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锦绣魔窟

青楼。

三层小木阁楼里,高高低低垂落许多纱幔。

穿堂风透过两壁雕花大窗,堂间纱幔渐次飘扬,营造出仙境般的气氛。

其中一道白色丝纱下,站着个人间正神,太上真身。

云昭定睛细看,却见眨眼之间,那个家伙不知从哪里顺来一只白生生的狐面书生假面具戴在脸上。

他微微负手,淡定提步,往那雕栏后面走——假装他不是他自己。

“他想跑。”东方敛冷笑,“这个我熟,我带你去堵他!”

云昭偏头,弯起双眼,冲他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这,个,你,熟。”

他微微一惊,飞快地解释:“不是,是他熟,他熟等于我熟……”

怎么越描越黑了。

云昭也无语:“你可别说话了东方敛。”

她大步往前走。

东方敛:“?!”

她,竟敢连名带姓直呼太上本神,还让堂堂太上闭嘴!

就仗着是他媳妇,如此放肆!

他冲着她背影比比划划,凶残地掐她后脖子。

“快点跟上。”云昭回头叫他。

只见眼前一花,鬼神微微负手,淡定提步走到她身边,姿态与方才的神身如出一辙。

云昭:“……”

他在心虚个什么鬼?

一人一鬼闯入青楼。

青楼老鸨指挥着几个龟公想要上前拦人,立刻便被随行的亲卫冲到一边。

侍卫摁刀厉喝:“钦差查案!”

“哎哟!钦差老爷,我们这儿都是良民~哎哎哎~那边儿啥都没有!”老鸨着急忙慌挥着帕子,拼命给边上的人使眼色。

当即便有两个人分头想跑——一个想去官府搬救兵,另一个直往后院遁。

云昭横眉冷笑:“都给我拿下!”

“是!”

不多时,这光鲜锦绣堆底下藏着的腐黑霉斑就被翻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亲卫从后院小步跑过来回报时,脸色很有几分难看。

这些兵都是跟着云满霜在战场血浆里打过滚的,但看见后院那几间小黑屋里的景象,还是禁不住阵阵作呕。

亲卫对云昭说道:“您还是不要去看了。”

那排黑矮的屋子里关的,要么是不肯接客正在被“调教”的姑娘,要么是染上了脏病正在被“治疗”的姑娘。

血污、恶臭、哀嚎。生不如死。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老鸨叫冤不迭:“那只能怪她们自个儿呀!钦差大人明鉴,楼里的姑娘身契都在我手上,我们这儿是合法合规的买卖呀!您看看楼上,那些个听话的好姑娘,个个都什么待遇——哪个不是身披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的?看!看看!”

老鸨扬起一根涂满大红蔻丹的手指,遥遥指点雕栏翠桥上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

姑娘们用香帕掩着唇,推推挤挤一阵娇笑。

胆大的都已经向那些锦衣铁甲的亲卫抛媚眼了。

老鸨挑着兰花指道:“而且我们的姑娘也不是随便接客的哟,不是说有钱就能入幕,那还得姑娘看得上眼,还得会吟诗作赋,一步一卡赢得姑娘芳心呢!您看看古今多少文人才子在青楼留下风流佳话,是吧?您是不知道,外头多少女子哭着喊着想进来当花魁呢!”

云昭冷笑出声,她摆摆手,示意这老鸨无需废话。

她问:“你们的花魁焦尾姑娘在哪里?”

老鸨忙道:“二楼,听音阁。大人,您见了焦尾姑娘只管问她,我待她是不是如亲女儿一般?先前那个赵宗元先生在时,焦尾与他知心,偶尔要去他那儿过夜,我可都是分文未收过!我都愿意成全他们这些才子佳人的!”

云昭不禁微微蹙眉。

她偏头寻找那个鬼神,见他蹲在雕栏上面,拽那些垂下来的飘纱,玩得不亦乐乎。

云昭:“……”

她向来就不是个稳重的人,但是跟他在一块,她时常竟能觉得自己“端庄”。

他见她望过来,笑吟吟一掠便到她面前。

长身玉立,人模狗样,仿佛刚刚那个玩飘纱的不是他。

他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道:“确实有个花魁在赵宗元那里过夜,几次吧。”

云昭挑眉示意:让我看看!

他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没什么好看。”

云昭:“?”

她狐疑地盯着他。

东方敛非常诡异地读懂了她的表情——你是不是自己不如人家所以……

他黑脸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昭眨了眨眼,偏头假笑。

他深吸一口气,想辩,话到嘴边却发现好像就是她想的那样——某些方面,他确实不太擅长。

他缓缓吐出那口鬼气,抬手敲了下她的肩膀。

云昭:“嘶!”

