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摇晃无助

云昭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没、脱。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肩,他肩上有柔软的布料。

他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白袍,戴着个狐面书生的面具。

而她离开被褥的时候,顺手就被他扯掉了衣裳。

他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她却不着寸缕坐在他身上。

云昭气死了。

她扑腾了两下,非但没能挣脱,身体反倒不自觉地往下沉陷了小半寸。

她整个呆滞住。

那少许抵入,清晰分明。

心跳骤然错乱,呼出一道失控气流。

云昭微微睁大双眼——他不是还穿着袍子么?怎就与她碰到了?是掀开了还是怎样?

她本能想要低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那硬玉般的手指摁着她后脖子,把她压在他肩膀上,她想挣开,脸颊却只在他肩上蹭了蹭,仿佛亲密撒娇。

这个阴神,力气太大,手又重。

她脸动不了,身体也动不了——他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腰。

他看着瘦挑,骨架却大,玉竹般手指远比普通人要长,手臂也是。

他只是不经意地捏着她后脖子和侧腰,却把她整个人都困在他冰冷坚硬的怀抱里,一动也动不得。

强大、非人,极其危险的掌控感。

一时都分不清是要与她亲密还是要取她性命。

云昭脊骨都麻了。

新婚那天,一切来得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鬼神拉进了幻象,虽然有身体感受,但少了视听,冲击便没有这么直观强烈。

而此刻,她就这么坐在他怀里,紧挨这么一具不可抗拒的神躯。

她用力偏头,只能看到他戴着面具的侧脸。冰冷完美,一动不动,犹如一具漂亮的偶。

危危欲坠,风雨欲来。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

很快,那少许陷入之处,就像被逼迫欺碾的花瓣似的,一点一点催出清甜的露。

云昭艰难呼吸,尽力让自己发出平静的声音,唤那个鬼。

“东方敛……你这神身怎么回事?”

“东方敛你人呢?”

依旧没有回应。

她视线匆匆扫过四周,呼吸忽一滞。

此刻她才发现,他竟是倒坐在卧榻边缘,半悬着身。

他身躯挺拔,肩背端直,她的脸颊伏在他肩膀上,视线顺着他的后背往下落,心神便蓦然一空,直直望到了地面。

她坐在他身上,双腿空悬在他左右,不上不下。

她试着晃了晃腿,碰不到任何能落脚的地方,只在他的衣袍上蹭出了簌簌声响。

这情形实在是……

脸庞与耳垂渐烫,如同有火在烧。

此间感受难以言喻。

心是悬空的,周身没有支撑、没有平衡,全部的着落处,都只与他相接。

除此之外无着无落,令人心惊肉跳。

她很不习惯,心下微慌,想要抬手抱住他,肩臂却被他不经意的动作箍在了身侧,只有小臂以下能够小幅活动。

她手指微颤,抓住他身侧衣料。

那白袍宽大轻薄,抓在手里摇摇晃晃,并不能借力支撑。

她心惊地发现,周身上下最稳固的支点,竟是最危险的那一处。

“东方敛……”

她的嗓音隐约有一点颤抖。

环视一圈,屋中依旧不见鬼神的踪影。

露华渐浓,她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陷落。

若不是他与她身形差距大,承受起来没那么容易的话,恐怕已经一坐到底。

她下意识挣动,小腿轻轻磕到了榻缘,非但没能借到任何助力,反倒令自己陷得更深。

她轻呼出声,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他肩上的衣料,无助抬眸望向四周。

桌上有烛火微微晃动。

黑色的窗框又大又沉,不知哪里投来一道影,就落在榻前。这是一间清冷的厢房,陈设简单到简陋,一眼便能望尽全部。

她用力睁大双眼,角角落落都找了一遍,依旧没能找到那个鬼神。

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额头渗出一层层薄汗,她屏住呼吸,抓着他的衣裳想往上挣。

好容易艰难抬起一寸,立刻就失了力道,反倒一寸寸往下不断深陷。

“……”

分明想要推阻,反而成了欲拒还迎。

撑不住了。

“叮。”

牙齿松开那缕布料,上下牙关轻轻磕碰。

若是平日,她也不会矫情这个——毕竟她都已经心怀不轨地接近他神身好多次了,是这个木头神自己不动。

只今日不同。

她没办法忽略玉牌上面那两句嚣张又无奈的“情话”。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歪坐在那里,唇角勾着笑,漫不经心又认认真真刻下字迹的样子。

他心中有人,只是他忘了。

云昭有些着急,侧眸望向他霜白的耳廓,咬牙切齿对他说:“虽然你我成亲了,有了这种关系,但是,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我对你也不会有那种要求。”

她仿佛在说给他听,也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若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我便要好聚好……啊!”

