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骆亭菲忽然灵光一闪,摸到谢思睿身边去,提议道:“你跟谢黎不是兄弟吗?你去跟那个奶奶说,你也是初禾姐的儿子, 见到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见着了奶奶一样, 倍感亲切, 让她跟我们也合照一张。”
这形容听得谢思睿眉头直跳,一转身, 对上骆亭菲清澈又愚蠢的眼神。
她甚至还有点期待和雀跃, 仿佛对自己的提议很有自信, 继续撺掇:“你想啊, 我们就差这一张了,再去找别人多麻烦。而且这种老人家心都软,我待会儿把你描述得惨一点, 看在初禾姐的面子上,她肯定会同意跟我们合照的。”
谢思睿有些动摇,莲花村村民住得比较分散,很多人家下午都关着大门, 外面根本遇不到几个人。
而且他们防诈意识还出奇的好,他跟骆亭菲一敲门, 里面就有人不耐烦地出声:“没饭了没饭了, 上别家看看去。别敲了啊, 再敲我放狗了!”
两个人碰了一鼻子灰,还好后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谢思睿的粉丝, 小妹妹为了偶像发动了自己全家上下来跟他们照相。
可惜pd说跟大黄狗的合照不能算数,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还得费劲吧啦地再来找一个村民。
回忆起敲门时被当成叫花子的尴尬经历,谢思睿深吸一口气, 虽然不情愿,还是勉强答应了。
他问:“那你是什么身份?”
“我?”骆亭菲大方地摆摆手,“我就是初禾姐的妹妹吧,哎呀没事,我不觉得委屈。”
谢思睿:“……”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该委屈的明明是——
“就是初禾姐吃点亏,莫名其妙得俩这么大的儿子。”
谢思睿太阳穴突突地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看纪初禾那表情像是吃亏的样子吗?
不远处,老奶奶对谢黎越看越满意,一脸认真地跟纪初禾夸赞道:“这孩子又高大又阳刚,长得真像你。”
谢黎侧头去看纪初禾。
占了他点便宜,她呲个大牙乐,笑得都快能看见胃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老奶奶的形容,就拍着他的胳膊猛点头:“对对,儿子像妈。”
谢思睿被骆亭菲拽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段对话。
他还没站稳,骆亭菲就浮夸地说:“姐!你跟小黎在这呢!小睿哭着喊着要找妈妈,我实在没办法,就带他出来了。”
谢思睿:“?”
开始没说是这剧情啊。
老奶奶打量了一下谢思睿,半信半疑地向纪初禾求证:“这也是你儿子?”
纪初禾没有说话,跟谢黎同款看戏的表情盯着谢思睿。
“小睿快叫妈啊!”骆亭菲入戏地推了推他,“怎么连妈都不认识了?”
谢思睿磨磨蹭蹭不肯开口。
僵持几秒,最终硬着头皮,从牙齿间挤出一个极小的声音,满是不情愿地喊:“妈。”
纪初禾一乐:“诶!”
“奶奶!”骆亭菲又转身拉着老奶奶的手,眼含热泪,“我们小睿从小没了爸,刚刚想跟您合照就是想起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的奶奶,这孩子生了病,估计马上就能跟他奶团聚了,您就满足他临死前在人间的一个愿望吧!”
【骆亭菲听我的,好好当你的爱豆,别去祸祸电影电视剧】
【不是,这么炸裂的剧情真的会有人信吗?】
老奶奶听完她的话,直抹眼泪,走过去拉着纪初禾的手心疼道:“翠果,你也是个苦命人。”
纪初禾摆摆手:“没事,我看得开,就算他死了,我还有个大儿子呢。”
谢思睿:?
他还站在这里呢。
“说得也是。”老太太点点头,朝他看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笑:“你这孩子也长得…长得人模人样的,不错不错。”
谢思睿长相是娱乐圈流行的那款,但不符合老一辈人的审美,老太太估计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个词夸他。
纪初禾接话:“像他爸。”
“我就说呢,看着是不太正经。”老奶奶嘀咕一句,道:“要拍照是吧,来,奶奶跟你拍照。你也看开点,死就死吧,人反正都是要死的。”
谢思睿:“……”
趁着骆亭菲他们照相的时候,纪初禾去找导演交了十张签名照。
他们组是最先完成任务的。结束了直播,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纪初禾叼着根草在村子里晃悠,谢黎跟在她身后。
溜达到村口,迎面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染着黄毛的铁子,他捂着一边脸跟旁边的小弟说着什么。
看见他们俩,铁子高兴地挥手打招呼:“禾子!”
走近了之后,纪初禾才看见他嘴边红肿了一大块,她好奇问:“咋啦,唱山歌把嘴给唱肿了?”
点烟小弟抢答:“不是,不知道谁给我大哥烟里塞了个炮仗,一点火突然就炸了,菊花村那群人还以为我们埋伏了狙击手,吓得赶紧跑了。”
铁子一脚把他踹开:“显着你会说话了?”
他这番动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铁子按着伤口恶狠狠地说:“别让老子找到是谁放的,我打不死他。”
点烟小弟捂着屁股凑上前:“大哥,你要先回家收拾收拾吗?”