这力道一看就是恼羞成怒。

陋室。

昏黄油灯下,坐着两个人。

赵宗元面色苍白,身形清瘦,身穿宽敞的灰白道袍,周身气度清贵儒雅。

一名美丽的女子与他对坐。

她卸去钗环,未施粉黛,素着一张娇好的面庞,一脸清正之色。

“赵先生请。”“焦尾姑娘请。”

二人开始吟诗作对。

“……”

云昭表情渐渐呆滞。

这两个人,一开口全是对仗的生僻字,专杀她这样的文盲。

她转头望向东方敛。

他弯起黑眸,冲她假笑。

她问:“一整夜都这样?”

他点头:“一整夜都这样。”

沉默。

陋室中回荡着抑扬顿挫的生僻字。

半晌,云昭呵呵笑道:“他们这对得,还挺工整。”

他动了动手指,漫不经心点评:“语境一般,韵脚不错。”

云昭老神在在点头:“你说得对。”

一人一鬼淡定移走视线,望向灯下作对的才子佳人,摆出认真品鉴的样子。

半晌,云昭叹气:“可惜现在急着查案,时间紧迫……”

东方敛挑眉笑:“听得入神,你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

他抬手敲了下她的肩。

眼前画面飞速流逝,眨眼便至天明。

只见焦尾姑娘捧出一支黑底红毛的鹤笔,缓缓递向赵宗元。

“先生,您要的烛龙笔,我在楼里找到了。”

赵宗元捧过:“多谢焦尾姑娘。”

她起身,二人对揖,然后告辞。

幻象消散。

云昭叹道:“当真是高山流水的知音啊。”

*

众人登上二楼,来到焦尾姑娘栖身的听音阁。

云昭见到焦尾姑娘,不由得微微叹息。

与赵宗元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她消瘦了太多。脸上覆着浓妆,脖颈间系着丝带,气色大不如从前。

云昭令旁人留在外面,上前拉住焦尾姑娘的手,与她一道走入房中,坐到绣凳上。

她介绍自己:“我是赵三叔的侄女!”

焦尾姑娘先是怔了下,旋即便笑开,哑着嗓道:“云昭姑娘?”

云昭惊奇:“你知道我!”

“赵先生说过的。”焦尾姑娘垂着眸子笑,眼尾浓妆也盖不住氤起的薄红泪意。

云昭心道:她是真的很喜欢赵叔叔。

“云姑娘是要问赵先生的事么?”焦尾姑娘抬眸,挤出笑脸,“他决定离开时,并未与我说。如今想想,最后一次见他,他告诉我他院子的鸢兰树下埋了两坛女儿红……便是诀别了,遗憾我当时没听懂。”

云昭却听懂了——若是焦尾姑娘当时听懂是诀别,她大约会告诉赵叔叔她的心意。

“你节哀。”云昭十分不会安慰别人,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要好好吃饭。”

焦尾姑娘抿唇笑了笑:“我大约很快就能与赵先生见面了。”

她轻轻拉起裙角,示意云昭看。

云昭低头望去,见那细白的脚踝上赫然印着一枚青色的手印。

“前日,凉川城中的鬼来找我。”说起那个鬼,焦尾姑娘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并不害怕。

云昭听另一个鬼爪逃生的中年男人说过,花魁焦尾被鬼抓时,恰好有恩客用链子把她锁在床榻上,这才捡回一条命。

云昭定睛观察那手印。

指印极细极长,长到有点扭曲,不太像人的手指。

她暗暗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那鬼是背着身,倒抓着焦尾姑娘的脚踝往床底拽。

云昭问:“你有没有看见那个鬼?”

焦尾姑娘咬着唇,轻轻摇头:“当时……”

她默了片刻,叹一口气,抬起手,取下系在颈间的那条丝帕。

云昭视线落向她的脖颈,刚一看清便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那细长的颈间,竟是深深嵌着一道可怕的勒痕。

那勒痕青紫,并不平滑,能够清晰看出凹凸形状——是一条小指粗细的锁链。

好几处皮肤都撕裂了,一看这伤便知道当时有多痛。

焦尾姑娘惨笑道:“他们都说客人用锁链把我锁在床榻上,让我捡回一命。其实当时,那客人骑在我背后,用锁链绕了我的颈子,是在把我往死里弄的。鬼来抓我,吓跑了他,否则我前日便死了。那客人,说不定倒是见着了鬼的样子,你可以找他问一问。”

云昭只觉胸口一阵闷窒。

她双眉紧蹙,缓声问:“你不是花魁吗?怎么这样?”

