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栀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着实称不上好。
意外发生时,她正在亭中休息,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小花园里就多了两个不请自来的醉鬼。
两人显见是喝多了的,彼此互相搀扶着而来,浑身酒气脚步踉跄,但却不妨碍他们看到坐在亭中的沈怀栀后眼睛一亮直奔她而来。
考虑到赏景的需求,这花亭本就设计得位置稍高一些,如果不想从护栏处跳下去摔伤,沈怀栀只能选择直道而行。
先入为主的偏见让她觉得这两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男人面目丑陋极了,而且大概是对方笑得过于恶心,眼睛里也填满了肮脏的欲望,一身气质颇有几分穷凶极恶之象。
见对方想伸手来抓她,沈怀栀无所谓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就朝对方眼睛砸去,手上动作的同时,一只脚已经恶狠狠的往另一人身下踹去,不等两人叫骂声与呼痛声传出,她已经越过两人三两步跑出花亭。
她动作已经足够利落足够快,是从前几次遇险之后锻炼出的最有效的自保手段,但偏偏擦肩而过之时,那被触怒的醉鬼张牙舞爪之间不知对方伸手扯到了什么,只听“刺啦”一声,她原本完好的半边衣袖立时被扯破了。
刚到嘴边的求救声被沈怀栀压了回去,如果她今日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什么影响自己和沈家姑娘声名的丑闻,现在最好闭嘴。
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的沈怀栀只能拼命往前跑,只可惜祸不单行,小花园里的路面上镶嵌了鹅卵石,她忙着逃命脚下一时没看路,瞬间被坑坑洼洼的鹅卵石祸害了脚腕。
刺骨的疼痛袭来,她心里骂了两句,只恨自己出门没带把匕首,不然一人一刀送他们上西天见佛祖。
虽说她从前没什么身手,现在也能力一般,但在认人死穴这方面,经过陈理的悉心教导,还算有几分本事,至少,弄死两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只可惜,今日的场合和时机实在不对。
“小娘皮,有本事你再跑!”脸上带伤的醉鬼一边追一边大喘气,“敬酒不吃吃罚酒,敢伤大爷的脸,等老子抓到你,看我怎么整治你!”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人抓了!这小蹄子麻烦得很,你要是不想让人跑了,就动作快点!”旁边蜷着身子的人咬牙厉声开口,“我今天非弄死这个小蹄子不可!”
两人刚放了两句狠话,人还没被抓到,身上就陡然传来剧痛,一个接一个,抛球似的,被人一脚踹出了几步远,撞到花亭上发出沉闷声响,跌落地上时还有清晰的断骨声响起。
若不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人过来,沈怀栀也不敢一直闭口不言,虽说清誉名声要紧,但性命清白当前,她也没那么拎不清来为难考验自己。
等察觉到身后两个紧追不放的醉鬼被人干脆利落的收拾后,她立刻停下脚步,往后看去,然后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薛琮!”
薛琮这次也算是英雄救美,但没等沈怀栀和他说上两句话,立时有人被这边的混乱动静惊动,纷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在有人到来之前,薛琮先是捡起地上沈怀栀被扯破的衣袖碎片,又是接连两脚踢在醉鬼颈间将其弄晕,在确保现场毫无纰漏之后,仗着身手出众将仍有些呆怔的沈怀栀抓进怀里,寻空隙躲进了附近一个无人的空屋。
安静的屋子里,沈怀栀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她刚才跑得太快,这会儿呼吸很不顺畅。
胸腔里急促的心跳随着平复的呼吸渐渐平缓,终于缓过劲儿来之后,她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就被站在身后的薛琮打断。
“闭嘴。”他说。
单从语气来说,薛琮听起来像是在生气,但沈怀栀不在乎,她虽然不再说话,却动手抓紧了薛琮的手臂。
“放开,”她手上用力,示意这个将她搂在怀里的人注意分寸,低声道,“薛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外面响起过于吵闹的大呼小叫声,应该是有人发现了那两个晕倒的醉鬼,不过一会儿功夫,就闹腾到了人声鼎沸的地步。
因为过于吵闹,甚至影响了这里两人的交谈,至少,在薛琮开口时,沈怀栀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当然,或许他什么也没说,是她脑子犯晕生出的错觉,因为现在的沈怀栀,极其不舒服。
手腕疼,脚踝疼,就连呼吸间都是让人不痛快的黏腻的脂粉香气。
“你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她拽着薛琮的衣袖往一旁推搡,忍着厌恶轻声道,“离我远点,闻起来太恶心了。”
这话太过不客气,至少听在薛琮耳朵里完全是沈怀栀在故意挑事,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就算真有什么,也不过是无意间沾染的歌伎的脂粉味道。
刚刚才觉得她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改变,没想到一转眼就又故态复萌,薛琮神色不虞,不仅没放开揽着人的手,反而低头又凑近了几分。
“沈七,刚才无论换做是谁,我都会出手救人,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矫情,”他毫不客气的说,“我救你,纯粹是出于道义,别无他想。”
对尚且年轻的沈怀栀而言,薛琮的漠然与冷酷实在极容易伤到她,即便她总是追着他纠缠着他看似对无情拒绝和冷言冷语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实则每一次每一分的伤害都积攒到了心底,直到伤害多过她那些爱慕的情意,她才慢慢学会清醒和理智。
但现在的沈怀栀,是早就没了半分情意的沈怀栀,所以,对于薛琮的态度与言辞,她没有半分难过,只有厌恶与烦躁。
更甚者,因为她对某些催-情药物过于敏-感的缘故,身体上的诸多不适已然让沈怀栀的不耐到达了顶峰。
“我让你滚开你听到没有!”
