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毅然此刻正在观看直播, 听到主播说出这句话时，他忍不住低头苦笑。
直到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经常做噩梦想起当时的事情。
明明已经过了几年, 可那时候,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他还能够清晰地想起来。
如同魔鬼的呢喃缠绕在他耳边，让他没有办法挣脱，仿佛被海水慢慢地漫上口鼻, 所有呼吸都被夺走，直到他猛地惊醒过来，如同死鱼一般激烈地喘息着, 才能够慢慢地找回自己的掌控。
***
随着言爻语音落下，“天大地大, 哥哥最大”呆愣在原地, 张了张嘴,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播间里, 普通网友也同样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冲击到。
【？？？这是什么人间奇行种啊？这是现代社会能够出现的事情吗？也太离谱了吧！！！】
【假如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那这哪里是家人啊！分明就是仇人吧！（目瞪口呆.jpg）】
【不是……我现在脑子很混乱。假如按照主播说的, 家里很穷，那好不容易有孩子闯出来了，不应该是对孩子好一些, 帮助孩子往前走吗？怎么还会做出这么畜生不如的事情？】
【嘶——摊上了这样的家人, 童毅然未免也太惨了吧？我都忍不住开始同情他了……】
以正常人的逻辑，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所以在言爻说出这个消息后, 直播间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天大地大, 哥哥最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皱着眉头：“或许……童毅然的家人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并不是，”言爻打破了“天大地大，哥哥最大”的幻想，“童毅然确实是亲生的孩子。”
“那……当时难道有什么误会吗？”童毅然不死心地提出了第二个可能性。
只是这个可能性也被言爻一句话消灭：“没有误会，那就是童毅然家人原本的意思。”
“这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天大地大，哥哥最大”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怎么会有……会有……”
“天大地大，哥哥最大”呢喃了半天，却没有办法说出后面那些话。
还是言爻接了下去：“怎么会有亲生的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对吗？”
“没错！”“天大地大，哥哥最大”的神情有些激动，“那可是他们的家人啊！”
“可是谁说……家人之间一定会有爱呢？”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言爻的眼底满是冷静。
听见言爻这一句，“天大地大，哥哥最大”瞬间愣在了原地。
【主播这句话虽然残忍，但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别说童毅然那种奇葩父母了，就是普通父母对孩子的爱，也很少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条件（叹气.jpg）】
【我还记得前段时间，看了一个初中生因为压力太大跳楼的新闻。里面就提到，她父母对她的要求非常高，一旦成绩下滑就会对她冷嘲热讽，她后面一时想不通，寻了短见……虽然她的行为或许极端，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她父母身上啊！】
【唉……或许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无条件爱子女的父母有吗？有的。只想要利用子女的父母有吗？也有的。这个世界很很复杂的啊……】
“我刚才说了，童毅然出生的时候，他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而且他家里也并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养育3个孩子，甚至连养大1个孩子都有些吃力。”
“童毅然的父母会留下他的原因很简单……在他们的思维中，女孩子不会有出息，最终都要嫁出去，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男孩子，来养他们。”
在“天大地大，哥哥最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言爻冷酷地说出童毅然父母的打算。
“怎么会……”“天大地大，哥哥最大”下意识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受到冲击的惊讶。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童毅然的父母来说，他们眼里根本没有要‘教育’‘培养’孩子的想法。在他们眼里，两个女儿是要出嫁的，他们只需要计算，两个孩子可以换取多少嫁妆；而童毅然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从出生开始，就天经地义要回馈他们，给他们养老。”
听着言爻的话，“天大地大，哥哥最大”只觉得脊背上涌起一阵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直播间里的观众，在听见这番话的时候，感情细腻的网友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升起了呕吐的欲望。
【这可真的是……恶心又封建的想法呢……】
【别说了，我觉得用“封建”两个字来形容，对童毅然的父母都是一种好的评价了！我真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父母！】