铁子摆摆手:“来不及了,小锤快放学了,我在这里等他,你们先回去吧。”
目送一行小弟离开后,纪初禾和谢黎在大石头上坐下。铁子给他们去旁边的奶茶店一人买了杯饮料:“请你们俩喝奶茶,味道可正了。”
纪初禾嗦了一口,奶茶粉的味道果然很纯正,不掺一点茶,她竖起大拇指:“0天然,纯添加,喝的就是这个味儿。”
铁子要在村口等上小学的弟弟放学,还有十来分钟,几人聊起了天。
纪初禾这才知道他和弟弟王小锤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务工,而铁子初中读完后就在村里打打零工,顺便照顾弟弟。
“禾子,我知道你们头脑肯定比我灵活,我有个创业的想法,你俩帮我参谋参谋。”
纪初禾咬着吸管:“你说。”
铁子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表情深沉地迎着夕阳,似乎在规划着一番宏图大业。
良久,他充满希望地转头问:“你觉得我在村里开个健身房怎么样?”
谢黎对他的想法表示赞同:“挺好的,老人家种地累了去健身房健健身。”
纪初禾提供一个新思路:“开个咖啡店吧,老人喝了睡不着,可以半夜起来种地。”
铁子:“……”
铁子的雄心壮志被打击得一点不剩,他颓败地蹲在石头边,陷入了自我怀疑:“好吧,我果然还是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纪初禾安慰道:“没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铁子依旧难过:“可我是老铁。”
纪初禾:……
纪初禾正想着怎么安慰他,一道稚嫩的童声远远地传来。
“哥!哥我回来了!”
纪初禾转头看去,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背着奥特曼书包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盒子。
铁子恹恹地抬起头,看着走到跟前的王小锤,问:“手里拿的什么?”
“炮仗啊。”王小锤嘿嘿一笑,高兴地举起来给他看,“我同学给我的,对了哥,你看到我放在桌子上面的那根烟了吗,我昨天塞了根炮仗在里面,本来想带去给柱子看的,结果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拿了。”
纪初禾和谢黎对视一眼,齐声道:“铁子,冷静啊!”
“哥!哥我错了!”王小锤被铁子拎起来,打得嗷嗷叫,“呜呜呜呜呜哥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烟和屁股兜里塞炮仗了。”
铁子动作一停:“什么屁股兜?”
话音刚落,他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铁子“嗷”的一声松开了王小锤,捂着被炸得差点开花的屁股原地蹦出两米高。
王小锤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哭喊:“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玩炮仗了!”
“王小锤你给老子站住!”
看着两道远去的身影,纪初禾感叹道:“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
晚饭纪初禾他们组吃的是当地的农家菜,谢思睿这组第二名,他和骆亭菲一人一碗面条。
熊雨倩跟祁北墨两个人都拉不下脸,直到吃饭时,也没凑齐十张签名照。节目组给他们俩发了四个馒头。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晚上的直播也结束了,几人回到按上次排名选出来的房子里睡觉。
上一期心率监测推出来后,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好评,导演见状就延伸到了这一期。
直播虽然结束了,嘉宾们的心率变化还在网上实时显示着。
晚上十点多,网友们例行睡前冲浪,只见其中两个原本平稳的心率开始不断变化。
谢黎:150-170-150-170
纪初禾:90-100-90-100
【这两人怎么回事?心率怎么一上一下的?】
【什么?纪初禾和谢黎一上一下?谁上谁下?】
【@节目组赶紧去前线打探一下】
网友们在微博上疯狂轰炸节目组,导演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喊人去找纪初禾跟谢黎。
谢思睿他们组上次最后一名,因此住的是没有卫生间的小破房子。他从节目组的屋子里洗完澡出来,看见一行人架着机器浩浩荡荡地准备出去,随手拉了个工作人员询问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谢老师和纪老师两个人上天下地去了,导演喊我们去找人。”
谢思睿虽然觉得这形容很奇怪,但一听是谢黎的八卦,立马跟着上去了。
*
矮旧的平房前,老奶奶端出一杯热茶给纪初禾:“翠果啊,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然我这房子下雨天老漏雨。”
她说着,转头看向房顶上砌瓦片的谢黎,喊道:“翠果她大儿,你要是累了下来休息会儿。”
谢黎动作利落地从房顶上沿着楼梯爬下来,额头上布满汗珠,他微喘着气从老奶奶手中接过茶:“还差一块地方就弄好了。”
纪初禾表情浮夸:“我嘞个瓦,谢黎你上辈子一定是专业瓦工师傅,这瓦砌的,整整齐齐。”
白天跟老奶奶聊天的时候,纪初禾就得知她一个人独居,孩子都不在家,屋顶破了一直没空修,于是就跟谢黎主动揽下了帮她修屋顶的活。
结果到了之后,她就光站在下面给他加油。
谢黎喝了口热茶,低着眼皮看她:“别画饼了,我肠胃不好,吃不了。”
纪初禾嘻嘻一笑,毫无负担地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下辈子当牛做马给你还回来。”
“这辈子呢?”
纪初禾:“这辈子你先当一下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