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说三次劫难吧。”患者的眼神有些压抑。
尽管余兰兰说的三次劫难,已经让他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这么多年受到的科学教育,还是让他不愿意轻信这种神秘手段。但若是余兰兰真的凭借一次卜卦就将之前的事情全部说出,那他也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人。
余兰兰读懂了他的表情。
“您的第一次劫难,应在您的学业之路上,您从小就连跳两级,对自己的学业有明确规划,有想读的大学和专业,凭借您的实力,您也有把握能考上,不过在高考之后,令尊令堂在您填报志愿之时,与您产生分歧,他们从外听信别人的话,坚决让您报考另一所同城大学,并在您执意填报之后,偷偷修改了您的志愿。这便是您的第一次劫难。”
在余兰兰说的途中,患者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这样一件事情,是他每想起一次,便恨他父母一次的。
“您的第二次劫难,应在您的事业之路上,因为父母的威逼,您妥协去上了他们选择的大学,毕业出来之后,有两条路供您选择,一是先去大公司历练,出来之后建立自己的工作室,二是去某个主动向您进行特招的国企,您本来完全没考虑第二个选项,但是您父母不知从哪得知此事,以命相逼让您去了那个国企。这是您的第二次劫难。”
听到这儿,患者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如果不是被逼着去了那个鬼地方,他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至于这第三次劫难,应在您的感情之路上,您在大学有一名相恋多年的女友,对方性格志趣都跟您非常相投,偏偏在毕业之后,您母亲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上对方,对其大加羞辱,令对方主动放弃了跟您的感情。这是您的第三次劫难。”
听到最后一个,患者已经控制不住,双手抱着头伏了下去,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当初他就是知道他妈会从中插手,所以都没跟家里说过他谈恋爱的事,原本打算工作赚了钱之后,就去外地买房成家,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余兰兰深知,这些事一件件叠加在一起,仿佛在患者心底生了脓疮,令他一度丧失了欲望斗志,但不破不立,她虽然不忍,但必须要割开这些‘脓’,让其流出,才能使患者痊愈。
“第一次劫难,让您错过了最想去的大学,第二次劫难更甚,令您陷入了一滩泥泞之中无法自拔,无数的负面情绪将您包围,您甚至还成为了上司的替罪羊,给您的人生抹上了再也擦不去的污点,第三次是彻底击垮您的劫难,自此之后,您心如死灰,因为您深刻地认知到,这一切并不是您的实力不够,也不是您的运势极差,而是因为您遇到了一双不停阻挠您正确道路的父母,所以您选择反其道而行之,不再努力,将您自己困在家中,这样,您的父母便再也干涉不了您的选择。”
这些事情,患者本身有错吗?
高考后选择志愿之时,他还未成年,反抗不了作为监护人的父母的决定,选择事业时,他的父母以死相逼,被捆绑在对方的道德高地上,他不能视若无睹,而爱情方面,他同样深知,他那仿佛选妃一样的父母,会给他的女友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他对提出分手的女友,连试图挽回都说不出口。
他的父母如同附骨之疽,就算他敢跑去其他地方,他们也会翻江倒海地将他找到。
既然这样,人生已经无望,他何必再去执着什么,还不如直接在家等死。
听着余兰兰的叙述,观众也明白了这名患者到底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这样的父母,简直太窒息了!】
【我看应该来看心理师的不是这个患者,应该是他那对父母吧!……】
也有观众想到了余兰兰先前说的,这个患者还有一次转运的机会。
不过患者显然已经陷入到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好在有余兰兰提醒。
“您的劫难我已叙述完毕,接下来我将说的,是您面临的一次转运机会。”
患者抬起头来,眼神没有一点光亮。
“我还能有什么转运的机会?”拥有这样一对父母,什么转运都是空谈,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余兰兰轻轻摇头。
“既然您从小聪慧过人,应该更明白一件事——何谓触底反弹,正如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当一个人的运势走到最底端的时候,自然会出现逆转形势之事。”
“既然您的父母是您的破绽,您又何尝不是他们的软肋?”