【我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想法！如果仅仅生下来，却不想要养育孩子，那当时为什么要生孩子呢？还不如干脆就不要让自己的孩子来到世界上！】
【童毅然父母的行为也太不负责任了！】
【我现在看着童毅然，只觉得他真的太难了……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居然还能够长成现在这样，真的太不容易了……】
【换位思考，如果是把我放在童毅然那样的处境下，我真的很有可能会彻底沉沦，就在小山村里安静地过完一生，不可能有走出大山的可能性……】
【我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基本对于童毅然之前的经历，基本没有相关新闻……忽然开始好奇，童毅然到底是怎么从那个山村里走出来的（探头.jpg）】
“如果按照一般的情况发展下去，或许童毅然确实一辈子都走不出大山。但是……在童毅然成长的过程中，除了他的父母外，有很多帮助他的人。”
想到童毅然的成长经历，言爻也忍不住感慨地一叹。
当亲生父母是一对畜生的时候，反而是其他人，给了童毅然更多的帮助。
“最先出现在童毅然身边，帮助他的人，是他的两个姐姐，以及村里的邻居。”
“在整个山村里面，童毅然父母的不靠谱都是出了名的。所以从小到大，童毅然的姐姐会用小背篓带着他，去其他家吃饭。基本可以说，童毅然和他的两个姐姐，都是靠着村里人一家一口饭，一家一块布养大的。”
“在村里人和姐姐的帮助下，童毅然艰难地度过了小时候，然后到了上学的年级。他的父母同意他去上学。”
听到这里，“天大地大，哥哥最大”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他父母居然能同意他去上学？”
言爻耸了耸肩膀：“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山村小学的校长和老师都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很负责任地到他们家里劝说。”
“最终，打动童毅然父母的是校长提出的条件——”
“学校提供住宿和伙食，不需要家里掏一分钱。”
听到这个理由，不只是“天大地大，哥哥最大”，直播间里所有观众都无语了。
【……真的是，这对父母每次的反应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白眼.jpg）】
【我觉得说“又蠢又毒”，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唉，还好山村小学的校长和老师负责任，这对童毅然来说，应该真的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之前我去偏远山区做过志愿者，虽然这话有些地图炮，但是在某些地区，“穷山恶水出刁民”真的不仅仅是一句话。我在支教的时候，遇到过很恶心的人性之恶事件，也遇到过很淳朴、很真诚的人……人和人之间的区别，真的比人和猪都大！】
【这位校长对童毅然来说，真的是贵人了（感慨.jpg）】
“当然，在校长和老师的劝说下，童毅然的两个姐姐也被送去了小学。”
“后来当他们结束了6年制小学义务教育，要去接受3年制的初中教育时，童毅然的父母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说到这里，言爻不免冷笑：“童毅然的两个姐姐上小学的年纪，比常规情况要晚，所以她们小学毕业的时候，大姐14周岁，二姐13周岁。”
听到这里的时候，“天大地大，哥哥最大”拧了下眉头，内心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
下一秒，言爻的话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在直播间里炸响。
“童毅然父母认为，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已经可以出嫁了，所以他们不想让两个女儿去上初中，而是想把她们直接嫁出去。”
这句话一出，“天大地大，哥哥最大”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偏过头，皱着眉头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几乎同时，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强忍不适的表情。
【woccccccc？我忍不住要爆粗口了！这种人还配做父母吗？】
【如果这两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应该会忍不住一拳打上去吧（握紧拳头.jpg）】
【我真的要吐了……我家里是真的有姐姐的，假如有人想要在我姐姐没成年的时候，把姐姐嫁出去，我会和对方拼命的（怒气冲冲.jpg）】
【14周岁？还有一个12周岁？这都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吧？怎么结婚啊？？？】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不领证，摆几桌酒，就把女儿嫁出去了……只是在我老家，这种情况几十年前还存在，现在早就已经没了……难以想象，现在居然还有地方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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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前，听到这一段的时候，童毅然的手指忍不住慢慢地缩紧，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他低垂着眉眼，眼里满满都是厌恶的神情。