微微有些晕眩的沈怀栀已经顾不上自己手上和脚上的伤,手脚并用的在薛琮怀里挣扎,把人往外推的同时自己也努力的试着脱身。
那种闻久了让脑袋发昏的味道不停地刺激着沈怀栀的呼吸与肠胃,在薛琮似乎也被触怒打算放手的前一刻,她干呕一声,浑身发软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姿态与模样都多了几分少见的狼狈。
“沈七——”
薛琮现在已经不止是不虞,甚至还因为沈怀栀这番作态多了几分恼羞成怒。
他就是再不想承认,也看得出沈怀栀那身狼狈的背后是对他的厌恶嫌弃与避之不及。
第一次,他第一次在沈怀栀身上看到这些,就算向来冷情理智如薛琮,都要被她惹怒了。
受了极大刺激的薛琮,难得不想如她所愿,沈怀栀越不想他靠近,他越偏要靠近。
于是,他不顾沈怀栀的挣扎,重新将人扯进怀里,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禁锢了她。
这会儿的薛琮已经不会去想沈怀栀到底适不适合做薛家的宗妇,适不适合做他的妻子,他已经被沈怀栀最近一次次的不假辞色和不知进退激怒,此刻全然由怒火控制。
殷殷切切讨好是她,热情如火是她,前倨后恭和弃如敝履还是她,薛琮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品尝到被愚弄的感觉,沈怀栀其人功不可没。
被强硬制住的沈怀栀反抗得更加激烈了,她受不住薛琮施加在她身上那强硬到让人生疼的力道,也讨厌他那副纡尊降贵仿佛施舍一般的姿态,整个人怒气升腾,“薛琮,你发什么疯!”
和薛琮的不动如山相比,沈怀栀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但她半分没有停歇的打算,意欲摆脱逃离的举动堪称是孜孜不倦。
这份努力终归是有收获的,当清晰的布帛撕裂声响起时,沈怀栀和薛琮不约而同停了手。
因为过度挣扎以致于衣袖处的裂缝直接蔓延至衣襟,再加上双方角力,沈怀栀上身的衣裳破得更多更厉害了,打眼一看,就像被人怎么样了似的。
这副场景委实糟糕,薛琮终于从愤怒中清醒,他视线快速扫过对方露出来的大片肌肤,避嫌一般移开视线,语调沉沉道,“抱歉,我并非故意。”
“既然抱歉,那就滚远点。”沈怀栀不轻不重的冷漠声音响起,“我原谅薛世子的并非故意,但你身上的味道确实恶心,恕我闻不得。”
至此,薛琮终于明白沈怀栀此番做派并非挑事也并非矫情,她确实受不得他身上这些在酒宴之上沾染的甜腻脂粉气。
须知,那些陪宴的歌伎身上所用的脂粉中多会掺杂一些拥有助兴调情功效的药物,虽说用量少,但若遇到对此类香药不耐之人,确实闻了会生出不适。
现在看来,沈怀栀就是这类人。
沈怀栀背对着人整理衣裙,纵然被扯烂,但好歹遮掩无碍,但她现在这幅样子却是绝对不能出门见人的,说不得还得寻薛琮帮忙。
而薛琮此刻却在厌恶自己的好眼力,纵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沈怀栀肩颈上那处胎记的模样,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本来就已经决定对这桩婚事妥协,此刻在不小心看见她的身体之后,他很清楚,这桩婚事再无反悔的余地。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沈怀栀。
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沈怀栀转身看向薛琮,直接开门见山道,“薛世子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副模样不宜见人,若是世子不想传出什么有关你我私情的流言蜚语,今日需要再次慷慨解囊,帮我解决眼前这个难题。”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世子,关于那两个醉鬼狂徒的处置,世子是什么想法?”
