不想跟她说话。

云昭又戳了戳他:“哎。”

他没好气:“怎么。”

“他似乎见过我。”云昭纳闷道,“他本来是要杀我,忽然又说我曾经放过他一命,所以他还我一命。”

他想也没想:“不可能。没那种事。”

云昭叹气:“我也觉得不可能。”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礼貌,但事实就是——弦月神女要是见过他,哪里还能看得上清平君?

沉默片刻,她把河堤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不懂。”她问,“神仙庇护百姓,百姓提供香火,难道不是互利的事情吗?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思忖片刻,艰难找出两个不是十分恰当的成语,“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他极轻地笑了下。

苍白的面容浮起清晰的嘲讽。

他道:“不是这么说。”

云昭凑近了些,好奇地眨巴着双眼:“那是怎么说?”

他反问:“想想这些神仙都在干什么?”

云昭认真思忖片刻:“争权夺利,抢地盘,谈恋爱。”

他笑着又问:“你认为神仙应该做什么?”

云昭老实道:“做好事,换香火,修成大道。”

他垂着头笑。

“你笑我?”云昭戳他胳膊,“你是不是在笑我!”

他笑出声,抬手重重拍她肩膀:“就你这,也好意思自称反派。你高低得是个圣人。”

云昭:“?”

他挑了挑眉,敛去笑容,眸光静淡:“神明高高在上,俯视这芸芸众生。替人办事赚香火,岂不是跌落神坛?”

云昭缓缓点头:“哦……那他们怎么赚香火?”

他轻叩榻缘:“利用人世间的贪婪和恐惧。”

云昭若有所思。

贪婪,便如夜照国,入侵、屠城、烧杀劫掠赚个盆满钵满——只需要供奉神明,得到神明的准允,便可以做尽坏事。

恐惧,便如渭河沿岸,放任或制造灾难,逼着人们不得不向神明供奉祈求。

想通这一层,云昭不禁气笑出声:“这帮神明,可真‘聪明’!真省心!”

东方敛眸光冰凉,笑而不语。

云昭恍然:“难怪一天到晚不干人事。”

根子便是烂的,还指望腐土里面开出多少好花来?

她轻轻点头,更加懂他了。

难怪他要带领人族反抗这些所谓的先天神祇。

她盯着他,心说:你更不是反派,你才是个大圣人。一个杀戮很重的大圣人。以杀止杀,以恶制恶。真好。

她忽然感觉心血一阵炽沸。

看着他神情淡淡的脸,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鬼使神差般凑了上去。

他微抿的薄唇,仿佛变成了磁石,致命般吸引她靠近。

“怦怦!怦怦怦!”

擂鼓般的心跳声响彻耳际。

越来越近。

他偏头看她时,她的鼻尖已经要触到他侧脸。

他瞳仁微缩,蓦地抬起一根手指,摁住她额心。

云昭前进之势受阻,不悦地皱了皱眉,稀里糊涂发出鼻音:“……嗯?”

他手指用力,把她戳得后退。

他问:“你干什么?”

云昭:“亲你。”

东方敛:“?”

视线一转,落向殿角燃的香,那袅袅清烟,散出阵阵甜腻的芬芳。

东方敛:“……这什么玩意儿。”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某个近侍的记忆里面找到了答案。

“……催情香。”

云昭抬手拍额:“嘶。”

她头脑发昏,浑身发热,视野中仿佛只剩他一片清凉。

“我中招了。”她耍赖,“不然你凑合给我亲一下。”

他唇角微抽,把她再戳远了些,手往床榻外一伸,拎过来一面灵玉镜。

镜面往她眼前一怼。

他无情道:“太丑,不亲。”

云昭看着镜中弦月神女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绵软的身躯爬起来,伏到床榻边,从榻边的红屉里面摸出了解药。

颤着手,抖出两粒服下。

凉意直冲天灵盖,顷刻便醒过了神来。

她甩了甩头,又抖出两粒,回身递向他:“喏……嗯?”

只见那个家伙目光清澈,面容苍白,心跳平稳——根本就没有半点中招的样子。

视线相对,他坏笑:“啧。没事,在我面前你可以没有自制力,我能理解。”

云昭悻悻盯着他。

半晌,她挑起眉梢,恍然大悟:“忘了,你这身体,根本不行!”