焦尾姑娘告诉她:“方才底下动静那么大,想必云姑娘都知道了,这种地方啊,就是花团锦簇的魔窟。能做摇钱树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但那好景又有几日呢?我年纪渐长,容颜还能撑一撑,内里身子却已经不讨客人喜欢了。”

云昭定定望着她。

眼前全是焦尾姑娘与赵叔叔在灯光下面对诗的模样,身上盈盈发着光。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焦尾姑娘眼神空荡荡:“趁着我还未过气,把我卖给那些癖好特殊的客人,还能卖个好价钱。红颜短命,香消玉殒,传出去又能给楼里招徕不少生意。”

云昭只觉胸腔里全是火在烧。

“我这样,还算是好的。”焦尾姑娘摇了摇头,“染上病的姐妹,才是活生生进了人间地狱。”

云昭怒声道:“我炸了这楼!”

“那不行啊,”焦尾姑娘叹息,“没了这里,还有别处。若是沦落到窑里,那更要惨上百倍千倍。除非哪一日世道好了,人人都有活路……赵先生想着的,便是那样的好世道。”

云昭心脏怦怦直跳,只觉一身怒火无处安放。

“都说修成通天塔,仙神降临世间,便能渡化一切苦厄。”焦尾姑娘摇了摇头,“我怎么就一点儿都信不过。”

云昭点头:“不信就对了。”

焦尾姑娘低低道:“其实曾经是有过的。赵先生说,当年唯有人皇治下,才是那样的世道。赵先生想成为那样的人,想让百姓过那样的日子……”

云昭偏头望向窗台上的身影。

那个鬼倚着窗框,背影有些寂寥。

听到人家夸他,他也没转过头来。

云昭轻轻嗯一声,低下头,仔细又看了一遍焦尾姑娘脚踝上的手印子,问了那个客人身份,然后起身告辞。

下了楼,环视这座锦绣魔窟,念头迟迟不通达。

她蓦地转头,盯住缩在一旁的老鸨。

“姑娘们不是亲如你女儿吗,”云昭冷笑,“去,给我好好照顾那些染病的姑娘,与她们同吃同住。”

老鸨惨叫:“哎哟,那病会传染的呀!”

云昭微笑:“那不是正好感同身受,一起治疗,一起痊愈,母女情深嘛。平日帮你办事的那几个也都带上,千万别漏了哪一位!”

她大步离开青楼。这分明就是吃人的魔窟,哪来的什么风花雪月才子佳人!

鬼神有一阵子没声音。

走出好远,云昭郁气稍散,偏头看他。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云昭温声问他:“在想什么?”

他一时不察,随口便回道:“青楼。”

云昭:“……”

他僵了下,缓缓转动眼珠看她。

视线相对,他脸色一沉,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他正色告诉她:“那里有很浓的尸气,但没有尸体。”

云昭问:“是那些可怜的女子吧?”

他摇头:“不。是有修为的尸气。修为不多,但有。”

云昭:“……”

这位人皇措辞真就一点儿不讲究。

他补充道:“新鲜的。一日两日,大概。”

云昭咦一声,心下隐隐有个直觉。

她望向东方敛,视线相对,心领神会。

一人一鬼径直去找那个前日差点杀死焦尾姑娘的恩客。

他是秦都护手下的打手头目。

*

第一眼看到青湖,沉稳如晏南天,也难免心头惊跳了下。

这湖,很恐怖。

是的,看到它的瞬间,他心头浮起的正是恐怖二字。

青湖并不是青色,而像是一口黑色的深渊巨井,阴沉沉地嵌在这片黄石大地上。

湖岸四壁极其陡峭,如井壁一般。

这四面危险斜坡上,正是大片大片的青金矿,斜着蔓延至湖中。

青湖像一眼巨井,没有浅水区,黑黢黢望不见底。

“井壁”与水面的距离有数十丈远。

站在上方往下多望片刻,只觉头晕目眩,脊背发凉。

晏南天蹙眉,盯向随行的凉川官员:“大胆,这湖底哪来的尸身让你看见!”

凉川官员急忙摆手解释:“殿下,并非我等随口胡诌,这湖水是透的,只要月相好,月光便能穿透湖面,照进湖底——那时便能看见水底下一排排的尸,都栩栩如生的!您不信可以找百姓查问,大家都曾见过的。”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赵宗元身边的胡肆、陆任等人,确实是在水底,许多人都亲眼见着了,京都第一次来的使者也找着了,第二次来使倒是暂时没见着,不敢给您打包票——前几日月相不对,是看不见的,算算日子也就今明日,您可以亲自来查证。”

晏南天微微颔首,又问:“可曾派人下水探查?”

凉川官员吓得吸了口凉气,连连摆手:“不曾不曾。您看这峭壁,便是青金啊,人下去不就祭了青金矿?哪还能回得来呀?”

晏南天视线落向那些缓缓蠕动的、流沙一般的青色金砂。

他望了眼身后。

云满霜那边的人并未跟着他。

晏南天淡声道:“敢问杨副都,这青金矿,究竟如何开采?”