“人我会带回金鳞卫。”薛琮言简意赅道,至于怎么处置什么下场,却是没有细说。
以那两个人的身份和行事,带回金鳞卫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了,但现在沈怀栀也不打算将这两个人交给差役,考虑到她和薛琮的身份,落到对方手里反而是最保险的。
于是,沈怀栀直接道,“既然薛世子已经有了想法,那我也来说说我的想法吧,这两个人,我要他们半条命。”
她说得实在是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曾经的心上人面前有多狠辣似的,干脆利落的道,“世子若帮我达成所愿,我必有所回报。”
在薛琮开口前,沈怀栀直接提出了交换条件,“听说太夫人崇佛,且十分喜爱文谦先生的字,我用文谦先生亲手抄写的《地藏经》,来换世子帮忙的人情。”
闻言,薛琮忍不住皱眉。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因为沈怀栀这个人生出不虞烦躁等诸多情绪,就像现在,她丁是丁卯是卯的和他谈人情谈交易,界限划得分明,不见半分迟疑与暧昧,清白得好像他们之间从无半分过往纠葛。
这一幕在薛琮看来甚至是有些荒谬的,毕竟,现在的沈怀栀正如以往的他,而他,才是他们两个人里更为冷漠的那个。
但事已至此,对于眼前这个一改往日深情疏远有礼的沈怀栀,不管她是真的欲擒故纵还是假的情深不再,那都不再重要了,婚事落定已成定局。
薛琮不再多言,算是默认了沈怀栀的提议,等外面吵闹声告一段落之后,他出门找到找自家姑娘快找疯了的冬青,简单说了几句后,就去处理今天这桩事的善后。
等沈怀栀以衣裙被酒菜弄脏这个借口换了身衣裳出门后,那厢薛琮也送走了带人抓捕所谓“罪犯”功成身退的同僚,两人在走廊上相遇,彼此客气有礼的问好过后,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彼此心知肚明的隐没下了那些曲折。
***
从姑娘口中知晓一切的冬青,现在也觉得姑娘今日流年不利,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的背了半篇经文,才自觉算是有些清晦。
沈家派来的马车接到了自家主子,离开丰楼之后,又再次拐去了药堂。
沈怀栀这次伤了脚,比手腕的伤处可疼多了,她一路皱着眉,看起来心情十分欠佳,以致于在药堂换完药出门碰见李玉瑶后,是半点都没有虚伪寒暄的心思。
倒是李玉瑶,这次终于不再藏在他人背后,自己单独一人带着个小丫头挡了沈怀栀离开的路。
“沈姑娘这是伤到脚了?”她佯装惊讶的捂着嘴,假惺惺的道,“看沈姑娘走路不便,不知需不需要我帮忙?”
“这倒不必了,”沈怀栀冷声道,“不敢劳动李姑娘大驾。”
冬青扶着自家姑娘往马车停靠的位置走去,旁边李玉瑶紧随其后,还不忘出言试探,“沈姑娘客气了,我刚才听家中的小丫头说丰楼那里有酒鬼闹事,动静闹得还挺大,要知道平日里丰楼内还是很少出事的,今天实在是太不凑巧了,若是有人因此受伤,当真是无妄之灾。”
“当然,我不是说沈姑娘你,只是纯粹有感而发罢了。”
说实话,沈怀栀现在心情差得很,她没有半分和人虚以为蛇的心情,尤其当这个人还是她很不喜欢的李玉瑶时。
她停下往前的脚步,伸手拽住李玉瑶的手,往旁边扯了扯,“难得李姑娘好心来安慰我,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抽空同李姑娘好好说上两句,如此也不算辜负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
“冬青,扶我去那边。”沈怀栀指了指路边一个没什么人的偏僻角落,毫不客气的拽着李玉瑶就往那边走,手上动作半分不收力,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粗鲁。
待到路边停下,将两个人的丫头赶去旁边望风后,沈怀栀终于将全副心神放到了眼前满身娇柔不再收敛敌意的李玉瑶身上。
“怎么,沈姑娘不欲盖弥彰了?”李玉瑶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酒楼出事,沈姑娘确实遭了无妄之灾,就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是大是小是好是坏了。”
闻言,沈怀栀嗤笑一声,满目嘲讽的道,“李姑娘会这么想,我也知道为何,毕竟,一个永远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情敌的女人,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可太容易看明白了。”
“所以,李姑娘也大可不必这么有恃无恐,你若是真想知悉内情,不如去金鳞卫问问,又或者,朝你一心爱慕的薛世子询问一下内情,说不定世子大人心善,愿意向你透露一二口风呢?”