东方敛:“……”

云昭哈哈大笑,笑到打滚。

*

青金鬼城里面,突然发生了异变。

云满霜一行人正在焦急等待,忽闻怪异的嗡声响起,整座地底青金城隐隐震颤。

面前的水镜也在抖动。

画面时而破碎,时而凝聚。

一幕幕场景飞速在水镜上流逝,变化无休无止,毫无规则。

忽而是诸神时代的古代王国建筑,忽而是如今被白雪覆盖的大片山川雪树。

时空仿佛在这里发生了交叠。

“历史!历史!”陈平安激动大喊,“我又亲眼见证了历史!这是夜照灭东川啊!啧啧啧,东川人是真倒霉,明明实力远强于夜照,偏生摊上那么个国主,给灭了国。啧,简直惨绝人寰,被杀到十室九空啊,连孩子都不留!”

旁人都看不清那些飞速流逝的破碎画面,他却能看懂。

“嘶,”他忽地指了指画面一角,“快看!那是不是人皇!哎呀,他这是在跟北天神君打?!这看着打不过啊!不好,北天神君放大招,封境了,出不去了,没办法战术迂回!”

云满霜皱紧眉头:“那昭昭呢?”

陈平安摇头:“不知道啊,这是三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应该没有云昭吧?不知道她被这水镜扔到了哪里。你看,人皇现在自身难保,肯定没办法找她。”

云满霜急得一把摁住他肩膀:“你说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曾经的历史,还是他们正在经历的幻境世界?”

“我也不知道啊!”陈平安五官皱成一团,“想要知道真相,至少也得破了这个局?”

他凑到了更近的地方。

“哎哎,快看!咱们人皇是真的强!都逆境成这样了,他还能一直反杀,一直反杀!啧,但凡北天神君没有这么厚的香火……没办法,硬实力差得太远了,咱们人皇这会儿只有凉川的少少香火供奉呢。”

云满霜催促:“你快找一找昭昭。”

陈平安摇头:“我没办法找,除非进去里面——可是连人皇都打不过北天神君,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进去还不就是送死?没辙,真没辙。”

众人都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我进去看看吧。”遇风云低声道,“至少在凡间乱世,我还是有能力保护她一二。”

他腾身掠起,轰然化出了真身。

半条龙尾在镜外狠狠一甩,没入水镜之中。

众人:“?!!!”

一路同行,只觉得这个小伙子憨厚稳重,不爱说话。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人!

云满霜瞳仁猛震,定定望向陈平安:“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陈平安顿时急眼:“人!人!我当然是如假包换的人!”

镜中画面飞速流逝。

云满霜每过片刻便要揪着陈平安问一遍:“看见遇风云了吗?看见昭昭了吗?他找到她了吗?”

“没没没……没!”

云满霜不满:“你怎么就只看人皇?”

陈平安吸气:“……你别找茬。”

他定睛继续观察,眉头越皱越紧。

“完蛋了。北天神君香火太盛,又有源源不断的补足,他可以持续封住北天境,早晚要逼着人皇和他正面对决。没有本命剑,没有香火,人皇危险了。更糟糕的是……”陈平安抬手指了指那一处隐隐泛起火光的地界,“看,夜照灭东川,已经开始了,东川一灭,北天神君的实力恐怕要暴涨三成不止。”

“人皇,危。”

云满霜满面寒霜:“这是个杀局。”

陈平安失魂落魄:“不错!”

云满霜逼问:“你不是很懂历史吗,人皇从前是如何破局?”

陈平安摇头:“那时候,咱们人皇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人修士啊!北天神君是什么身份?那是与东天帝、白玄女并列的世间三大至强者,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凡人修士出手封掉北天境?而且,历史里面人皇与北天神君交好来着?”

“想不通……”陈平安叹气,“实在想不通,也说不通!”

“你说这是个神器。”云满霜倒是沉下了心。

陈平安点头:“不说十成十吧,起码八、九成是有的。”

“也许这神器,想要逆天改命。”云满霜眸光一定,“我也没别的本事,只会领兵打仗,做个蛮将军。如此……”

众人纷纷看向他:“将军!”

赵宗元已微微笑着站到了云满霜身边。

“二哥,领兵打仗这种事,怎么少得了三弟我!”

老柳自觉充当翻译:“将军,领兵打仗这种事,怎么少得了我三弟!”

云满霜&赵宗元:“?”

云满霜轻咳一声:“劳烦诸位继续看着这里,我这便进入镜中世界,试试能否助东川国一臂之力,挡夜照!”