猝不及防之下,她被那只大手掐着腰,一摁到底。

她双眼睁大,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

片刻之后,她怔怔启唇,执意想要说完未尽的话。

双唇刚一分开,立刻失了声——他毫不留情地动作起来。

她再说不出半个字。

这神身半天不动,突然发作,只叫人无法防备也无法招架。

云昭:“……”

她呼吸破碎,恍恍惚惚地想:他大约是嫌她吵,于是身体力行帮助她闭嘴。想想从前,他总是被那些神官用噪音撵着跑。

虽然动了起来,但他姿势未变,依旧摁着她后脖子。

她的脸颊倚在他肩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不是依然用那双漆黑的、毫无波澜的眼睛平视着前方,六亲不认地与她做事。

她摇晃无助,只能用手指一点点攥紧他身侧的衣袍。

至于垂在榻缘下的腿……

她只当自己没有那双晃来晃去的腿。

幸好鬼身不在,要是被他看见这个样子,她都没脸见鬼了。

今天的神身,明显要比寝宫那天更狠。

硬玉般的修长手指嵌着她,形状清晰分明,要折了她腰似的。

她找不到平衡,仿佛行在悬崖吊索上,心惊肉跳,魂不附体。

不想跌个粉身碎骨,便只能将自己交托于他,却像在饮鸩止渴。

她下意识想要踏上一处实地——地板也好,床榻也好,他的身体也好,然而双脚却触不到任何一样实物。

步步踩空,心脏一阵悸过一阵。

分明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感觉空气越来越不够用。

腰间被抓到发麻,上上下下无休无止。

忽一霎,彻底失守。

她身躯颤抖,不自觉地推他。

但他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更加凶狠凌厉。

恍惚之间,心头涌上委屈。

明明有喜欢的姑娘,还要对她这样。

他怎么这样。

可是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失神伏在他肩头,摇摇晃晃望着他面具下的侧颜。

也不知还要多久。

“怎么哭了?”

身前忽然传来一道冰凉的嗓音。

云昭恍惚抬眸,只见失踪多时的鬼神终于出现了,站在卧榻前,垂眸看着她。

他黑眸幽深,神色看不分明。

她与他对视片刻,后知后觉发现……神身还在动作。

他就这么站在床榻边上看。

东方敛眼角跳了下,抬手,敲她肩膀。

恍惚一瞬,她进了入幻象。

她好好穿着寝衣,坐在床榻边上。

他把桌上的油灯推到一旁,懒懒往桌上一坐,偏着头,缓缓挑眉望向她。

这回他倒是把床榻上所有的声音抹得一干二净。

云昭抬眸望去。

在她视线落到他脸上之前,他收好恶劣的坏意,轻啧一声,若无其事地控诉:“说了不听,非招惹我。”

云昭:“……”

她盯着他,眸光不自觉地轻轻颤动。

他本想再补一句“被弄哭了怪谁”,对上她那双眼睛,心下立刻便是一软。

他是想找她算账,是想故意弄哭她,是在恶人先告状。

但他并不想真让她受委屈,见她这副样子,他浑身难受得要死。

他蹙了蹙眉,跳下桌面,摸到她身边坐下。

抬起手,大大咧咧揽住她肩膀,将她往他身上一撞。

云昭:“……”

真身被撞,神魂还被撞。

“你也知道我停不下来。”他是真有几分无奈,叹着气哄她,“我陪你说话,想听什么?”

云昭偏头看他。

他磨了磨牙,恨恨把一只手递给她。

“疼就掐我。”他忍气吞声道,“下次记着不要气我……算了,我下次记着不跟你生气。”

他摆了摆手。

云昭:“?”

她狐疑道:“我什么时候气你?”

东方敛深吸一口气:“……”

让他当着她的面重复一遍晏南天好看那种话,还不如拿把剑直接捅了他!

他恨恨盯着她。

好气,想再给她弄哭,又有点舍不得。

哭了还得哄,终归麻烦的还是自己。

他说服了自己,并且替她找到了另一个气他的理由:“什么叫跟我好聚好散?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嫁的什么人?告诉你,那种事你想都别想,我堂堂一个神,丢得起那个人?”

云昭比他更气:“明明是你自己……”

他一脸不服:“我自己什么?”

“懒得跟你说。”她瞥向一边,“你又不记得,说了有什么用。”

他愣了下。

半晌,他缓缓地挑高眉尾,黑眸亮起来,一点一点盛满坏笑。

“媳妇。”他忽地凑近。

云昭警惕后仰:“干嘛?”

“你吃醋?”他语速飞快地追问,“你吃醋是吧?你是不是吃醋?你吃我醋了是不是!”

云昭:“……”

他知不知道他这一脸得色的样子到底有多欠揍。

云昭拎起一只竹枕摔向他:“我吃个鬼的醋!”

他接住竹枕,大笑:“可不就是吃我这个鬼的醋!”

云昭:“……”

她抬脚踹他,他没躲,只用那只竹枕抵挡她的攻击,在床榻上闹来闹去。

她毫无营养地回嘴:“鬼才吃你的鬼醋!”

他笑得更大声:“嫁鬼随鬼,我是鬼,你也是个小女鬼!”

她忽地抓住了他手中的竹枕。

他正好后仰躲她,手劲又大,把她也带着跌了下去。

云昭下意识抬手去撑。

双手一下摁住了他肩膀,也不知是怎么摔的,双膝一分,竟是骑坐在了他身上。

一人一鬼,齐齐一呆。

云昭发现,自己坐得很不是地方。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轻吸着凉气:“你……”

他睁大双眼,抬手捉着她两边肩膀,把她从他身上拎开,供到一边。

他气急败坏地解释:“我真身在那样,自然就……这是正常现象,知不知道!”

云昭:“哦。”

“你不是也那个?”他一脸不服输,“难道你就没那个?我都感觉到了,你不是也想?”

云昭:“……”

他义正辞严:“所以这是正常的反应,我没有要使坏,你千万别多想。”

云昭:“是是是是。”

她抢过竹枕抱在身上,瞥走视线,懒得再理他。

半晌,忽然听到他轻嘶一声。

他醍醐灌顶,碎碎道:“不是,还能这么玩?哎媳妇——要不要试试两……”

云昭恼羞成怒,回过身,一竹枕摔在他的帅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