想起当时的事情，他内心还是不免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候，童毅然的手机响起，他抬眼看见上面显示的“二姐”后，愣了愣，下意识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童毅然接起电话，仿佛若无其事地开口：“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虽然童毅然掩饰得很好，但他的二姐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情绪呢？
“然然，你在看直播吗？”
童毅然一惊，还想要遮掩：“没……”只是浓重的鼻音，却已经出卖了他。
“我在看直播。”二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纤细温柔，却透着韧性，“你不要怪自己，当年的事情你也清楚，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我和大姐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我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但是我们姐弟三个人一起，已经逃出那个地方了，不是吗？你不用担心……”
听着二姐絮絮叨叨的声音，童毅然咬紧了下唇，眼眶却渐渐发红，他忍不住抱紧自己，脱口而出下意识的想法：“对不起……对不起……”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童毅然的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是童毅然的抽噎声，以及从电话里传来的温柔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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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天大地大，哥哥最大”对于并不熟悉的童毅然父母，已经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我呸！这种人凭什么当别人的父母啊！”
说完这一句后，“天大地大，哥哥最大”下意识问出她关心的问题：“所以童毅然的姐姐……最后被嫁出去了吗？”
“最开始，当童毅然父母有这样念头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物色嫁女儿的对象。村子里有听见消息的人，偷偷将这个消息递给了正在上初中的童毅然三姐弟。”
“所以，在父母强行把两个女儿带走前，两个姐姐带着童毅然直接逃走了。”
还没等“天大地大，哥哥最大”松一口气，就听言爻继续说道：“只是他们没有多少钱，走得匆忙，身份证也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没有走多远，就被抓回来了，还被打了一顿。”
听到这里的时候，“天大地大，哥哥最大”一颗心都已经揪起来了，忍不住咬牙切齿：“这种父母……”
【听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了，这种父母能不能直接去世啊（冷笑.jpg）】
【太惨了……我觉得这段经历，都可以拍成电影了……】
【不，如果真的拍成电影，估计都会被很多人说“不符合现实”“太狗血了”的程度吧（叹息.jpg）】
【逃走的时候还记得带上童毅然，他的两个姐姐对他是真的好，只可惜摊上了那么一对父母……】
【我觉得如果那对父母不在了，童毅然三姐弟生活，估计还会过得更好一些！（暴言.jpg）】
【不能更同意了……】
【被抓回去之后……不会真的被嫁出去了吧？那也太吓人了！！！】
“那个时候，童毅然的大姐有一个男朋友。他们逃走的时候，也是她男朋友给了钱。”
“一开始，将孩子抓回来之后，童毅然的父母确实是准备把女儿直接嫁出去的。后来童毅然大姐当时的男朋友求着自己的爸妈，又拜托了老师，找到了童毅然家里。”
“对于童毅然父母来说，他们其实根本不在意女儿出嫁后过得是不是幸福，是不是自愿嫁出去的，他们要的只是那一笔可以让他们挥霍的嫁妆。”
说到这里的时候，言爻顿了顿，缓解自己内心的不适，才继续说下去。
“后来，在老师和村长的调停下，童毅然大姐的男朋友家里出了两笔嫁妆钱，一共6万左右，带走了童毅然的两个姐姐。”
“童毅然的两个姐姐在能赚钱后，也在第一时间，把这笔钱还了回去。”
“而经过这件事，童毅然大姐和她男朋友的感情更加稳定，现在，两人已经结婚了。”
听到这里，“天大地大，哥哥最大”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
【哇……这可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我查了下童毅然家乡的平均工资，6万在当地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而且还是好几年前……当时童毅然大姐和她男朋友也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家里愿意这样帮忙，确实是好人了……】
【听主播的讲述，初中学校的老师和当地的村长也介入了，这才能协调好吧……只能说，虽然父母不靠谱，但还是有好心人的（叹惋.jpg）】
【感觉童毅然和两个姐姐，长大的过程中真的是步步惊心……中间但凡有一点走岔了，迎接他们的就是万丈深渊。而他们的父母还不停地想要把他们往下拽……】
【在这样的环境下，童毅然和两个姐姐基本可以算得上是相互扶持长大，也难怪姐弟关系好了……】
“后来，童毅然的一些经历，在网上就可以查到了。”
“在童毅然的事业上，遇到的一位重要的贵人，是他的同班同学。”
“原本初中毕业，童毅然的父母是准备让他去打工的，但是当时童毅然已经有180左右了，天生的衣架子。他的初中同学家里做服装生意，了解一些模特行业，在征求他同意后，就拍了他的照片打包投给了几家模特公司。”
“结果，其中正好有一家模特公司看上了童毅然，把他带入了模特行业。”
听到这里，童毅然的未来，似乎一步一步好了起来。
但是“天大地大，哥哥最大”的内心还是不免忐忑，因为直到现在，主播还没有提到“被包养”的那件事。
“后来，在当模特期间，有一位小老板看上了童毅然，想要包养他。童毅然拒绝后，对方居然……”
“找到了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