这些话听在患者的耳里,瞬间让他产生了细思的念头。
他好像意会了余兰兰的暗示,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他抬头凝视对方。
余兰兰莞尔一笑,“您父母为您提供的转运机会,便是为您报名了这次的直播。”
“当您回去之后,记得千万不要将手机关机或静音,等您接到电话之后,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一句听上去神神秘秘的话,令患者原本死寂的心,有了一瞬间的触动。
见到他的面相发生改变,余兰兰便不再多言,直接声称让对方明天同一时间再来。
患者低沉地来,若有所思地走了。
在观众议论纷纷的时候,余兰兰关闭了直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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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祎锋在见到患者之后,脸上便露出笃定的笑容。
跟余兰兰那边的患者情况有些差不多,他这边的患者同样是一名瘦瘦弱弱的男人。
对方看上去年纪应该已经在三十岁左右,脸色晦暗不明。
祎锋听到隐形耳机中传来的话:“我们需要他完整的面相,尽量让他将所有面部特征都露出来,左脸、右脸,截图之后才能分析出他的面相,你等会套出他的生辰八字,也就是出生年月日时,其余便等我们测出来后随机应变。”
祎锋垂了一下眼睛,便是给背后之人‘同意’的信号。
于是,观众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祎锋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朝着患者走近了一些。
因为患者是从右侧进门,所以他走在患者的右边,也就是面对镜头的后方位置,等患者来到镜头前原本属于客人的右边沙发旁,祎锋却在中间横了一下。
“您坐那边吧。”
祎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患者不明所以,还是按照他的邀请,坐在了原本属于主位的沙发上。
这样,在调换方向的途中,患者的面部便全部呈现在镜头下,被背后之人截了下来。
观众看到这一幕,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祎锋今天是抽了什么风?让患者坐在他那边的沙发上?他不会以为换个位置,就能将患者治疗成功了吧?】
【真的很奇怪,他在想什么?……】
觉得他动作很奇怪的人不在少数,可惜李载明时刻都在关注弹幕,马上让水军下场,开始稀释弹幕,转移观众注意力。
而此时,安琦清请来的那些门人,已经开始分析起来。
“额头塌陷窄小、眉眼下垂,说明他出身不高、生性胆小、气运不强,根据这些去套他话。”
祎锋听到耳机的传话,脑海出现应对措施,马上对着患者一笑。
“曾先生,您看上去感觉还不错,最近在做些什么呢?”
安琦清门人分析得没错,这名患者确实出身农村,家里条件不好,来到祎锋的直播间,对比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祎锋,本身就挺有些自卑。
见到祎锋这么热情的表现,他立刻产生了受宠若惊之感。
“额……在家里看书。”
“是这样,难怪您看上去书卷味很浓,现在能沉下心来认真看书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祎锋从上一名患者身上找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只要将这些患者当成上位者,他就能由心说出吹捧的话,而这些话,会让这些患者对他生出亲近之意。
果然,当他说出这一句后,患者的表情都对他自在亲近了许多,下意识对他露出一笑。
只不过,现在祎锋也面临一个问题。
背后之人想要患者的生辰八字,出生年月还好,毕竟在交流的时候,心理师问到对方的年龄等信息并不为过,但月份后面的具体日期时间,却有点难办。
不过祎锋现在有了玄学师在背后托底,他现在信心满满,之前持续性失控的情绪已经相当稳定,恢复到了跟余兰兰打擂台之前的水平。
“虽然您看上去挺年轻,不过听介绍说,您的学历是硕士?能读到这么高学历的人就更加少见了,想必您的年龄也差不多上二十五六了吧?”
听到祎锋那句‘看上去挺年轻’和后面那句‘二十五六’,患者表现得有点羞涩。
“没有,我已经满三十了。”
祎锋故意露出一脸惊讶,“啊?您竟然有三十岁了?完全看不出,我有个表哥,同样是三十岁,他看上去比您显老多了,您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患者如实地进行回答。
祎锋的表现更加夸张了,“怎么会这么巧,我表哥也是这一天的,他是凌晨两点生的,肯定比您大吧?”