赵宗元将手搭上云满霜的肩:“一道!”

*

云满霜跨过水镜,感受到了一阵长长久久的眩晕失神。

待他恍恍惚惚凝聚了视线焦点时,陡然撞入视野的,竟是一个沙盘。

云满霜:“?”

瞳仁微微收缩。

耳畔渐渐出现人声。

他不动声色环视左右,发现自己身处营帐。

周遭装饰奢华,竟还有个檀木大书架,入目是一列列整齐的兵书。

自己手里也拿了本兵书。

他揉了揉额角,望向坐在左右下方的将领和军师们。

见他望过来,那些人立刻闭住了嘴,不再说话。

云满霜:“?”

大眼瞪小眼片刻,当头的那位军师不得不开口说话:“国主,形势尚未明朗,贸然出击,只怕要被夜照反包……”

军师说到一半,小心翼翼瞄了云满霜一眼。

“秦将军常年与夜照人周旋,对他们还是有一两分了解的……常言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如先让秦将军随机应变……”

军师措辞相当之谨慎。

云满霜低头望了望面前自己准备发出的军令。

看清之后,不禁一怔。

来犯之敌数目未明,补给情况也尚未查清,有没有安营扎寨也还没探出来,这就要派一支骑兵去突袭?

万一人家挖了坑,置了铁簇套马索,怎么办?

他恍惚明白了。

自己进入这个水镜世界,竟然变成了陈平安口中那个“摊上就很倒霉”的东川国主。

这是正在打一场灭国之战啊。

云满霜大掌一挥,“砰”一声拍在了案桌上:“速度将前前后后所有的军情,全部呈递上来!”

底下将领军师见他又作新妖,纷纷露出了牙疼的表情,却不得不照办。

云满霜挑灯夜读。

东方发白时,他砰一声拍案而起,整个人既清醒,又迷茫。

他叫来了身边资历最老的军师。

“我东川,骑兵比夜照多三成,国库比夜照更充盈,城墙坚固,补给充足,又是民心所向……怎么就能打不过夜照?”

攻城远比守城难。

夜照长途跋涉入侵东川,东方分明可以以逸待劳,来一次给它迎头痛击一次,怎么就能节节败退,怎么就能亡了国?

军师唇角微抽。

云满霜读了一夜军情,多少也还是猜到了几分原委。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因为我瞎指挥?”

军师:“……”

这话您敢说,咱可不敢接。

云满霜想不通:“我瞎指挥,你个做军师的也不劝?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军师:“……”

劝了您也不听啊,还很要命啊,没见到外面还有新鲜的人头呢。

军师斟酌着开口:“国主,您饱读兵书,书中所讲,确实不像我们这般浅薄……”

云满霜气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他起身,将手下诸人全都召了进来。

“来来来,诸君畅所欲言!说,都说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国主今日又抽的什么疯。

一开始没人敢贸然说话。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今日的国主确实有些不同。

从前他最常说的便是“兵书上不是这样讲”、“你说的和兵书不一样”。

今日却成了——

“杨军师,你怎么看?”

“白副将,你怎么看?”

“洪参军,你怎么看?”

众人只觉耳畔嗡嗡,离开营帐许久,脑海里仍然回荡着一串串“你怎么看”。

简直有种矫枉过正的虚幻感。

东川实力并不弱,国主开始听劝,战局渐渐便有了好转。

先前丢失的城池接连拿回了几处,这一日,探得准确情报,夜照那一支被称为“屠夫”的残忍大军,尽数在平原集结。

一众军师分析局势,都认为可以出兵打一场大战役,一举消灭敌军主力。

云满霜一听就乐了。

正面战役,大决战,这可不就正是为他量身而定!

他拍案而起:“孤要亲征!”

众人:“……”

苍天啊,大地啊!国主听劝了这么些时日,敢情是在憋个大的啊!

*

“清平君”养伤的日子,云昭令人收集了不少情报。

如今已经知道“那个人间修士”名叫东方敛。

北天神君施展大神通封了北天境,逼着东方敛与他交手。

如东方敛自己所说,此刻的他,打不过。

一个初出茅庐,另一个根基深厚。

近几日,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云昭有点坐立难安。

她捉着他追问:“你说他会在哪里?如果是你,你这会儿最有可能去哪里?”

他笑吟吟:“找你。”

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