心情不佳的沈怀栀难得在言辞上如此刻薄,“不过我猜,在知晓李姑娘的身份后,世子对姑娘的亲近恐怕避之不及,毕竟,作为圣人如今颇为宠爱的王答应的亲妹妹,靠着女人裙带从小吏之家一跃成为帝京新贵的李家二姑娘,我们勋贵出身的薛世子,怕是半分都不肯沾染的。”
“毕竟,无论是薛太夫人还是世子,都不好此道。”
被直戳颜面的李玉瑶因为沈怀栀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脸色瞬间半青半白,她从来没发现,沈七口舌如此之利,以致于她对上后全无招架之力。
作为出身低微靠姐姐得圣人宠爱一家人才得以入帝京的半吊子外戚,李玉瑶自入京之后就在往来交际中颇多坎坷,说他们家是佞臣和谄媚之臣的人比比皆是,她与人交际时时常被人呼来喝去,不见半分尊重,如果不是后来机缘巧合因为共同厌恶沈七成了周姑娘等人的跟班,只怕她如今依旧在官宦圈子里举步维艰。
可以说,同仇敌忾的讨厌沈怀栀,已经成了李玉瑶如今的立身根基,再加上沈怀栀被薛太夫人选为世子的未婚妻人选,这种讨厌已经逐渐变成了根植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她乐见于沈怀栀出丑不高兴,乐见于她的狼狈与窘迫,并且不惮于将最恶毒的揣测施加在她身上。
“李姑娘怎么不说话?”沈怀栀笑问,“难道是被我说的大实话刺激到了?”
“唉,李姑娘对世子的一片痴心,其实我也很感同身受的,”沈怀栀学着对方刚才的模样假惺惺的道,“不过,那只是以前,现在却是不能了。”
“虽说我很想劝李姑娘勇敢一些向世子表明心迹,但仔细想想,这种徒劳无功的事,还是不做的好,”她笑意盈盈的道,“毕竟,像我们这种人家,若是和侯府联姻,只有我想不想嫁,没有我能不能嫁,但是李姑娘你嘛……”
沈怀栀带着些微冷酷笑意的声音响起,“大约是不能嫁的,即便想嫁,薛世子也是不肯娶的。”
“就像如今,纵然我对世子再无情意,但太夫人若看中我,不管世子喜不喜欢,他最后都是会把我娶进门的。”
“幸好,我并不想做薛家妇,也不想成为世子的妻子,李姑娘你还有机会让自己达成所愿,只是仔细想想,我避之不及的,反倒是姑娘求之不得的,说起来也有几分可笑,也难怪李姑娘如此嫉恨我了。”
面色发白的李玉瑶,此时因为沈怀栀的一席话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之势,看起来颇为惹人怜惜。
只可惜,沈怀栀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说完那些话她只觉心中畅快,仿佛是曾经在心里盘旋了很久的想对宫中那位太后娘娘诉说的话被尽数倾吐,一时间原本伤痛的腿脚都轻快了几分。
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沈怀栀想,如果那封和离书她亲手交到了薛琮手里,和他开诚布公的谈清楚这一切,她心中早没有这份意难平。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三个人里最被动的那个,可她能忍那么久,从来不代表她脾气好,只是一切还没到清算的时候,所以她忍了下来。
可现在,她不用忍也没必要忍,既然犯到她眼前,就该有被收拾的觉悟,用软肋攻击人,她又不是不会。
失魂落魄的李玉瑶被抛之脑后,心情转好的沈怀栀坐在马车里一边品茶一边吃喜欢的糕点,只觉自己此时胃口大开。
“姑娘看起来心情好多了。”观察了一阵子后,冬青如是道。
“确实,”沈怀栀笑眯眯点头,“将自己的不开心分给别人之后,我开心多了。”
“既然如此,那姑娘日后还是多多的将自己的不开心分给别人吧,”冬青道,“总之,姑娘的喜乐才是最重要的。”
“嘴巴这么甜,不愧是我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好冬青啊!”沈怀栀将一口糕点塞过去,“来,吃糕点,你家姑娘今天大方的分你一半。”
冬青无奈一笑,顺势接过糕点吃掉。
窗外春风吹起车帘,露出街道上车水马龙与人群喧嚣,沈怀栀眯着眼,感受着春风拂过脸颊的舒适。
今天她对李玉瑶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实打实的大实话,现在的她和薛琮确实绝无可能。
如今圣人年老,且前朝牵连后宫,就算是为了避嫌,薛琮也不会和李玉瑶走太近,且年轻时的薛琮是当真谁都不喜欢,冷心冷情,眼里只有他那些登临高位振兴薛家的欲-望与野心。
可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等日后永嘉侯变成了定国公,大权在握之后,有心思沉溺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薛琮,才会是选择李玉瑶为真爱的那个薛琮。
现在,时机还远远未到。
沈怀栀轻嗤一声,为自己这份再多余不过的思量,总归那时候她早已不在帝京,再不会在什么真爱的风花雪月里做个多余的丑角。
马车到达沈府之后,沈怀栀刚下车,就收到了等待已久的好消息——
一封署名寻砚来自小青山的信件,收信人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