只是没想到,他歪打正着,患者眼神中的惊讶也压制不住了。
“我以前听我妈说,我也是两点出生的。”
祎锋瞬间露出讶异的目光。
背后之人也顺利拿到了患者的生辰八字。
只是一路跟过来的观众却觉得祎锋的表现非常不对劲。
【咋回事?祎锋今天实在太奇怪了,感觉跟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不会是被打击太狠产生精神分裂了吧?】
【难道只有我觉得他问到患者的生日,还具体到哪个时辰很奇怪吗?他不会是一直被兰兰主播碾压,也想学着搞玄学了吧?】
【说不定是问清之后好找玄学师算卦,然后针对性治疗呢……】
最后的弹幕顿时引起不小的波动,同时也落入到李载明眼中。
看到这条弹幕,李载明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祎锋的转变太大了,很容易让人察觉出问题,好在祎锋并不是事后去问,而是带了隐形耳机。
他连忙让水军稀释弹幕的同时,吩咐助理将事情写在提示板上,从左边的小门进去,举给祎锋看。
见到那块提示板后,祎锋也不由眼皮一跳,对这些观众的敏感程度非常恼火。
但是他同时知道,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在背后请玄学师帮忙,会让他声誉尽毁。
此时他才想起自己或许做得太明显,好在生辰八字已经拿到手,他还可以补救一下。
于是,他装成刚才询问生日只是偶然为之,接下来便开始步入正题。
他开始从侧面询问起患者。
“那您读书真的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接下来对工作有什么展望吗?”
聊到这个话题,患者的脸色不知不觉变得冷淡起来。
他直接摇摇头。
祎锋:“您既然读了这么多书,知识水平这么高,应当有更高的抱负,依您的学历,肯定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
可惜提到这件事情后,患者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刚打开的话匣子瞬间紧闭。
祎锋从他的态度中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于是连忙开始转移话题。
“其实我表哥最近也出了点问题,他跟着别人投资,将自己的家产都投了进去,结果血本无归,相比起他,我感觉我们都幸运太多了……”
患者完全不搭他的话。
祎锋又试图说了些其他的,结果他仍是同样的态度。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只将头缩进龟壳的乌龟,祎锋拿他毫无办法。
而祎锋以为会很快卜算出来的背后玄学师也迟迟没有动静,令祎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生出愤怒的涟漪。
为什么余兰兰拿到患者的八字,看过面相,随便摔几下铜钱就能什么都算出来,而他已经按照这些玄学师的吩咐,给他们提供了患者的面相和八字,结果他们却算了这么久还没结果?!
可惜当着镜头,他根本就没法催促他们。
于是,祎锋只能跟患者试探各种话题。
观众看着渐渐演变成独角戏的直播,开始觉得乏味起来,不少的观众都开始吐槽。
【嗐,作为一名心理师,感觉祎锋毫无敏感力,真的就完全找不到切入点吗?】
这一句瞬间引起许多人的共情。
祎锋仿佛也察觉到了观众的不耐烦,他的心情开始焦灼起来。
好在事实证明,那些玄学师还是有些用的。
“这个人不愿出去上班的主要原因在他的学业之上,询问他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听到耳机传来的笃定声音,祎锋眼睛亮了亮。
他表现出一副好像找到了突破点的样子,开始询问患者有关学业的事情。
“对了,您是在哪个大学读的研究生?”
而这一句话,好像更加触碰到了患者的雷点,令对方的表情都变得冷漠起来。
背后的玄学师一直紧盯直播的进展,他们尤其在意患者的面相,只是因为不在现场,看不到全脸,他们只能一步一推。
“他没有拿到研究生的毕业证。”
经过提点的祎锋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非常重要的点,可惜他却忽略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当他这样一知半解时,如果不用语言艺术进行加工,很容易让患者出现反效果。
于是,当他一直反复提到患者学业时,让患者直接不耐烦起来。
看着对方已经毫无配合的模样,祎锋心里开始不安,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不如这样,咱们这样下去可能会毫无进展,不如让您父亲或者母亲明天陪您过来一趟吧?”
这还是祎锋从余兰兰那里学到的,如果有些事情从患者这里不好入手,就另找一个好入手的人。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东施效颦引发的却是相反的效果。
因为听说要找他父母陪他过来后,患者的表情就更加不对劲了。
祎锋心里一个咯噔。
与此同时,隐形耳机也传来了玄学师的声音。
“除了学业之外,他的父母也是他不愿出去上班的原因之一。”
他用错方式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让祎锋不知道该怎么收回。
好在玄学师的话也安慰了他一把。
“没事,从父母的面相上可以了解更多东西,你先让他回去,等他明天带父母过来再说。”
闻言,祎锋才放心了一点。
他将患者送走后,便关闭了直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还有另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发生了。
魏持手底下的经理只是随意观察了一下祎锋的直播,没想到却看出一个大问题,连忙上报了魏持。
魏持在听到他的话后,顿时神色严肃起来。
“他找了玄门中人?怎么找到的?!”