杨副都哦一声,道:“殿下,下官也说不太清楚,这便让矿工过来采一个,您亲自验看。去,找两个矿队来。”

最后这句是吩咐左右的。

晏南天淡淡嗯一声,沿着悬崖般的湖岸缓缓踱步。

很快,便来了两支训练有素的矿队。

这些人身上多少带着点修为,个个身手矫健,利索地将腰间盘索缠在岸边钉好的铁桩子上,然后将铁锹、凿子、弯刀等器具一一别进腰间。

一架牛车驶来。

车上运着铁笼,笼中装着双目无神的人。

这些人双手被缚,串在一起,像是运到集市售卖的牛羊。

有人将他们拽下牛车,推到湖壁边上。

矿工们动作异常娴熟利落,两三人抓过一个笼中人,像拎鸡崽一样提着他,配合默契地往湖壁下面跳。

“咔——咔——”

系在腰间的盘索一截一截往下延伸,将人送入“井口”。

那漆黑的深渊湖面便在脚下。

矿工悬在半空,将手中抓的那个人往湖壁的青金流沙上面摁。

杨副都护偷偷拿眼去瞥晏南天,手心里不自觉地攥了一把汗。

却见这位身着玄黑、面色苍白的殿下眉眼一动不动。

他只静淡地望着下面,眼看着矿工将“祭品”粗鲁地摁在壁上狠狠摩擦,神色却无一丝波动。

“祭品”很快就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沙壁上染到一条条血痕。

晏南天不为所动,只唇角轻微地抿了下。

凭杨副都护多年识人的经验,这位殿下并不反感,也并不觉得眼前画面残忍,反倒有点隐隐不耐烦。

他微眯的琥珀色瞳仁里只有一片冰凉,仿佛在说:我时间很紧的,这么慢。

杨副都护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挥了挥。

立刻便有更多的矿工同时行动,拎上一个又一个笼中人,怪笑着往下跳。

先下去的几支队伍从腰间取出弯刀,开始给祭品放血。

一刀抹过去,惨叫声立刻消失了。

大蓬大蓬的颈血泼洒在青金矿壁上,有人大声招呼:“这边有戏,再来只‘羊’!”

立刻有另一支队伍荡着盘索掠了过去。

他们十分小心,每次落脚都要用“祭品”垫着,自身绝不触碰那流沙壁。

很快,一处饮饱人血的青金流沙开始凝固。

晏南天总算是挑了挑眉,眸中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只见一粒粒青色金沙像是水流结冰一样,缓缓浮起灿烂炫美的“冰花”。

“咔、叮、叮……”

与结冰不同,这种青色金属凝结,发出了极其清越悦耳的金鸣。

晏南天微微侧耳聆听。

又过了些时候,“冰花”消失,那一小片流金沙壁彻底凝固。

矿工们配合默契地动作起来。

“叮叮叮,铛铛铛,铮铮铮!”

很快,一面三尺见方,寸把来厚的青金矿被撬了出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它搬离矿壁,朝上方竖了竖拇指。

湖壁边上的大力士立刻动手,喊着号子,将悬在峭壁的同伴拉了上来。

至于那些放血而死的尸?

踩踏着它们回到地表,便像扔掉脏东西那样,将它们抛尸入黑湖。

“噗通、噗通。”

那湖水仿佛黏稠,溅起的水花特别少。

尸体缓缓向下沉落,不过呼吸之间,落入湖下一两尺,便彻底消失不见。

被黑渊吞噬。

杨副都护再一次偷瞥晏南天脸色。

他忽地笑了笑:“看我作什么?”

杨副都护讪讪挠头:“下官……”

晏南天轻笑:“看青金啊。”

他提步走向那块青色金矿。

指尖拂上去,坚硬滑凉,青灿无瑕。

并没有被半点污血弄脏呢。

*

云昭一脚踢开眼前的院门。

几个家丁模样的围了上来:“什么人?”

云昭冷笑一声:“你们家主人,那个赵什么呢,是不是死了!”

家丁面面相觑,瞄着云昭身后锦衣披甲的亲卫,讷讷道:“赵爷前日出去,还未回来呢。”

云昭问:“去了青楼之后就失踪了?”

一名看着比较机灵的家丁上前回道:“赵爷时常不回来过夜,小的也不清楚,要不,小的出去给您打听打听?”

“行。”

云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她望向东方敛。

他掠入院中,眨眼便提步出来,偏头笑道:“闻不到活人的气味,感觉是死掉了呢。”

云昭点头,并不意外。

她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点微妙。

失踪的多是修行者,像这个姓赵的,以及京都派来的人。

而死里逃生的,却都是中年男人和焦尾姑娘那样的普通人。

云昭沉吟:“怎么感觉这个‘鬼’,在给谁打掩护似的……”

她一边思忖一边望向东方敛。

他挑眉笑,深有同感:“这鬼,是挺忙。”

不但给人打掩护,有人偷亲媳妇被发现,也拿它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